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票收好了!”一道聲音從旁邊傳來。
幾人一眼望過去,原來在不知不覺中邊上停了一輛馬車,車前頭坐着兩個小廝模樣的人,以賈璐和李嬤嬤的眼光瞧去,這兩人衣着統一,相貌身高都類似,舉止得體,想是世家出生。
“錢!錢!大哥!好多的錢!”原本一個躺在地上哀嚎的小子平白頭上多了一張紙,仔細一瞧,竟然是五百兩銀子的銀票,當下就叫喊出聲了。
猥瑣漢子臉色一變,一把奪了過來,竟然是真的,小錢錢不是萬能的,卻是他的命根子,好生收好了,對着路邊的馬車又是拱手又是作揖的,討好道,
“還是這位爺爽快!既然爺幫着付了錢,那這老頭的欠債就還清了?”猥瑣漢子還需要最終確認一番。
“恩!”馬車裡傳出了這樣一道聲音。
“太好了!爹!咱們家的債給還清了!”老者的女兒當下就跳了起來,拉着老者的手搖着。
老者也高興,蹣跚着爬了起來,朝馬車走去,拉着他姑娘的手,道,“走,去謝謝恩人!”
賈璐等人就這樣被拋之腦後了,這個變故驚住了衆人,不過這還不算什麼,更震驚的事情發生了,旁邊大門緊閉的三五戶人家猛地打開了門,齊齊向馬車衝了過去,紛紛求救道,
“請老爺幫幫我們!”
“我們家也欠了許多銀子!請老爺幫幫我們吧!”
衆人又是磕頭又是哭嚎的,更有甚者,像是剛剛茶寮裡的那個女人,試圖從馬車前頭爬了上去!
不過那兩個小廝瞧着和善,手下卻不簡單,但凡是有敢靠近馬車的,噼噼啪啪得抽起鞭子就打了起來,一點也不手軟!
一鞭子下去,便抽破了衣裳,抽到肉裡,慘叫聲此起彼伏,但即使這樣,還是忍着痛不肯離開,要知道這馬車的主人一出手就是五百兩銀子,他們就是作死做活一輩子都不可能做到這麼多銀子,憑什麼老頭子就能平白得了這麼多銀子,自己還欠着債呢,說不準什麼時候也會家破人亡!
就這樣,嫉妒矇蔽了他們的雙眼,只盼着自家也得了那五百兩銀子,便是再疼也要衝上去!
尖銳刺耳的慘叫聲在耳畔迴響,明明被打得渾身是血還要衝上去,賈璐從沒見到過這種場面,不由嚇白了臉,李嬤嬤瞧着心疼,攥住了她的手,道,
“姑娘莫怕,這兩人瞧着像是練家子,這羣人半步都靠不上去,您要是覺得可憐,不妨讓護衛幫幫他們便是!”
說着就要吩咐了,卻被賈璐咬着牙拒絕了,“不!他們是自己衝上去的,與我們無關!別湊上去!”
李嬤嬤奇怪瞧了她一眼,姑娘想來是心軟善良的,見到這般慘像竟然還能忍得住?不過既然主子這麼吩咐了,就在一邊看戲好了。
每一鞭子的噼啪聲想起,賈璐白着臉就要抖一下,但就是這樣,她還是死死盯着這一羣像是瘋了一般的人。
半日,兩個小廝抽打的手腕酸脹,這個時候這羣人才退了回來,一邊罵罵咧咧,一邊記恨等着得助了的老者和他女兒,老者父女兩個被他們瞧得身子顫抖,微微縮了起來。
猥瑣漢子似乎非常享受得看了一場戲,待戲終結,輕飄飄地將欠條扔到了老者臉上,道,
“老頭兒,你運氣可真好,加上欠條上的,白白得了五百二十兩銀子,便是我也掙不了這麼多啊!只是,可憐啊,還有人欠着錢呢,他們可就沒你這個運氣了!”
一邊被鞭子抽打的人在各自舔舐着傷口,聽到此話,惡狠狠地看向了老者。
猥瑣漢子湊近了賈璐,示意了這一羣應該同一陣線的人,道,“瞧見了嗎?姑娘,這就是您費心思想要救的人,都是一些泥腿子,沾到了都嫌髒!”
他口中的臭氣撲面而來,賈璐倒退了一步,李嬤嬤攔在了她跟前。
猥瑣漢子不在乎得聳聳肩,招呼了他的兄弟,道,“走了哥幾個!今兒大豐收!咱好好吃好喝好嘞!”
“好嘞!”
就這樣,幾人大搖大擺離開了,無人阻攔。
路邊馬車那邊是根硬骨頭,碰不得,這兒還有個小姑娘在呢,能啃到一點肉就是一點,於是他們又試圖圍着賈璐,不過賈家的護衛卻不是吃乾飯的,那十來個地痞流氓都打不過他們,更別說這幾個被揍了滿身是血的農漢了。
在護衛的幫襯下,賈璐離開了這兒,經過路邊馬車的時候,馬車前頭的小廝突然跳了下來,一邊護衛緊張護在了前頭,瞧着這兩人的鞭術就知道他們不是凡人。
那小廝拱手笑道,“給賈姑娘請安,剛剛在路邊瞧見了一輛壞了的馬車,可是姑娘駕座?瞧着怕是不能行了,這兒荒郊僻壤的,不若姑娘搭個便車?”
賈璐看向了一邊跟着的車把式,車把式點了點頭,道,“這馬車確實不能行了。”
賈璐又問,“不知你們主子是何人?”
小廝笑着道,“我們主子自然是姑娘認識的人了,還請姑娘上車便知了!”
李嬤嬤有些遲疑,攔住了賈璐,道,“姑娘,這人藏頭露尾的也不知是個什麼意思,還是算了吧!”
那小廝也聽着了,笑了笑道,“嬤嬤,真的是說笑了,你們身邊跟着這麼多的能人,還怕些什麼的?再者,這日頭也上來了,姑娘和嬤嬤都是身嬌體貴的人,怕是受不住。”
“這樣,我便上去了,我這丫頭和嬤嬤可能陪着我?”賈璐看向了小廝。
“這是自然。”
上了馬車,一進車內,冰涼舒爽之氣撲面而來,怕是放了不少冰,車主人早早便在等候了,見賈璐進來拱手問好。
“賈氏女見過蔣公子,多謝蔣公子出手相助!”來人正是蔣子寧。
蔣子寧擺擺手,道,“不礙事,上一回承蒙姑娘相助,也算是回禮吧!”
賈璐笑笑不言語,李嬤嬤陪着賈璐坐着,疑惑看着這個風姿出衆的年輕男子,這人似乎從未見過,怎麼和自家姑娘這般熟稔?
焦茜並未在車內,因着不算順路,便打算先將賈璐送到莊子上去,焦茜坐在前頭爲他們指路,晃晃悠悠,馬車就這樣開動了。
車內一片沉默,賈璐低垂着頭,嬌嫩的臉龐影藏在陰影之下,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緊繃的肩膀似乎在訴說着什麼。
微不可聞的一聲嘆息,蔣子寧便道,“姑娘可是還在想着剛纔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