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帝聽了,十分贊同。說道:“還是皇后想得周全,朕也覺得靈兒與慕容黛現今已不是敵對狀態,靈兒也不至於明目張膽的加害慕容黛,想來應該是一場意外。但昭王府和湘王府在朝中勢力也很大,若是不給他們兩府一個交待,朕這裡也難辦。皇后既能想到這一層,也算替朕解決了一個大問題,朕就依了你,待會你就傳出懿旨,讓靈兒即日起到靜慈寺修行悔過,讓朝野上下也能看出咱們朝廷處事的態度。”
鳳婉蓉見明帝這樣說,放下心來,點頭說道:“那臣妾這就回宮擬旨,即刻便傳旨下去。”
明帝微微點頭,笑道:“去罷。”
不多時,鳳婉蓉果然頒佈一道懿旨,就黛妃再次滑胎一事,敕令鳳清靈到靜慈寺悔過修行三個月,並讓鳳清靈即刻啓程。
鳳清靈早就心中有數,也不點破,只是謙恭的接過懿旨,匆匆收拾了行理,帶着兩名貼身丫鬟,在劉公公的押送下,來到靜慈寺修行。
臨行之前,鳳王爺語重心長的道:“靈兒,這一次皇后娘娘對你已是法外施恩,你可要誠心悔過,再不要令皇后娘娘爲難了。”
鳳清華卻心中竊喜,故意不陰不晴的道:“姐姐平時器張慣了,如今到靜慈寺修行,可要謹言慎行,千萬不要丟了我們鳳王府的顏面。”
而冷月璃卻皮笑肉不笑的道:“皇后這次對靈兒已是很寬待了,靈兒這次在靜慈寺中,可莫要再惹事生非,闖下禍端。”
鳳清靈聽了很不高興,冷着臉道:“多謝娘娘的關心,娘娘有這閒心不如先管好自己的女兒。”
直把冷月璃氣得臉色發青,冷哼一聲,不再多言。
鳳清輝卻是心疼自己的妹妹,恐怕她在靜慈寺受了委屈,便悄聲對她說道:“你且先到靜慈寺中,日常若有什麼需要的,儘管讓丫鬟告訴哥哥,哥哥自然會打點好一切給你送去。”他只道寺廟中靜修辛苦,卻不知鳳清靈竟然是另外一種心境。
鳳清靈朝他淺淺一笑:“哥哥也不必太過擔心,我也只不過去半年,就當我出去玩了一趟,也沒甚麼大不了。”
當下辭別衆人,乘了馬車,在劉公公的引領下往靜慈寺而來。
靜慈寺在雲都之南約二十里處,地處雲華山,是一間皇家寺廟,平時皇后等一干妃嬪朝香禮佛,都在此地。寺中供着一尊古老的大佛,相傳寺中所奉祭的菩薩在臨降古剎之際,以真身化佛,渡化衆生,是以香火鼎盛,數百年而不絕。
馬車自三個時辰後來到靜慈寺,到了靜慈寺,劉公公引鳳清靈見主持妙善女尼。
“郡主,這位便是寺中的主持妙善師太。”
鳳清靈一擡頭,便看見一個女尼,年紀應已很老,但五官卻給人一種豔麗的感覺,在她身邊,還有兩個小尼姑,態度十分虔誠。
“信女見過妙善大師。”
妙善大師雙手合十,唸了一句梵音,這才說道:“施主前來靜修,當以寺中的清規戒律爲準,要勤勉研讀佛理,戒驕戒躁,平心靜氣。”
鳳清靈微微點頭,心下卻在想,這女尼的規矩倒是不少,也許來這寺廟是一個失誤,倘若被管得嚴了,哪還有什麼樂趣。
劉公公見狀,上前對鳳清靈說道:“郡主就在此好好靜修,咱家先行告辭,待郡主修行期滿,咱家自會來接郡主回府。”又叮囑了幾句,“皇后娘娘說了,郡主在這裡千萬不要惹事,要守得清規戒律,一心向佛。”
鳳清靈聽得很是煩耐,巴不得劉公公趕緊走人,嘴裡應承着:“勞煩公公回去跟娘娘說一聲,就說靈兒必定會在靜慈寺安心靜修思過,讓她老家人放心。”
劉公公這纔對妙善女尼又唸了一句佛嗔,這才告辭。
妙善又對鳳清靈說道:“施主初來乍到,貧尼在後院給施主安排了廂房,請施主跟老衲來。”
鳳清靈帶着兩個丫鬟,便跟着妙善來到後院,只見是一個單獨的院落,與衆尼分開。想來也並不奇怪,靜慈寺既然是皇家寺廟,時常有後妃前來理佛朝拜,自然準備了居住之所。
這院落雖然不大,卻也是整整齊齊的小院落,除卻正廳,東西廂房各三間,還帶着耳房。院中種着菩提樹,菩提樹已有百年的樹齡,樹幹足有兩尺多寬,樹葉遮天蔽日,將一個小院落掩映在綠葉蒼枝間,是一個清靜的所在。
再來到東廂,三間廂房已然打掃的乾乾淨淨,雖然沒有王府中高牀軟枕,但勝在古樸厚重,意外境切。
妤兒和蝶兒將行李放下,又仔細的將牀褥鋪了,鳳清靈便坐下來休息。
不一會兒,便有個小尼姑送來齋飯。因鳳清靈身份高貴,雖然是在寺廟中靜修,妙善也讓人準備了較爲豐盛的齋飯,鳳清靈看時,有青菜豆腐,有素雞素鴨,有腐竹蘑菇,還有一碗鮮香清爽的冬筍湯。
鳳清靈便讓妤兒和蝶兒陪她一起用膳,雖然是全素宴,但這寺中竟然將這素食做的十分可口,幾乎能夠以假亂真,若非親眼所見,鳳清靈還以爲這些雞鴨竟是真的。
妤兒告訴她:“郡主,靜慈寺雖然是座古寺,但是寺中的齋菜遠近聞名,妤兒之前曾來此吃過齋菜,這裡的齋菜色形俱美,不會委屈了郡主。”
鳳清靈也覺得味道十分的清爽,比起那些大魚大肉,有過之而無不及。
用完了齋飯,善妙把鳳清靈請到大殿,聽她講解佛理,訟讀佛經。
大佛之前的香火,煙燻得像火災之後般的濃厚,鳳清靈一面摒住呼吸,一面去揩眼角薰出的淚水,忽然瞥見煙霧繚繞中,神龕古佛的塑像,佛相本來端莊,可她卻覺得十分猙獰可怖,嚇得“噯喲”一聲暈倒在地。
妙善女尼嚇了一跳,忙喚人將鳳清靈擡回去,又按住她的人中,掐了好一會,她才幽幽轉醒。
妙善見她醒來,長出了口氣,問道:“施主剛纔哪裡不適?”
鳳清靈苦着臉道:“大概信女與我佛無緣,剛纔一擡頭看到菩薩的佛相,便把我給嚇暈了,我是再也不敢瞧了。”
妙善見她如此說話,輕嘆一聲:“既然如此,那施主以後就不必再去大殿,每日只管在這裡誦經文,抄佛經便是。”
鳳清靈雙手合十,神色有說不出的虔誠恭謹:“謹遵師太吩咐。”
妙善又叮囑了幾句,這纔去了。
妤兒和蝶兒仍然十分擔心,湊到鳳清靈面前問她:“郡主感覺這會兒怎麼樣了?”
誰料鳳清靈“噗”的笑了,“我沒事,我好好的。”
妤兒不解的問:“那剛纔……”
鳳清靈指着自己的鼻子道:“剛纔是我裝的。”
“裝的?”妤兒和蝶兒面面相覷,都不知該說什麼好。
鳳清靈卻大刺刺的坐起來道:“你們兩個不用這樣瞧着我,我就是成心的。那又怎麼樣?你們也不想想,大殿裡煙燻火撩,我往那兒一站,眼淚鼻涕都薰出來了,既然咱們是來靜修的,就安安靜靜呆在小院子裡就行了,爲什麼非要到大殿?況且這寺中的規矩也多,我可不喜歡被人管着。”
妤兒和蝶兒被她說得笑起來:“郡主,你真有主意。”
鳳清靈板着臉問:“你們兩個是不是願意佛前誦經啊?若你們兩個願意去,我也不攔着你們,但你們別指望我去。”
蝶兒“咭咭”笑道:“蝶兒情願意在這兒陪着郡主。”
妤兒卻猶豫的道:“咱們這樣欺騙菩薩,不太好吧?”
鳳清靈瞥她一眼,開導她道:“妤兒,佛家講究的是四大皆空,只要心中有佛,纔不管什麼形式呢。”
妤兒被她說得連連點頭:“郡主既然這樣說,那妤兒也只在此陪郡主誦經抄書。”
於是,鳳清靈便在靜慈中安頓下來,每日也不需要到大殿去誦經,只在小院中玩嬉。
妙善女尼每天上午都會給她講解一段佛教,她每次都聽得直打呵欠,也只能硬生生忍住。
這天上午,妙善因爲主持法事,沒有到小院中來,鳳清靈便美美的睡了個懶覺,直到日上三竿,這才爬起來吃了點齋飯。
吃過齋飯後,也沒什麼事情好做,擡頭望見菩提樹上果實累累,圓滾滾的像葡萄般大小,瑩綠可愛。
鳳清靈問妤兒:“你說這菩提果好不好吃?”
這個問題問住了妤兒,她還真不知好不好吃,因爲她從沒吃過。
倒是蝶兒回答的很機靈:“郡主,好不好吃咱們摘下來一個嚐嚐不就知道了?”
鳳清靈擡頭看了看枝頭上的小果實,還真來了興趣。她把裙子往上一提,扎進腰帶中,抱着樹幹就往上爬。
妤兒和蝶兒嚇壞了,連聲叫道:“郡主快下來,倘若讓主持師太看到,可如何是好?”
鳳清靈不以爲然的道:“你們別害怕,我都不怕了,你們怕什麼?”雙手抱緊樹幹,依舊往上爬去。
她爬樹的本領不高,但好在剛能夠到果實,伸手抓了幾顆果子,正準備往下跳,忽然聽到院外傳來一聲佛嗔,扭頭一看,妙善女尼就站在院牆外面,眼睛一霎不霎的看着她,豔麗的臉上隱隱帶着幾分震驚。
完了,被妙善老尼發現了!
畢竟身處寺廟,太出格了也是不好,況且鳳清靈又是到廟中靜修的,當然不能胡來。她忙陪着笑臉,朝妙善打了個招呼:“師太怎麼來了?”
妙善畢竟是有爲高僧,見她這樣胡來,雖然生氣,卻也擔心她掉下來,面上卻還是不動聲色的道:“施主,樹上危險,你還是快下來罷。”
妤兒和蝶兒見此情形,早就嚇得不敢吭聲。
鳳清靈扭過頭來,吐了吐舌頭,方纔滑下樹來。
妙善已然進了院子,見鳳清靈如此粗鄙無禮,雙手合十唱着佛嗔:“阿彌陀佛。”
鳳清靈跳下樹來,手中還握着一把瑩綠的菩提果,朝妙善笑了笑,卻並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