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交歡四(中)
裴子豪一生無子,將裴奕當做親兒子般看,幫派出了事,第一個想到人、能相信的人就是他。
裴奕完成學業之前,裴子豪未將莉莉母親一事告知。一方面擔心打草驚蛇,只請裴奕照顧好莉莉;另一方面,他派人監視莉莉的一舉一動,擔心其對裴奕不利。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莉莉對林白楊所做的一舉一動,都在裴老大眼裡。那晚林白楊遇襲,若不是曲恆楓衝出去的早,後面跟着保護林白楊的幾個人也不會讓她出事。
當晚,嬉皮士和木棍男就被人撞死在路邊,死狀慘不忍睹。死亡勘察結果:酒後駕駛偷盜車,肇事逃逸,未找到兇手。成爲一樁懸案。
裴奕完成畢業答辯的當天下午,裴子豪馬上派人制造一起交通事故,造成莉莉雙腿骨折。藉着護送莉莉回意大利的這個理由,裴老大讓裴奕順理成章的到了身邊。裴奕在他叔叔影響下,耳渲目染也知道一些彎彎道道,一個月後,他下起狠手來不比他叔叔差,在賭場抓住一個出老千砸場子的,活生生的把人家手給折斷,骨頭從肉裡刺出來。
男人的狠心咱姑且不論,這裴奕對林白楊的心卻是如熱水般沸騰,每晚每夜失眠地想她,又擔心電話被監控給她造成危險,他一遍又一遍的安慰自己,“快了,最多一個月,解決好了就可以去見她了。”
裴奕坐起來,打開牀頭燈,從枕頭下取出一本影集細細打量,十幾歲的林白楊到二十多歲的林白楊,短髮的林白楊到長髮的林白楊,微笑的林白楊到大笑的林白楊,皺眉的林白楊到淡然的林白楊,沮喪的林白楊到哭泣的林白楊——一個林白楊、一個裴奕到兩個人手牽手,站在相片裡衝他笑。
愛與恨,熱與冷,想與念,思和愁,都讓裴奕思緒難平。裴奕愛到沸騰,想到沸騰,也痛到沸騰。
深夜,整個帝都儼然一座冰封的死城,天空中星光黯淡,如遊走於漆黑地獄的螢火,苟延殘喘閃着微光。
章雨辰坐在酒吧灌酒,垂頭喪氣地大有不將自己灌醉不罷休的架勢。
一看就知道他又和馬慄吵架了,不,應該是章雨辰又向馬慄大吵一架了,酷妞馬慄又不搭理他了。這兩人接受和發送頻率不在一個波段上,串信號是常有的事。說白了,章雨辰又在對牛彈琴了;他的一腔熱情又投入到馬慄這個無限黑洞中了。
他揮手趕走上前搭訕的美女,向酒保又要了一瓶,開瓶仰頭就灌,想他縱橫情場這麼多年無往不利,偏偏栽倒了這麼個古怪性子的女人身上。所有的熱情激情都被她吞了,卻不見一點回應。他暗自罵道,爺丟個硬幣進海里都能濺起水花,可小爺我在你身上丟了那麼多精也沒見到你丫的給爺點熱情。
章雨辰喝得是醉醺醺,看到桌上閃光的手機,顫顫悠悠拿到耳邊聽,吼,“哪位?”
“是我。”
“你小子是誰?”
“裴奕!你走出來接,裡面太吵。”裴奕坐在牀邊,手摸着照片。
章雨辰聽是裴奕的聲音,走出了酒吧,站在大馬路上開始叫,“你小子死哪去了?這麼久也不見來個消息,哥們都以爲你……以爲……”
章雨辰喝多了,舌頭打結,眼都花了,嘴還犟着,明明擔心裴奕,偏要怪他沒了聯繫。
裴奕怕聯絡林白楊給她帶來麻煩,寧願去麻煩章雨辰,反正章雨辰這小子皮厚不怕遭幾場罪。他想到那晚林白楊的遭遇,若不是曲恆楓出現,若不是叔叔派人保護她,現在想想,裴奕的還怕的心跳加快,手心冒汗。
“我沒事,過一個月就回帝都。我現在不方便和你們聯繫,等回去了再好好詳說。”裴奕頓了頓,手指停在一張葡萄園的照片上,林白楊站在葡萄架旁,對着陽光的,笑得小白牙都現了出來,裴奕笑笑,說,“我句話我要麻煩你轉告給林白楊。”
“什麼話啊,你怎麼不自己說,非要我給你轉告,矯情!”章雨辰罵。
天知道裴奕細語道,“你告訴林白楊,說我想她。”
章雨辰喝懵了,裴奕的話他左耳進右耳出。扶着牆,他頭枕在手臂上,嗯了聲。
“告訴林白楊,說我愛她。”
“告訴林白楊,說我……一個月後回來娶她。”
裴奕邊說邊微笑,心裡像灌了蜜糖似得,忽然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裴奕掛了電話衝了出去。
幾個黑衣人跑了上樓,領頭的叫馬爾科,光腦袋在汗水下發亮,他衝上來,急道,“老大不見了。”
“什麼?”裴奕驚呼,“說清楚!”
“老大今天出海,但到現在都沒聯繫上他。”
裴子豪平時愛好出海釣魚,如今他不見了,唯一的可能就是日本黑幫從中搗鬼。
裴奕迅速冷靜下來,安排手下,“消息不要擴散出去,明天碼頭接貨的事,我去。”
光頭急得說,“這事是裴老大親自接洽,也約好親自去的,他們若是不見老大,怕不但不交貨,還會對您不利。”
裴奕暗笑,還就怕他不對自己不利。
這廂章雨辰在酒吧外,靠着牆邊睡着了,酒吧小弟撿起地上的手機,聯繫了司機,送他回了家。可憐裴奕好不容易鼓起勇氣給他一番電話囑咐,全被章雨辰的幾瓶酒給泡沒了影子。
早上起來,林白楊被馬慄幾通電話吵醒,接通後,馬慄在那頭報了地址就掛了電話。
林白楊比較瞭解馬慄,這妞不是急事不出狀況,是不會想到聯繫自己。林白楊匆忙套上幾件衣服就往外跑,曲恆楓正在樓下餐廳擺早點,一見她,趕緊攔住問去哪。林白楊隨便交代兩句,曲恆楓披件外套也要跟着一塊去,“我開車帶你去,這地方不好打車。”
林白楊進了醫院就看到馬慄站在門口縮在角落等她。林白楊拉着她的手,“怎麼在這吹風?手這麼涼了。”
馬慄兩眼無助的看着林白楊,一言不發。
林白楊心裡咯噔一下,暗想這狀況莫非是韓劇的藍色生死戀?難道馬慄也得了什麼重病?林白楊緊張的追問,“是得了什麼病了?別害怕,只要好好配合治療,一定有希望可以治好的,身體會康復的。”
馬慄眨眨眼,指指醫院的樓頂,上面掛着醫院的大牌子——婦產科醫院。
林白楊頓時就愣住了,跟在後面的曲恆楓也傻眼了。
馬慄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休息,林白楊站着領號排隊時,還在尋思,這是什麼情況?
曲恆楓戴着墨鏡低着頭,坐在馬慄旁邊,縮着腦袋深怕別人認出他來。
林白楊從小窗戶裡遞了錢進去,護士要求抱報名字,林白楊順口就報了自己的名字,拿着病歷本和掛號單,帶着馬慄上了三樓婦產科。
曲恆楓本不想跟的,可又架不住心裡念着林白楊,躲躲藏藏地跟了上去。到了三樓一看,嚇得差點沒逃跑,清一色的女人,或大着肚子坐得滿滿的排隊等叫號。
幸好醫生多,不一會就喊到了林白楊的名字,林白楊領着馬慄進了房間,醫生挑眉看兩人,問,“哪個叫林白楊?”
林白楊說,“是我。”
“脫了褲子躺上來吧。”
林白楊站着不動,“不,不是我。”
“什麼是你不是你的,你連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啊?”古板的老醫生看了一上午的病,連口水都顧上喝,脾氣難免有些急躁,見林白楊一幅懵懵懂懂的樣子,以爲是來流/產的,沒好氣道,“不準備要這個孩子的話,就這樣檢查——用機器伸進去陰/道看;要還想要這個孩子,那就等到三個月後再來,隔着肚皮檢查。”
林白楊一聽,腦子轟一聲,轉過頭盯着馬慄,“什麼意思?”
馬慄不說話,開始脫褲子準備趟牀上檢查。
林白楊一把拽着她,按住她的手,“你發什麼瘋?讓我趕過來就是看你來流產的?”
馬慄一聽流產兩個字,眼眶都紅了,面無表情的臉上總算是有了一絲悲慟,“那怎麼辦?”
林白楊喘着粗氣看着她,“章雨辰呢?他知不知道這事?”
馬慄紅着眼,“不知道!”
“爲什麼不告訴他?”
“他有未婚妻了。”
“什麼?!”林白楊愣住了,看着馬慄輕聲抽咽,一時也沒了主意,只得相對無言。
醫生看多了這戲,不耐煩趕她們出去,“到二樓化驗血hcg去!”邊揮手邊嘀咕,“現在的年輕人,真是不懂事。年紀輕輕的就拿自己的身體和一條小生命開玩笑。”
二十分鐘後,結果出來了,曲恆楓站在旁邊伸長腦袋去看林白楊手上的化驗單,好傢伙,章雨辰真是好樣的,孕期3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