筱蝶和百里寒一起帶着菱兒走了,只剩下了百里華卿和韓雲綺,涼亭寧靜悠然,不遠處的瀑布不徐不疾地流淌着,傍晚的微風,伴隨着小雨,纏綿悱惻。
百里華卿摟着韓雲綺,她靠在他的肩膀上,二人安靜地望着亭子外的雨景,彷彿相處了數十載的夫妻,和諧安然。
“華卿,爲何要稱帝?”她漫不經心地問道,這個問題,一直纏繞在她心中,原本無需問,只是如今的關係改變了,她就想了解他的一切。
百里華卿沒有立刻回答,而是輕聲重複了一遍她的問題,脣角微彎,似笑非笑,透着一絲滄桑和苦澀,“太久,我也記不清楚了。”
“那現在呢?”她問。
他緊了緊懷裡的她,微微含笑,“自然是爲了更好地守護你,不負韓夫人所託。”
“還有呢?”她心裡微甜,繼續追問。
他想了想,褐眸閃過一絲傲然,“給你一個無憂無慮的天下。”
韓雲綺心坎一顫,握着他溫潤的手指,緊緊相扣,“華卿......”
“嗯?”他低下頭,看着她。
她面色微紅,見他看過來,腦袋耷拉得更低了,“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百里華卿褐眸微顫,被她纖長消瘦的小手握着,多年的孤寂和寒冷,在這一刻,瞬間消失無蹤。
他溫柔地捏住她的下巴,褐眸清淺,嗓音沙啞低沉,“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細雨濛濛,夜色微藍,一切彷彿都浸潤在,一副清雅的山水墨圖中。
她看着眼前這如謫仙般的男子靠近,輕輕閉上雙眼,心甘情願地接受了他的親吻。
他一手抱着她的腰,一手放在她的三千青絲中,如同對待珍貴至極的嬌花,小心翼翼,極盡溫柔地輾轉,對她的萬千深情,全融化在了這深深的熱吻中。
她青澀地迴應着,抵死感受着他帶給自己的刻骨銘心,是愛,是渴求,是靈魂的相遇......
這個男人,她已經完全愛上了,毫無保留地傾盡一生,無怨無悔。
百里華卿摟着她,漸漸加重了力道,彷彿要將她揉進自己的身體,微冷的薄脣,吻着她微暖的紅脣,極盡深情和纏綿。
渾身的沉香木清香,淡淡地圍繞在二人之間,愈發情/迷難抑......
半響,他終於放開了她,抱着她,微微喘息着,無奈地笑嘆,“你這磨人的小妖精。”
韓雲綺臉色通紅,埋在他懷中,聞着他身上幽然的清香,笑道:“對,我就是老天派下來收你的。”
百里華卿笑了笑,“今晚就把我收了,可好?”
“不好。”韓雲綺連忙起身,走到亭子的欄杆前。
她伸出手,接下從瓦溝裡滴落下的清澈雨水,憧憬地笑着,“華卿,我們一定要幸福。”
她想他威風凜凜地走進大殿,讓所有人匍匐在他頎長的身影下,而不是一生都坐在輪椅上,無法體驗行走的自由。
百里華卿看着她的背影,悠然一笑,“自然會的。”
一顰一笑一傷悲,一生癡迷一世醉。
一磋一嘆一輪迴,一寸相思一寸灰。
一生一代一雙人,爭教兩處銷魂?
人生如此,夫復何求?
......
幸福來之不易,美好的時光總是短暫,在刑部尚書一案,以及二皇子夏瑜失蹤一事稍微平息以後,京都的權勢者,又開始行動了。
一年一度的狀元大賽,在皇上親自督辦下,隆重拉開序幕。
京都百姓們各個緊鑼密鼓地準備着,因爲在那一天,不少的武林人士、京中權貴子弟、邊疆武將世家,統統會前往京都參賽,因此這一天,將是生意最紅火的時機。
即將參賽的年輕男子,也在府中勤奮操練,只爲在武狀元大賽上拔得頭籌,一展身手。
由於大將軍之子韓昭,以及身手不凡的四皇子也回了京,所以二人成爲萬衆矚目的焦點,所有人都期盼着這一天的到來。
此時的韓府,已漸漸從韓夫人的離世中走了出來,大家又恢復了各自的生活,按部就班地做着自己的事。
呂夫人傷心欲絕,有了獨一無二的地位,她失去了曾經擁有的一切,心中悲痛惆悵,後悔莫及,數着日子,虛度殘年。
韓烈風給了她想要的一切,卻是依然沒有碰過她,不知是和老丞相置氣,還是對這個女人沒有半分情意。
被逐出身邊的鬱修,回到韓府,做起了韓烈風身邊的僕人,長期跟隨左右。
這一天,準備參加武狀元大賽的韓昭,和所有參賽人員一樣,都在家中練習武術。
寬闊的庭院中,他手握一把雪白的長劍,身姿飄然輕快,手中的長劍如翻飛的白花,閃亮耀眼,行雲流水,快如流星。
庭院的月亮門旁,韓雲綺站在暗處,靜靜地欣賞着他流暢卓越的劍法。
似乎感受到了外人的氣息,韓昭一招收了劍勢,朝月亮門爽朗一笑,“出來吧綺兒。”
韓雲綺從石門外走進庭院,來到他身邊,拿過他手中的寶劍,讚道:“真是一把好劍。”
“怎麼,惦記完我的逐風,又開始念着我的追雲了?”韓昭笑着打趣道。
“喲,逐風追雲,”韓雲綺輕輕撫摸了一遍劍身,潤滑寒冷,鋒利明亮,確實是難得一見的寶劍,“原來你的小黑馬,和你這把長劍,是一對的啊?”
“自然是一對的,”韓昭有些寶貝地說道,“這些都是邊疆得來的稀罕物,如果你也想要,讓百里公子送你不就成了?百里公子的家大業大,有什麼寶貝是他沒有的。”
“也對。”韓雲綺點頭認同,“改明兒我讓他也送我一匹小黑馬,和一把帥氣的寶劍!”
韓昭哭笑不得,“我說着玩的,你還當真了。別忘了,你是女兒家,就該繡繡花剪剪草,成天拳打腳踢的,要是懷上個一兒半女,豈不愁死百里公子了?”
“昭哥哥,你低估華卿的承受力了。”韓雲綺一想到百里華卿溫雅又腹黑性子,就忍不住感嘆。
“對了,你今天怎麼捨得來看我了?”韓昭收了寶劍,將之別在腰上。
想起來這裡的目的,韓雲綺的笑容淡了下去,目色微沉,“你決定參加武狀元比賽了?”
韓昭神色亦冷靜了下來,“我參加武狀元比試,這個在回京前就決定好了,怎麼了?”
韓雲綺突然回想起,在韓昭歸京以前,夏陌風有一夜,突然來給她傳了一個消息,他說,不想讓韓昭喪命,就不要讓他參加此次武狀元大賽。
她當時沒有多想,和韓昭也沒有太多感情,所以也沒有管這些事。
沒有想到,韓昭在回京前就決定了。
如此一來,那皇上難道是在他歸京前,就佈下了局?
夏陌風是親王府的人,親王府是皇上身邊最親近的人,皇上那邊一有消息,他肯定也能知道。
他不可能無緣無故地放出這個消息。
她看向韓昭,“昭哥哥,你能放棄這場比武嗎?”
韓昭眉頭一緊,“爲何?”
“我覺得,皇上極有可能會在這場比武裡設局。”韓雲綺握着他的手臂,蹙眉道,“我不想你去犯險。”
聞言,韓昭的眉目很快舒展開,笑道:“啥妹妹,躲得了一時,難道躲得了一輩子?現在刑部尚書倒臺,他苦心培養的二皇子沒了行蹤,他肯定是要動作了。”
他釋然道:“既然皇上要整頓朝綱了,那免不得一場血雨腥風。韓府樹大招風,處在分尖浪口上,不整頓我們,又整頓誰?這個,我和父親回京前就預料到了。”
“你說得對,你有應對之策了?”她問。
他搖了搖頭,“目前還沒有,只能走一步算一步。武狀元是我的幼時的夢想,父親能奪得魁首,我亦能。”
“那我就祝昭哥哥旗開得勝,一舉奪魁!”韓雲綺用力一拍他的肩膀,笑着祝福。
距離武狀元大賽,還有十來日,雖然時日不多,但對於百里華卿背後的寂夜宮,若要調查出皇上想要動什麼手腳,應該不是難事。
京都的大事裡,除了武狀元比賽,還有一件百姓茶餘飯後津津樂道的事情,那就是文子蘇和王雯君的婚事。
二人的婚事辦得有些急,許是襄王怕文子蘇又生出什麼事端,王將軍那邊對於唯一的閨女王雯君,在自己的婚姻愛情上,也沒有過多的干涉,所以在文子蘇向王雯君表白以後,婚禮就開始熱鬧地籌備了起來。
在韓府看完韓昭,韓雲綺便打算去往王將軍府,她正出門,剛好就遇見了韓烈風。
她不冷不淡地行了一禮。
韓烈風似乎有些愧對她,這些日子總是將自己關在書房,抿了抿脣,無奈道:“兇手......對不起,父親沒有找到。”
她莞爾一笑,“沒關係,大家都盡力了。”
對於韓烈風,她也不能責怪什麼,當年的是是非非,都是上一輩的事情,既然韓夫人已去,那這些往事也應該隨着她的離去而化解。
如今他對自己不錯,她也不能太過矯情,非要對一個長輩冷言冷語。
至於殘殺韓夫人的兇手,畢竟是南遼國的勢力,非韓烈風一人能抵抗窺探得了的,這個仇,待到她助華卿成功登上皇位,她自會算清楚這個賬!
“你去哪兒?”韓烈風趕緊道,“是要回百里府嗎?正好我要出門,不如父親送你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