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邢夫人發威

平兒看奶奶呆呆的出了好一會子神, 就心疼的說:“奶奶,爺一會兒就來了,你還是先歇歇吧。累壞了自己, 您可怎麼照顧二爺呢?”

珂珂想想也是, 她是最能聽進勸的人。點點頭, 就讓平兒扶着躺下了。

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 聽見外頭有人說話。

“平姐姐, 奶奶睡着了嗎?”好像是富兒的聲音。

只聽平兒壓低聲音說:“睡了一會了,估計才睡着。怎麼,二爺還沒回來嗎?”

富兒把聲音壓得更低了, 氣呼呼的說:“平姐姐,你說氣人不氣人。二爺早就回來了, 你去的時候, 二爺可能在書房裡坐着呢。奶奶都打發咱們去了好幾趟了, 二爺還是連理都不理一聲。你說,二爺這是什麼意思?”

平兒沉默了一會才說:“行了, 奶奶要是問起,千萬不要說二爺不願意來的話。就說,二爺是被前頭的事給絆住了。只是,不知二爺請的大夫什麼時候來。一大早的時候,二爺還專門來說了, 大夫傍晚就過來。我估摸着, 也快該來了吧。”

賈璉書房。

賈璉坐在椅子上發了一個時辰的呆。平兒過來的時候, 他在裡頭聽的一清二楚。

要是以往, 不用珂珂使人來請, 他也是趕緊就去了東廂房。別的爺們都有姨娘、屋裡人,所以, 別的奶奶的屋子也不會是爺的屋子。哪個爺都有自己的屋子,就是書房。然後,爺在自己的院子裡,就如同皇上在自己的後宮裡,不管哪個女人的房間,都是自己的一畝三分地,愛上哪裡就上哪裡。

賈璉在他的一畝三分地上實行的是一夫一妻制,沒有姨娘,沒有屋裡人。珂珂的東廂房就是他的臥房,書房就只是他的書房。

此時,他躊躇了。

手裡的相思子手串幾乎把他的手給炙傷了。他是把心融進了這串手串裡,珂珂怎麼會不明白呢。如果,只是丟了,壞了,哪怕是扔了,他都能釋懷。可是,這個手串竟然會在賈瑞送的荷包裡。既然是賈瑞要送給他的禮,爲什麼會跑到珂珂那裡親自送給了珂珂。二太太說,是她撞見了,珂珂才把荷包交給了她。如果,沒有撞見呢?

宴席一撤,王夫人就打發人來請他過去。要擱以前,他去不去還是一說。就是去了,她們說出什麼混賬話,賈璉也是不會放在心裡的。

今天,賈璉就神使鬼差的去了。

王夫人的話出乎他的意料,今天的事已經在賈母的上房瞭解的差不多了。王夫人也是懂得心裡戰術的,這個時候就不在把說過的話重複一遍了。她說了一個讓賈璉更加震驚的事情。

“璉兒,有些話我也不好開口。可有些話我也不能一直裝聾作啞。有件事我早想和你說了,可還是忍了下來。直到今天的事出來,我纔不得不說。我是你的嬸子,是鳳丫頭的姑姑,不能等外頭流言四起的時候,才把自己知道的事說出來。就算是打王家的臉,有些話該說還是要說的。”

賈璉一臉的愕然!出大事了嗎?

王夫人痛心疾首的說:“蓉兒媳婦的事上,我在小花園裡見到鳳丫頭和賈瑞在說悄悄話。本來,我也沒當成一回事。鳳丫頭和別人不同,自小就是個有膽識的,可謂是巾幗不讓鬚眉。就算是和男人說上一句半句的話,也不是什麼大事。何況,賈瑞我也見過幾次,自家的爺們,能有什麼呢。可是我纔要離開的時候,她們就發現了被人瞧見。我就聽見鳳丫頭說了一句:你趕緊走,別讓人看見了。”

“我自嫁到這個家,就沒有見到咱們府上有這等的事。就算是個奴才,也都是清清白白的。我是萬萬沒有想到自己是侄女會做出這樣丟臉的事。爲了王家的臉面,我沒有說。是希望她能改過自新。可是,誰能料到,今天又出現了這樣的事。底下的人是議論紛紛,這事早晚會傳的滿城風雨。我再想隱瞞也是不行了,爲了賈府和你的面子,我只有大義滅親了。”

賈璉的心痛了,痛到沒有力氣去探究一下這件事的真僞。如果沒有早上的事,打死他,他也不會相信王夫人的這番話的。

可是現在,他沒有任何反駁的力氣。甚至,他都覺得,這些說不定就是真的。

不知是懊惱,還是傷心,心裡的滋味莫辨。

外頭想起了興兒的聲音:“大太太,您怎麼來了?”

邢夫人的聲音好像是不太高興,“難道我不能來嗎?”

興兒哪敢和大太太叫板,有沒有實權,人家都是這個賈府裡的名正言順的大太太。要說看你不順眼,直接讓人打上一頓,你還敢和她理論去。興兒是不會沒事找打的,識趣的說:“小的可不敢,只是想着大太太您勞心勞力的,又親自來看二爺,真是太辛苦了。”

顯然,邢夫人是沒有打算和他多囉嗦。很乾脆的說:“我要見你們二爺!”

興兒還想狡辯:“大太太,二爺不在。”

邢夫人的聲音陡然高了幾分,厲聲喝道:“混賬東西,你連我都敢糊弄嗎?”

興兒被嚇到了,一向老實巴交的大太太怎麼忽然就發起火來了。是不是每個女人一發起火就和獅子一樣嚇人。我滴個媽媽哎,嚇死我了。不過,也不怕,我是誰啊,我是伏楊穿越來的,登高踩底,看人下菜碟,是我的拿手好戲。

“大太太,小的就是有十個腦袋也不敢。您看,這不是……”

話還沒說完,邢夫人就自己掀起簾子進來了。

賈璉趕緊站了起來:“太太來了。”

邢夫人哼了一聲,就黑着一張臉站在屋子中央。

賈璉有點手足無措,這個樣子有點捉急。大太太你是唱的哪一齣,我可煩着呢。不過,他不能對大太太說他很煩,只好乖乖的伺候着。

賈璉吩咐道:“興兒,給太太倒茶。”自己則殷勤的讓邢夫人坐。

邢夫人還是黑着臉,冷冰冰的坐下了。

興兒才端茶進來,還沒來得及說太太您喝茶,邢夫人就大喝一聲:“你們都出去!”

興兒嚇得差點把手裡的茶杯都給摔了,放下茶杯,就溜之大吉了。早知道我就該把邢夫人的戲份都看一些了,也好知道她是個什麼樣的屬性。

跟着邢夫人的丫頭也識趣的退下了。

賈璉躬身說道:“太太過來是有事兒?”

邢夫人道:“以後你也不必叫我太太,我是誰,可不敢教訓這府裡的二爺。”

賈璉一聽,這話說的不是個味,就跪了下來,哭訴道:“太太如何說出這話?太太是賈璉的母親,如果母親這樣說,兒子就沒臉見人了。”

邢夫人冷笑說:“你不必和我打馬虎眼。我纔來府裡幾年,別說是你,就是個有臉面的奴才,也不一定能把我放在眼裡。就是你眼裡沒我,我也不會怪你的。”

相處了這幾年,賈璉不說把邢夫人當成親媽孝順,那也是當成大太太來侍奉的。

“兒子要是有這樣的心,良心就是讓狗給吃了。要是真有不長眼的奴才敢對太太不敬,兒子一定把這個奴才找到,立馬攆出府去。”

邢夫人眼見的話題扯遠了,就只好趕緊掰正。“這些都是閒事,別人我也管不着,只要咱們這一家好了,我也沒有什麼心事。”邢夫人說的時候心裡也很忐忑,扮孃親的感覺像在天上飄。她左右挪了一下,儘量顯得自然一點。

賈璉很配合,也是發自內心的附和:“太太說的對,兒子一定謹記在心。”

邢夫人話鋒一轉,問:“你媳婦怎麼樣了?我看着她今天不大好。”

賈璉有些支吾:“兒子還沒來得及去看呢。”

“我聽說你給她請了個大夫,來了嗎?”

賈璉回答道:“還沒呢。”

“二太太叫你過去了?”

賈璉冒汗,“回太太,是的。”

邢夫人道:“你和二太太親近,有心事和她說也是對的。”

賈璉很無辜,太太你這是針對我嗎,我沒有這樣的心吶。“太太莫生氣,是二太太有事才讓人叫兒子過去的。誰對我好,兒子心裡是有數的。太太對兒子的心,兒子要是不知,就枉爲人了。”

邢夫人逼問:“既然你事事都知道,爲何有事還不和我還商量一下?既然你明白誰是對你好的,你就不應該躲在書房不去見你的媳婦!她是什麼樣的人,就算我不知道,你還不知道嗎?難道,有個人來說她的不好,你就相信了嗎?你也太讓你媳婦失望了!”

賈璉猛然擡頭,“太太!我……我是心裡苦啊。今天的事太太也親眼見了,不怕太太生氣,這件事不由得我不信。”

“你還真的信了?”邢夫人惱怒的問。

賈璉道:“太太今天見的手串,是我給她的。不知爲何,今天竟然會出現在荷包裡?我能說什麼,難道我就該裝傻做王八?”

“混賬東西!”邢夫人痛心疾首的說:“平時見你也是極聰明的,怎麼在這個事上就糊塗了?別說一個手串,就是一個人都能給你搬出來。你怎麼不想想,你媳婦要是有短,怎麼會在一羣丫頭婆子的眼皮子底下,讓那個殺千刀的進到院裡?又怎麼會在衆目睽睽之下互贈荷包?今天早上是個緊要時刻,難道你媳婦竟會傻的選這個時候相見,然後再讓人撞見?你要是有心,該去想想這些。別拿了人家的刀,傷了自家的人。等到你後悔的時候,那就晚了!”

一番話說的賈璉如醍醐灌頂,頓時明白了一切。“太太,是我錯了,是我聽了人家的昏話,錯怪了鳳兒。”

外頭又是一陣嘈雜。

“二爺,奶奶不好了。”是平兒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