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善問鳳清靈:“施主爲何要爬樹?”
鳳清靈舉起手中的菩提果道:“師太,信女聽說這個東西乃菩提樹之果,又叫因果,因此採摘下來,想研究下這究竟是什麼樣子。”
妙善見她毫不避及,有些意外,問道:“你也知道因果?”
“是啊,佛家常說人生乃果、緣、果、報,所以我纔想瞧一瞧這小小的果子究竟是否如所說的那樣。”鳳清靈也是信口胡諂,把平時聽來的東西順口說出來。
妙善點頭道:“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郡主能有此念想,也有一定的佛性。”
鳳清靈好不容易瞞哄過去,正想鬆上一口氣,卻又聽到妙善問她道:“今天施主可唸了什麼佛經,抄寫了什麼經文?”
這簡直就像上學時被老師抽考一般。
鳳清靈急中生智的道:“上午師太沒有過來,信女就讀了一點《心經》。”
妙善只是不相信,卻也便直接不說破她,只是問她道:“那麼施主可記住了?”
鳳清靈清麗的臉龐露出肯定的神情:“信女記下了。”
妙善微微一笑,語氣一轉,“既是如此,那就請施主背給貧尼聽。”
乖乖,原來她是在這兒等自己呢?
鳳清靈只是信口胡說,現在被妙善師太這樣一問,她還算是鎮定,但妤兒和蝶兒都嚇得變了顏色。
妙善睜大眼睛看着她,只待她背下去。
算了,大不了豁出去了。
鳳清靈對《心經》的瞭解,只在於佛教歌曲,娛樂圈有很多人都信佛,有些人還經常聽佛曲。之前與鳳清靈合租的那個小姑娘經常聽《心經》,時間長了,鳳清靈不但能跟着唱,歌詞也記了個七七八八。
當下深吸口氣,背道:“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舍利子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識亦復如是,舍利子乃諸法空相,不生不滅,不垢不淨,不增不減,是故空中無色。無受想行識,無眼耳鼻舌身意,無色聲香味觸法,無眼界,乃至無意識界,無無明,亦無無明盡,乃至無老死,亦無老死盡,無苦集滅道,無智亦無得。以無所得故,菩提薩埵,依般若波羅蜜多故,心無掛礙……”
妙善見她背得如此流利,似流水一般娓娓道來,真是大感意外,於是便相信鳳清靈確實讀了《心經》,神色便和藹了許多:“施主果然有佛心。”
鳳清靈心虛的笑了笑:“還好還好。”
豈料妙善語音一轉,又指着她中握的菩提果問:“既然施主想知道因果,那麼施主打算拿着這小小的果子做什麼?”
鳳清靈看了看妤兒,再看看蝶兒,想了想,決定實話實說:“不瞞師太,其實信女想嚐嚐這個果子是什麼味道。”
這下,連妙善也驚呆了,她還沒聽人說過要吃菩提果的,鳳清靈這個說法,真是讓她既覺得可笑又覺得好玩,但她向來嚴肅慣了,便一本正經的道:“既是如此,施主已然摘了因果,嘗一嘗便是了。”
鳳清靈當真捏了一個菩提嚐了一口,誰知這小小的果子,入口竟是又澀又苦,十分難吃,她差點兒沒把剛纔吃的齋飯給吐出來。
妙善見了,暗暗好笑,卻又問她:“施主覺得味道如何?”
“又苦又澀,很不好吃。”
妤兒和蝶兒“噗”的笑出聲來,但又怕妙善怪罪,忙掩住了小嘴。
妙善正色道:“施主現如今知道這果子的滋味,有沒有後悔剛纔爬到樹上摘果子?”
鳳清靈想了想,然後搖搖頭。
妙善問她:“你爲何不後悔?”
鳳清靈突然想起以前聽說一個佛教的故事來,便繪聲繪色的講道:“釋尊有一次外出,剛好遇到一隻飢餓的老鷹追捕一隻可憐的兔子。釋尊見了慈悲心起,就把兔子藏在懷裡。老鷹對釋尊理論說:‘釋尊你大慈大悲,救了這兔子一命,難到就忍心餓死我老鷹嗎?’釋尊不忍心兔子被食,更不忍心看到老鷹餓死,便取了一個天平,一邊放上兔子,一邊放上從胸口割下的肉。兔子雖小,但無論釋尊無論怎麼割肉都無法平衡天平的重量。當釋尊割下最後一片肉的時候,天平終於平衡,因此真正的佛祖誕生了。
這就是佛曰: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菩提果雖然難吃,卻也需嘗過才知味道,我今天捨身嘗果,其實也是這個道理。”
妙善見她講得頭頭是道,眉宇間自有一股清麗靈秀之氣,對她有說不出的喜愛,連聲稱好:“施主有此佛心,只需記住佛在心中,也不必拘於章法,就按照你日常的習慣修行罷。”
鳳清靈忙點頭道:“多謝師太謬讚。”
等到妙善走後,妤兒用崇拜的目光仰視着鳳清靈,連連說道:“妤兒跟着郡主這麼多年,原來竟不知郡主竟然是這樣博大精深,以後妤兒必定要跟郡主好好學習。”
鳳清靈笑道:“你也不用這樣看我,我其實讀書也並不多,這些東西都是見識的多了,便記住了。”要她怎麼跟妤兒解釋這個?她是重生之後再度爲人,所見所識,並非當世纔有。
妤兒連聲說道:“郡主的教誨妤兒記下了。”
自此之後,妙善便對鳳清靈放鬆了管教,也不再逼她去讀佛經,抄佛典,只讓她自由發展。
鳳清靈也樂得清閒,除了不能下山,其他的也和平時沒甚麼兩樣。她每天起牀後便去後山的遊玩,後山滿是樹木,雖然已經到了秋天,卻仍鬱鬱蔥蔥,長勢蒼勁。更兼之野花漫山遍野,還有泉水相伴,直似世外桃源,讓她樂不思返。
這天午後,鳳清靈懶洋洋的醒來,到院子裡站了一會兒,只覺得秋意更濃了,卷着落葉颯颯落下。她便像往常一樣,出了寺門,朝後山而去。
穿過樹林,沿着小徑往前走,只見眼前地勢開闊,山勢渾厚,意態深秀,景色美得秀麗,又雄勝一方。又兼草木蓊鬱,雜花如錦,嵐霞照雲,異彩紛呈,流泉澈石,聲如雷震。滿山滿谷盡是蔥鬱,鳳清靈纔始發現這山的美景,直讓人覺得心曠神怡。
找了塊岩石坐下,清泉自巖前流過,她彎下腰來,伸手掬了一把泉水,嚐了一口。
就在這時,忽然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問道:“這水好不好喝?”
回頭看時,只見一個白衣勝雪的男子,立在巖邊,他一旦站在那裡,彷彿使得這秋風中帶着一股寒冬的冷意,而他的神色,卻又是高潔冷豔的。
鳳清靈一看到他,便揉了揉眼睛,有點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無論如何她也沒想到,竟然會在這個地方見到梅花公子南宮商。
“南宮商,怎麼是你?你怎會到這個地方來?”
南宮商盯着她看了很久,很久很久,他的眼睛裡終於流露出一種溫暖的笑意,淡淡的道:“怎麼?我不能到這裡來?”
“不是不是。”鳳清靈把頭搖得像撥浪鼓,連聲說道,“我只是很意外在這裡遇到你。”說完,狡繪的一笑,指着南宮商問,“你該不會是專門來看我的罷?”
南宮商居然毫不避及的點了點頭:“是,好久沒見,有些想你,所以便來探望你了。”
鳳清靈又驚又喜,笑嘻嘻的道:“我都住在這裡好幾天了,你是第一個來看我的,看來我的人緣還是不夠好,否則怎會只有你一個人來呢?”
南宮商回答:“也許他們都有事情要忙。”
鳳清靈又笑了笑,清麗的容顏在秋風中更見嬌豔,顯然她見到南宮商,覺得很驚喜,也很意外。她又問道:“你怎麼找到這個地方來的?你怎麼知道我跑到這裡了?”
南宮商淡淡的道:“從你一出寺門,我就跟在你身後了,只是你自己不知道。”
汗!
怪不得他能找到這個地方呢?原來他在跟蹤自己。
鳳清靈嬌嗔的問:“你這麼一個大男人,鬼鬼祟祟的跟在我身後,像什麼樣子?”
南宮商淡然一笑:“我原意是想瞧你幾眼便走,可是去看到你朝後山走來,因此也便隨了你來。”
鳳清靈指着遠山羣嵐對他說道:“這裡的景色很美,你瞧見了罷?”
南宮商點頭道:“確實很美,你呆在這裡,恐怕不想再回鳳王府了。”
鳳清靈被他說中心事,嘻嘻笑道:“我原以爲呆在這裡是很無聊,卻沒想到,呆在這裡也很好。”
南宮商看到她那楚楚動人的俏顏在霞光中燦然生光,有說不出的嬌嗔可愛,心絃不由得爲之一動,卻又神情淡然的道:“若是有人陪着你在此,豈不更好?”
鳳清靈回過頭笑道:“你說的那個人該不會是你嗎?”
“倘若你希望的那個人是本王,那麼本王便十分的願意。”南宮商本是一個喜形不顯於色,冷峻中帶着媚麗的男子,但一見了鳳清靈,所有寒意都化作了繞指柔,連語氣都溫和輕柔了起來。
鳳清靈抿着小嘴,又低頭笑了笑,這才擡頭問他:“南宮商,你會不會覺得我是個很壞的人?”
南宮商愕然:“你哪裡壞?我怎麼不知道?”
鳳清靈見他說話如此中聽,心頭一喜,便說道:“你應該知道,皇后娘娘是因爲何事才罰我在此清修的罷?”
南宮商微微點頭:“知道。”
“那你是怎麼想的?”鳳清靈一問出這句話,神情就十分緊張的盯着他,似乎很在意他的評價。
南宮商微吟道:“沒什麼想法。”
鳳清靈大感失望,不無鬱悶的道:“你怎會沒有想法?這也太奇怪了!”
南宮商冷峻中又露出一絲笑意:“因爲我根本就不相信是你所爲,所以纔沒什麼想法,這有什麼好奇怪的?”
鳳清靈聽了,這才喜上眉梢,嗔道:“我就知道你肯定會相信我。”當下很是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