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生日風波

尤氏和他們是平輩, 真的假的也嬉鬧慣了,就上前說:“都說現在的公子哥好男風,見到個秀美的男人也如見知己一樣。我且看看, 這荷包裡頭是什麼?”

她一把拿了過來, 打開一看, 竟然是一串鮮紅的手串。

寶釵認得, 說:“好像是相思子做的手串。”

賈璉的臉頓時成了豬肝色, 他失態的搶過尤氏手裡的手串,那個‘鳳’字狠狠的刺痛了他的心。

眼裡都是傷痛,熙熙攘攘的人羣裡, 他像個孩子一樣孤獨無助。甚至,他都沒有勇氣再看一眼珂珂, 就把手串攥在手裡。

耳邊響起尤氏刺耳的笑聲:“你還別說, 現在的男人可真不得了。簪花抹胭脂的都有了, 這連手串都帶上了。二兄弟,你們別是有內情吧?哈哈哈……”

王夫人冷笑的着看笑話。

尤氏又說“哎, 我記得鳳丫頭也有這樣的一個手串,倒是挺湊巧的啊。”

王夫人繼續幫腔:“要不讓鳳丫頭把她的拿出來給你也瞧瞧吧?”

“那敢情是好,就是不知道鳳丫頭願不願意。我聽說,那個手串是二兄弟送給她的定情物呢!哈哈哈……”

珂珂氣的頭上青筋直跳,不笑你會死嗎?

邢夫人幽幽的說:“珍兒媳婦, 你是說那個紅手串啊, 在我那裡呢。前些日子在你們東府忙的不可開交, 我怕她丟了, 就替她收了起來。誰知, 我也是個記性差的,這一時又忘記了放在哪個箱子裡了。你要看的話, 改天我找着了給你看啊。”

尤氏有些不自然了,不管是爲誰,王熙鳳協理寧國府的事,終究是她欠了一個大人情。既然這樣,她也不好十分的和稀泥了。

“太太別放在心上,我就是說着玩罷了,哪裡還會和小孩子一樣去看啊。以後有機會再看也是一樣的。”

珂珂暫時被解了圍。

王夫人又一次被氣的直翻白眼。

轉身看向賈璉,珂珂分明看到了一股痛徹心扉的惱,貂皮下的身軀,瞬間和澆了冰水一樣的涼。

“璉兒出去吧,外頭的人還等着給你拜壽呢。”

邢夫人的一句話,讓賈璉回過神來。他失神的告退,默默的回身離去。

自穿過來後,珂珂頭一次魂不守舍。她一心記掛着賈璉,不知此刻他的心裡在想什麼。更想着此手串可是彼手串?賈瑞來給賈璉送禮,爲什麼會送這樣的禮?

席面上人聲鼎沸,熙熙攘攘,根本就容不得她細想。不是本家的媳婦來道福,就是府裡的婆子來巴結。還有家裡的幾個妹妹圍着她轉,嘰嘰喳喳的鬧的實在是心煩。

黛玉悄悄的端了一杯茶來,說:“二嫂子且喝杯茶吧,你忙的水都沒有喝。”

珂珂才勉強堆起笑來,“多謝妹妹,你也和她們去玩吧,嫂子今天怠慢你們了。”

黛玉說:“二嫂子不必這樣說,你既然叫我妹妹,就不必說怠慢不怠慢的。她們都有她們的樂趣,你只管坐着歇會,別管她們了。”

心裡一暖,珂珂的眼角紅了紅,哽咽着聲音說:“哎,我知道了。”

邢夫人就坐在賈母的左下首,和珂珂對着,想問問,也不能像小姑娘和丫頭們一樣來來往往,只好用眼神來安慰她。

王夫人挨着她,神色就精神多了,一會和老太太說話,一會兒和尤氏打趣,完全不是平日裡那個吃齋唸佛、不苟言笑的二太太。果真是上帝欲讓人滅亡,必先讓其瘋狂。

此時,珂珂滿心都是難過,哪裡還能顧得上別人的眼光。誰愛瘋狂就瘋狂,誰愛滅亡就滅亡。

好容易撐到宴會散了,珂珂纔在丫頭的攙扶下,失魂落魄的回到了西跨院。

天色還不是很晚,珂珂就打發人去書房,看看賈璉回來了沒有。說真的,她心裡一直都不安。整件事她都沒有一絲的干係,可在外人看來,她和賈瑞絕對是不清不楚。

從來都不會把別人的眼光強加在自己的身上,從來都是穿王熙鳳的鞋走自己的路,誰愛說什麼就讓誰說什麼去吧。可是,要是賈璉心裡有了不痛快,她就不能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了。

如果是別的事,依她的小小脾氣還不是一頓臭罵,然後讓你乖乖的跪搓板。可是,這件事非同小可,賈璉的態度也不是耍耍小脾氣。女人吃醋能翻天,男人吃醋是能覆地的。

如此種種,珂珂最擔心的並不是後果嚴不嚴重,更多的是賈璉心裡會不會有疙瘩。穿來這幾年,說實話,她已經把穿越這個工作當成了生活。賈璉也不再是她穿越的一部分,而是成了她生命中最重要的那個男人,是她兒子的爹,她這一輩子的愛人。

平兒早就看出二爺的今天的神色不對,至於原因,她是看在眼裡的。想想,是個男人遇見這樣的事都會發火,賈璉也不例外。他沒發火,是爲了給二奶奶一個面子,不代表他不生氣。同時,平兒又覺得,這件事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依二爺的脾性,給奶奶道歉是分分鐘的事。

但是總體來說,這個事不是一件小事,從奶奶的神色裡就能看的出來。奶奶有些慌了。所以,平兒不會掉以輕心。她決定自己去請爺,遇見個突發問題,她還能隨機應變。

纔到書房門口,就看見興兒站在廊檐下。

平兒過去小聲的問:“二爺回來了吧?”

興兒挺着腰桿,似笑非笑的說:“是平姐姐啊,二爺有事,還沒有回來。”

這個狗奴才變化的可真快,平兒心裡不服氣,也暫時忍住了。爲了奶奶,她還不能壞事:“興兒,你是開玩笑吧?你是二爺的小跟班,二爺要是在前頭沒回來,你一定是會跟在二爺的身邊的。沒有爺沒回來,你先回來的道理。你是不是和我開玩笑啊?”

興兒就拿起勁,說:“平姐姐不愧是奶奶身邊的人,說話就是一套一套的。你也知道,我沒念過多少書,大道理也講不過你。可有一點我是知道的,咱是做奴才的,主子讓怎麼做,咱們就怎麼做。沒有什麼按理不按理這一說。你說是不是,平姐姐?”

平兒被他噎的不輕,同時她也看出來了,二爺一定是很生氣。不然,這個翻臉比翻書還快的狗奴才,是不敢這樣和她說話的,雖然,他已經嫉妒自己很多年。

“既然是這樣,你可知道二爺幾時回來?”

興兒昂着頭,道:“不知道,爺不說,我是不敢問的。”

平兒恨得牙根兒疼,在這裡等也不是法子,更不能和這樣的小人置氣。別人家還沒打進來,爺和奶奶的貼身跟班先打起來。那樣可就有的笑話看了,反正二太太是喜聞樂見的。

平兒暫且忍忍。

“既然爺不在,我就先回去了。今天爺在前頭不一定能吃好,奶奶讓人做了些湯菜,只等二爺一回來,你就和二爺說了。”

興兒乜着眼睛說:“行啊,說我是會說的,去不去可就是爺的意思了。”

平兒也不願意和他多廢話,氣鼓鼓的回去了。

到了東廂房的門口,平兒又站住了。見了奶奶,奶奶一定會問爺怎麼沒來。她該怎麼回答?是說二爺還沒回來嗎?這個時候宴席都散了,二爺不回來能幹嘛去了。可要是一直不進屋也不行,就這麼大的院子,你去請個爺,請上半天也回不來嗎?

猶豫一下,平兒還是掀起簾子進了屋。

果然,珂珂一見她回來就趕緊問:“二爺過來了嗎?”

平兒嚥了一口氣,說:“奶奶先歇着,前頭還有幾個世交,二爺還要陪着說話。沒有客人不走,咱們爺先回來的道理。橫豎就一會兒,奶奶先不操心了。要不,讓奴婢先服侍您擦把臉,歪在榻上歇歇吧。”

縱然平兒說的和真的一樣,珂珂心裡還是犯起了嘀咕。“貴兒,你去廚房裡盯着,飯菜都要一直熱着,二爺一回來,你就趕緊遞過來。”

貴兒應了,趕緊去廚房找柳嫂子。順便給月兒說一聲,讓月兒給她媽打聲招呼,奶奶心情不是很好,讓她媽多用點心,把飯菜都做的更好一些。

回頭珂珂又朝富兒說:“你去瞧着,二爺一回來就告訴我,別讓二爺餓着了。”

富兒也不敢怠慢,也沒加件衣服,就穿着夾襖跑到院子裡守着,只等二爺一回跨院,她就回來稟報奶奶。

等分派完了,珂珂就開始失神。這是怎麼了,怎麼感覺和自己做錯了事似了?可是,她什麼都沒有做錯,她纔不知道賈瑞是安的什麼心。就是別人心裡不清楚,賈璉心裡一定會清楚的。即使賈璉心裡有疑問,來問一問她的丫頭也就明白了。這樣的事,若不是巧合,就一定是有人在後頭搗鬼,也不是什麼高明的招術。賈璉這麼英明神武的一個人,能看不出這其中的貓膩嗎?

所以,珂珂又把心給放下了。她大可不必擔心,有賈璉呢,他會給自己洗清的,也會相信的自己的。至於那個相思子的手串,和自己的那個真的好像,簡直是一模一樣。

呆呆的想了一會,珂珂決定不想了,等賈璉回來,把手串拿來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還有賈瑞那個殺千刀的,恬不知恥,是時候讓賈薔帶着賈芸把他給教訓一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