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產量怎麼樣?”張元大聲地問道,不過他身邊的歸化民廠長明顯是聽不清楚,臉上充滿了問號,帶着懵逼的表情望着張元。
他們此刻正在一間寬大的廠房裡,廠房裡一排排的設備整齊地擺放着,遠處的蒸汽機正在呼哧呼哧地冒着水汽,飛輪快速地旋轉着,帶動着一根傳動軸,直接驅動着頂端的一根巨大的圓柱在空中轉動着。
如果是在舊世界的廠房,驅動機牀和流水線往往只要通電就可以了,其他的事情自然有電路和電動機去處理,但是現在元老院工業體系能夠製造出來的電動機動則一百多公斤往上,想要用來驅動機牀不光效率不高,更是耗電,在現有東方港發電水平而言根本無法推廣。因此現在機牀和流水線驅動只能使用最原始的辦法,直接通過傳動軸帶動廠房空中的大型傳動軸,然後再用皮帶將傳動軸的轉動力量傳動到機械設備上來。這樣做的好處就在於傳動軸能夠縱向佈置穿越廠房的空中,保證動力傳輸損耗少,但是也有威脅,那就是沉重的傳動軸有可能會掉下來,萬一砸到了下面必然會發生事故。
爲了防止傳動軸脫落掉下產生人員傷亡,用來架設主傳動軸的固定鋼釘分爲七組,分別固定在七個鋼筋混凝土的支架上,每個支架上都有大型的軸承固定傳動軸,可以有效降低轉動時帶來的橫向偏轉力,保證安全。另外在固定支架附近傳動軸轉動的方向上,還有一個被固定在牆上的滑落槽,保證萬一在傳動軸滑下來的情況下,也會因爲滑落槽的緣故不向廠房內人員集中的正下方掉落,而是滑落向一般不會有人活動的原料區。
此刻廠房裡充滿了機牀、衝牀、銑牀等多種機械加工設備發出的噪音,無論是張元還是在場的幹部職工,每個人頭上都戴着一個不小的耳罩,用以保證這巨大的噪音不至於影響到工作人員的聽力。當然,這些耳罩也帶來了另外一個問題,那就是現在張元說的話廠長完全聽不清楚。那廠長只好湊過來大聲衝着張元嚷嚷道,“首長你說什麼?”
張元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在如此嘈雜的噪音中誰也沒有太多談話的興致。
遠處的進料口,一張張閃着銀光的鐵皮被送入了進料口,這些正是號稱馬口鐵的鍍鋅鐵板,是東方鋼鐵廠生產出來的鐵板送到電鍍部門進行鍍鋅操作後送過來的。這些鐵片相當寬大,但是卻非常薄,大約只有零點五毫米左右的厚度,它們正在被滾動的傳送滾輪送進了張着大口的機械中。
在幾臺巨大的機械中傳出一陣陣刺耳的金屬切割聲,火星四射,很快這些鐵皮被切成了一條條的長方形鐵皮,然後再又隨着傳送滾輪一直被送到下一個工序。
一個鋼輥移動了過來,將一片片的長方形鐵皮碾成了環形的外殼,接着掃出去將這些白鐵皮外殼甩到了一旁的出料口籃子裡。工人在旁邊等待着,等到裝滿了一個籃子後,就有工人用拖車將籃子拖走,同時又有人放下一個空籃子繼續接下一批外殼。
這些環形的外殼被送到下一個工作臺前,工人熟練的將一個個的環形外殼套在傳送帶上的鋼樁上,開口的一面朝着同一個方向。這些外殼在鋼樁上被套住,不會亂動彈。接着從上面壓下來兩個圓柱狀的細輥,順着環形的外殼移動了一圈,將外殼緊緊地壓在鋼樁上。接着前方伸出一個噴着火焰的噴嘴,上下移動一下,就將這白鐵皮外殼焊接成了一個圓柱狀的空筒。
繼續向前,就有工人將這些空筒摘下來,放到了身後的傳送帶鋼樁上放好,這些鋼樁明顯就跟之前的那些類似鋼樁不一樣,空筒放在鋼樁上完全遮蓋了鋼樁的高度,向着前面轟轟直響的衝牀緩緩移動過去。
旁邊也有好幾臺衝牀,衝牀前坐着工人,正在用鉗子夾住一塊塊的白鐵皮往衝牀中推進去,衝牀每衝擊一次,就會斬下一小塊渾圓的鐵片,這些鐵片的直徑和傳送帶上的白鐵皮空筒直徑是一致的。這些渾圓的鐵片順着衝牀下的滑落槽一直掉到了下面的籃子裡,裝滿後也有負責運輸的工人將這些籃子送到傳送帶的衝牀旁。
傳送帶的衝牀邊,工人們緊張地將籃子裡的圓鐵片放到正在緩緩移動而來的傳送帶空筒之上。由於空桶的高度略高於下面的鋼樁,因此圓鐵片幾乎是完美地落在了下面的鋼樁上,然後進入了衝牀,接着隨着轟隆的衝擊聲,圓鐵片便被衝牀牢牢地壓在了空筒的頂端,然後離開衝牀後,工人們手腳麻利地將這些空筒取了出來。
這些正是元老院的重要出口物資罐頭的極重要組成部分——罐頭盒生產過程,這些空罐頭盒會在下一個工序經過注水檢查以及清洗,防止機械的潤滑油會留存在上面導致罐頭口味變差。此外這些罐頭空罐在清洗之後還會被送到蒸汽消毒車間用三百攝氏度的蒸汽進行消毒才進行封裝,基本上忠實地執行了舊世界的食品安全標準。
罐頭盒會在清洗之後直接送到罐頭廠,罐頭廠現在已經有多條生產線,能夠生產多種不同的罐頭,由於罐頭在封裝的時候被抽了真空,因此保存的時間是相當長的,當然僅限於本時空的概念下。
元老院的罐頭有好幾種,其中魚肉糜罐頭是最近剛剛推出的新式罐頭,這種罐頭裡面的魚首先在處理臺上切除了內臟,然後被送去去骨器進行自動翻滾去骨去鱗的,去骨器出來後的魚肉已經成爲了糊狀,然後被送去被碾壓成魚肉糜,接着再通過自動裝填設備分裝到罐頭空罐中去,通過傳送帶送到加工車間。加工車間會將這些罐頭排好送到蒸汽室進行五分鐘的蒸煮工作,以保證裡面的魚肉糜煮熟可以開罐後直接食用,同時裡面也會增加香料與佐料,增加魚肉糜的可口程度。隨後將迎來最後一道工序,送到封裝車間的真空室進行封裝。
真空車間的真空室是一個較大的玻璃房間,玻璃本身是隔絕空氣的,玻璃房間的玻璃之間是用魚膠進行的粘合,這些魚膠雖然說不能保證很長時間的使用,但是在近乎真空的環境下還是能夠保持一個月到兩個月左右的氣密效果的。
真空室的頂部有一個大型的抽氣機,通過一臺獨立的蒸汽機帶動,裡面使用鋼製的活塞和氣缸進行抽氣工作,效果雖然比不得舊世界的同類產品,但是抽氣效果還是相當強的。真空室內是沒有工人的,工人們通過傳送帶把需要封裝的罐頭盒送到自動封蓋機前去,自動封蓋機則通過設定好的機械動作非常機械而精準地將罐頭盒封裝完成,然後再送到真空室的出口附近。
由於是玻璃房子,外面等候的工人能夠清楚地看到裡面的情形,如果出現故障,就會關閉抽氣機並打開封閉的門進入進行處理,基於同理如果封裝完成的罐頭滿了或者需要封裝的罐頭盒空了,他們也會打開真空室進行搬運。
用舊世界的眼光看這樣的罐頭廠,生產效率是絕對的低下,一天的產量也只有一千多到兩千聽罐頭的樣子,可是這樣的生產效率已經在歸化民中形成了震懾的感覺,對於他們而言,就算是一天也做不出幾罐,可是工廠的自動化流水線,能夠讓很少的工人產生如此高的效率,這讓他們感到驚奇。
這些罐頭的外形不一而從,魚肉糜罐頭的盒子比較低矮,大約一聽能夠裝五百克左右的魚肉糜;而八寶飯罐頭就要多很多了,基本上一聽是一千克左右,能夠滿足幾個人一頓的需求。
所謂八寶飯原本是把糯米蒸熟,拌以糖、油、桂花、倒入裝有紅棗、薏米、蓮子、桂圓、等果料的器具內,蒸熟後再澆上糖滷汁即成。在北方這些材料不容易湊齊,但是在東方港,這些食材卻成了唾手可得的常見品,糖這東西直接就是元老院能夠大批量提供的產品,尤其是這兩年邁德諾商人大量運來“餵豬”的甘蔗渣,通過工廠的再次榨糖之後,依然能夠獲得百分之三十左右的糖獲,薏米鏈子桂圓更加不是問題。就是紅棗麻煩點,因爲現在的紅棗種並不好,基本上都不是高產種的紅棗,要等到嫁接之後纔能有更好口味的紅棗。
不過這難不倒食品廠,缺乏足夠的紅棗,那就用其他一些口味比較好的水果直接替代,例如菠蘿等水果,反正商貿部說這是八寶飯那就是八寶飯,誰不樂意誰自己去造好了。不過這些八寶飯明顯受到了進貨商的追捧,要知道這種打開就能吃的八寶飯雖然有點硬梆梆的,但是在直接加熱之後口感簡直是不能再好了。並且其中加了份量較大的糖,讓平時就將糖當成奢侈品的土著們趨之若鶩,產量多高都不夠賣的。
除了這些以外,食品廠也有玉米粒罐頭、土豆泥罐頭等即食罐頭,並且還有堪稱奢侈的“土豆燒豬肉”罐頭,以及被土著視爲奇珍的水果罐頭。邁德諾人在海上漂泊數百年,早就享受到了植物培育不便的痛苦,往往在食物方面都不得不選擇禽畜肉類作爲主食。他們對於水果和蔬菜渴望已久,但是因爲這些水果蔬菜不耐儲,因此在海上城市極難吃到。
可是現在元老院商貿部竟然能夠提供水果罐頭的銷售,這些罐頭完美地解決了水果不耐儲的弱點,能夠讓裡面的水果走進千家萬戶邁德諾人之中,作爲很親民的價格進行銷售,所以水果罐頭的銷量一直居高不下。
水果罐頭的銷量增高,讓孫文彬有點尷尬,本地的水果罐頭一般也只有固定的三種,分別是菠蘿罐頭、荔枝罐頭以及桂圓罐頭,裡面填充了大量的糖水以增加口感,但是卻絲毫無法降低水果產量低的事實。三種罐頭裡產量最高的只有菠蘿,因爲只有它是最好培育的。荔枝和桂圓的生長完全依賴於成樹,在沒有進行大規模培育的果園情況下,這兩種水果只能通過採集野生樹上的果實來獲得,產量不僅不穩定,總量還很低。
孫文彬此刻只能在沙巴克北面的河邊開闢了一大片區域用以種植荔枝和桂圓,好在有大量的土地和種子進行種植,只要等樹木長成成樹之後,產量就會有穩步的提高,在此之前,還是隻能依靠採集野生果實。
食品廠的另外一種暢銷產品則是傳說中的“能夠砸死人”的壓縮乾糧,這些壓縮乾糧是許多種不同的糧食打碎,然後加水攪拌煮熟後脫水製成的,爲了增加口感,大多數乾糧裡還增加了香料和糖。但是在前段時間部隊代表反映許多壓縮乾糧有些甜得發膩,吃多了影響口味,於是這段時間製造出來的壓縮乾糧裡就減少了糖而增加了鹽的比例。
這些乾糧從糊狀通過六次蒸汽烘乾,最終將失去絕大多數的水分,然後被包裝部門用油紙包裹送去封裝。舊世界的壓縮乾糧採用的是真空塑料包裝,可是在新世界是沒有塑料的,儘管化工部門一直在全力研究塑料,但是一直到現在都沒有什麼顯著的近戰,因此現在的包裝是非常原始的油紙加木箱。
元老院的工業產品是非常講究包裝的,罐頭中只有一些裡面液體含量較高的會採用圓柱形包裝,固體較多的罐頭基本上全部都是方形的。方形的好處是能夠完整地放入箱子裡,不至於受到運輸過程中船體晃動而相互磕碰撞壞。不僅是罐頭,就連東方港提供的朗姆酒等各種酒精飲料,都是通過橫截面爲正方形的瓶子進行安裝,能夠保證一個箱子裡最大程度地安放這些方形瓶子。
“好吧,”張元有些無奈地說道,“現在這邊誰說話都聽不清,還是不問了。”說完他朝着身後的歸化民廠長大聲喊道,“沒事了,你們忙吧,我要去趟幹船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