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合樓的掌櫃姓王,是一個體型微胖的中年人,他最大的特點就是下眼袋極其的浮腫,以至於他的眼睛看上去和金魚一般。
只不過這是秦澤自己的看法,在別人眼裡,這卻是智慧的象徵。
崔陵一出現,就有小二稟告了王掌櫃,並帶着他上了三樓。至於跟在後面的秦澤也想要上去,卻是直接被一名小二給攔了下來。
“這位公子,這三樓可不能隨便進呀。公子若是想要用膳,不如就在這二樓雅間可好?”
小二也是一個機靈人,看不出秦澤到底是什麼身份,所以說話也是非常的和氣。
秦澤聽了這話,擡頭看了一眼。發現正在上樓的崔陵幾人,卻是如同沒有發現他一般,依舊是自顧自地往樓上走。
那邊的王掌櫃也是附在崔陵身邊,輕聲交談着什麼。
那小二見秦澤不理會自己,還以爲又是一個不懂規矩的初來者。就身子往他面前一橫,就這麼攔在了三樓樓梯口。
“公子,還請留步。”小二再次開口,聲音卻是有些變了。
秦澤卻是裝出沒聽出來的樣子,撓撓頭指了指前面的幾人就說道:“爲何他上得我卻上不得?”
“呦,又是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傻書生。人家崔公子可是長安三大才子之一,自然能上得這三樓。”
那小二還沒有說話,一名處在樓梯旁邊的人,就衝着秦澤朗聲說道。
此時也是正午時分,在這裡用膳的人也不在少數。大大小小用屏障隔開的隔間裡,也是坐滿了一大半。
而說話的這一桌離着樓梯口最近的一桌,他們周圍用的是一面素紗的屏風。上面用金黃色的絲線繡出來了一片片落葉,再夾雜着大大小小的屋舍小橋,卻是構成了一副秋色落葉圖。
那屏風之中坐着三人,其中一人也是見秦澤傻頭傻腦地要往三樓上,才玩心大起隨意調侃了一句。
“這樣呀,我說這聚合樓怎麼有三層,原來是對應着長安三公子。那這崔公子能上三樓,肯定是長安第一才子嘍。”
秦澤卻是不急,望着前方的崔陵,故意大聲地說道。
長安三大才子,他崔陵說是排第二,其實要不是因爲李詩韻的女兒身,他就只能排第三。
所以正是因爲這個原因,崔陵一直很厭惡別人提起這件事,可偏偏今天就有人故意找事。
“長安第一才子誰不知道是長孫公子,公子可是不要瞎說。”一名同樣在用膳的人,被秦澤給吸引了過來。聽到秦澤這麼說,還以爲秦澤是真的不知道,才故意糾正道。
他的這句話說得聲音很大,那原本還是往樓上走的崔陵,也是忽然止住身子,卻也是不再繼續往前走。
他想要看看秦澤到底要玩出什麼花樣,他就不信他今天能夠上這三樓。
秦澤見崔陵止住身子,頓時也是興致大起。又是裝作驚訝道:“原來不是第一呀,那這崔公子是第幾?”
“第二唄。”那人也是說的起興,他也是一個讀書人,只不過水平顯然不夠,也就在說起這些讀書人的事的時候,才能讓他感到自己也是一個讀書人。
“我還以爲崔公子是第一呢,原來只是一個第二呀。”秦澤故意拉長了音調,惹得那些看熱鬧的人,也是哈哈大笑。
這下饒是崔陵修養過人,此時也是再也忍受不住。眼看着對方要發火,一旁王掌櫃卻是搶先一步說了話:“這位公子如果是來用膳的還是快些坐下,也好儘快上菜,可莫要言人風雨,惹人厭惡。”
王掌櫃也是一個人精,他這一開口也是將那些看熱鬧的目光給吸引了過去。這一下看熱鬧的衆人也是發現了崔陵,當下一個個都是臉色一變,再也不敢繼續起鬨了。
秦澤聽到王掌櫃這麼說,也是嘿嘿一笑說道:“我來這裡自然是要吃飯,只不過被這小二攔着罷了。”
秦澤這話就有些無理取鬧,那崔陵聽了也是轉身,居高臨下地看着他,冷聲說道:“這聚合樓三樓一直就是文人雅士聚集之處,你既無功名也沒詩名,又如何能入這三樓。”
此話一出那些坐在一旁的吃客們,也是被二人的談話給吸引。這個時候誰還看不出,秦澤和崔陵是在針鋒相對。
只不過他們想不明白秦澤到底是誰,怎麼敢和崔陵作對。
“原來這三樓還有這講究,倒還真是小子唐突了。”秦澤沉吟一聲,就低身衝着王掌櫃行禮道歉。
而一直背對着秦澤的王雨曦,也在這個時候回過了身子。她這會臉上的表情不悲不喜,就如同一個木偶一般,彷彿是一個旁觀者,靜靜地看着秦澤。
“既然懂得了,就乖乖退下這三樓,莫要讓人偷笑。”崔陵鼻孔一擡,言語之中愈發的不屑。
他就不相信秦澤敢硬闖上來,他要是真敢這麼做,不同他崔陵出手,滿長安的人也會將他趕出長安。
王雨曦聽了崔陵這話,也是微微皺起了眉頭。有些不忍地看向了秦澤,她不希望秦澤再這樣糾纏下去,這樣對他沒什麼好處。
崔家的勢力遠不是一個秦澤可以應對的,在絕對的實力面前,再多的秦澤也起不到任何作用。
這不能忍呀,好不容易下定了決心,秦澤這次絕對不會放走王雨曦。
“懂是懂得了,就是不知道崔公子是憑藉什麼入的這三樓。”秦澤眯着眼,臉上卻是帶着笑意,沒等崔陵說話,又是擡頭看了一眼屋頂的對子,繼續說道:“聽說聚合樓有五副絕對,但凡對出其中一對,既可免費在聚合樓吃一頓飯。小子不才還請王掌櫃給一個機會,讓小子嘗試一二。”
“什麼?”
這下不僅是王掌櫃愣在了原地,就連崔陵也是驚愕地說不出話。
王掌櫃的五副對子他是見過的,每一個可以說是千古絕對。不要說他了,就連長安第一才子長孫衝也是無能爲力。
這對子自從去年裝裱起來,就打開過四次,可卻沒有一個人能夠對出來。
而這聚合樓還有一個不成文的規定,如果想要嘗試對這對子也可以。只不過一旦失敗就必須將名字補在對子的後面,這對於那些愛好名聲的才子們來說,簡直就如同殺了他們一般。
所以久而久之,在長安也就有了一個不成文的規定。那就是士子們寧願不上這三樓,也絕不開口要挑戰這對子。
可如今……
這下王雨曦也是細細打量起了秦澤,她可不認爲秦澤能夠對出這對子。這五副對子可不是王掌櫃一人想出來的,而是衆人口口相傳一直流傳下來的。
也就只有那些初生牛犢不怕虎,總以爲自己文才過人的人,纔會不怕死地去嘗試。
只不過他眼下想要勸秦澤兩句也是不太可能,因爲她可以看到秦澤眼中的堅定。那種炙熱的眼神是她從來沒有看過的,和以往秦澤表現出來的無賴模樣完全不同。
“敢問這位公子可是當真下定決心?”王掌櫃皺着眉,他也看出了秦澤這態勢分明就是衝着崔陵來的。當下也是起了惻隱之心,他可不願意那對子上再加任何一個名字,因爲那意味着又一個讀書人,把自己做爲讀書人的尊嚴丟棄在那裡。
那上面已經有了太多的名字,而每多一個名字,都是一個才子的隕落。
王掌櫃愛才,也惜才。他寫下這五副對子原本只是真心想要得到完整的對子,只不過如今想要的下聯沒有得到,卻是賭上了無數讀書人的尊嚴。
“這位公子可要再考慮一番,這對子一旦打開,要想合起來就沒那麼簡單。除非公子真的給出下聯,否則就只能按照聚合樓的規矩,將每個失敗者的名字墜在後面。”王掌櫃再次提醒道,生怕秦澤是不知道這其中的規矩。
對於對子秦澤是卻是絲毫不擔心,他腦子裡可是有些大量的歷史絕對。這些對子雖然稱得上是絕對,但終究敵不過一千多年曆史的洗滌。
再說了就算他不知道答案,他還有系統呀,大不了花些心願值。他今天反正是下定了決心,誰都不能攔他。
卻說那三樓之上的一處雅間內,一雙眼睛正透過窗縫看着發生的這一幕。
這眼睛生得溜圓,簡直就如同那湯圓一般,看起來也是機靈地緊。卻不就是當日芙蓉湖上的小丫鬟小梅嗎。
在房間的一邊,李詩韻也是靜靜地坐在那裡。她今天穿了一件淺綠色的襦裙,衣服的面料極其素淡,沒有一點花紋。長長的領口貼在她的肩膀上,露出她粉嫩的脖頸。襦裙自腰間一收,下襬更是直拖地面,將她的身材給完美勾勒。
只不過她臉上卻依舊是一副愣愣的表情,如同神遊一般,微微蹙眉,臉色也有些蒼白,看上去更是讓人忍不住想要憐惜一番。
今天她們二人來得比誰都早,同時她也吩咐了王掌櫃不要把自己的行蹤說出來,爲的就是想要看看自己策劃的事情能不能成。
可如今耳邊突然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頓時讓李詩韻又有些恍然。
“他怎麼來了?”李詩韻身子一僵,脫口而出。
現在她最不想看到的應該就是秦澤,她根本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個人。只想着等這件事結束,就去落髮做個尼姑也好。
可偏偏秦澤就這麼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