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皇宮,卻自皇城的後門神武門而入。
雖然鳳清靈並不是第一次來到皇宮,但上一次卻是直奔尚書房去見皇帝,而這一次卻要進入後宮跟後宮的妃嬪們在一起賞月。
馬車進了神武門,並不停下,而是沿着宮牆往裡走,經過一道一道的小門,高大的宮牆將皇城和外面分割成兩個不同的世界。
鳳清靈暗想:這一道道的門,把這些青春韶華的宮娥鎖在這座皇城,月復一月,年復一年,走了韶華,白了秀髮……
真不知道古代女人是怎麼想的,擠破腦袋也要擠進這座皇宮,要成爲皇帝身邊的女人。這麼多的女人就圍着一個男人轉,這個男人卻雨露均灑,滋潤到自己個兒身上的,能有多少?
更何況,後宮中勾心鬥角、爭名奪利、步步驚心,能生存都不容易。一朝受寵,身價立顯,一朝冷落,排擠冷眼,甚至有些妃嬪更因爲想不開而選擇自行了斷。至於那些宮女,卻更是悽慘。
鳳清靈正在感嘆,忽然聽到車伕說了一聲:“到了。”
鳳清輝扶她下了馬車,放眼望去,是一個極大的園子,上書“御花園”三個隸書大字。
此時已然到了酉時,往西看去,夕陽已是搖搖欲墜的將要隱沒在宮牆之外。
這時有兩個小太監走過來,朝鳳王府這一行四人行禮道:“奴才見過鳳世子,鳳郡主。”
鳳清靈兄妹笑道:“公公不必多禮。”
“鳳世子和鳳郡主這邊請。”小太監引着鳳清靈兄妹二人,沿着御花園內的青石小道,往裡邊走。
遠遠望去,只見御花園中已是人影攢動,但因爲是在皇宮大內,並沒有高聲喧譁,顯得井然有序。入眼的盡是王爺、王妃、世子、郡主,男子都裝扮得英武帥氣,而女子卻都花枝招展、爭奇鬥妍,一時間令人眼花繚亂,目不暇接。
正在看時,忽然有人背後拍了一下,接着傳來一聲銀鈴般的嬌笑:“靈兒姐姐。”
回頭看時,只見南宮沁笑嘻嘻的站在身後的假山前,杏眼桃腮,容色絕麗;而南宮商卻站得稍遠一些,放眼望去,那一身如雪的白衣,有說不出的傲岸和高潔。
鳳清靈喜道:“你們也來了?”
南宮商的聲音還是那麼的冷,但那雙向來冷漠如許的眼睛裡,卻流露出幾分溫曖之意,他淡淡的道:“前幾天我跟郡主說過,很快就會讓郡主見到沁兒,難道郡主忘了?”
鳳清靈已經知道是怎麼回事,卻只是微微一笑,拉着南宮沁的小手問長問短:“這段時間你哥哥有沒有把你管得很嚴?你在府中可好?”
而這邊南宮商和指着御花園中的席位,對鳳清輝說道:“也不知今年會不會像往常一樣分開座?”他所指的分開座,其實是指男女老少都在這花園中賞月,不過男女分席而座。
按照往年的慣例,便是如此。但入宮賞月,並非年年都有,有時皇帝只會召集王公貴族中的男子入宮賞月,女眷則更少。
鳳清輝反而問他:“靖王想怎麼坐?”
這段時間以來,南宮商經常出入鳳王府找鳳清靈,身爲鳳清輝的嫡親哥哥,他怎能不知?不過對於男女間的感情之事,他身爲兄長,自然是看破卻不說破,而且妹妹儘管跟雲天澈離異了一次,可以後終歸還是要嫁人的,至於妹妹做出怎樣的選擇,那都是妹妹的決定,因他寵愛妹妹之極,並不干涉。
南宮商不置可否的搖了搖頭。
小太監催促道:“鳳世子,鳳郡主,時辰不早了,奴才要先安頓好你們的座席。”
鳳清輝點了點頭,帶着鳳清靈又往前走。
果然不出南宮商所料,宮中的安排還是像往年舊例一般,男女老少分開。男子都坐在皇帝的左手席,以身份地位,年長者靠前,年輕者靠後;而女子則坐皇后的右手席,坐法亦然。
鳳清靈和南宮沁剛好坐在一起,她們兩個雖然都是郡主,卻也都是郡王府中的郡主,而非親王府中的郡主。
郡王之首爲靖王,所以南宮沁在這些郡主中,地位十分崇高;而鳳王府雖然在諸位郡王府中並不算頂尖,卻因是皇親國戚,再加上鳳清靈的特殊身份,所以才和南宮沁同坐一桌。
至於坐在她們前面的,則是公主和其他親王府的郡主,而那些身份地位不如她們的郡主則坐得比她們要靠後。
一切安排妥當後,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一輪圓月,緩緩的從地平線上升起,還未當空。
南宮沁小聲的對鳳清靈道:“靈兒姐姐,我早就猜到中秋節能見到你。”
對鳳清靈來說,南宮沁俏皮可喜,純真稚氣。她和南宮沁相處的時間雖然不長,但也不短,但對南宮沁卻十分了解,簡直拿南宮沁當做親生妹妹一般。她正欲答話,忽然瞥見對面人羣中投過來的目光。
放眼一瞧,原來這目光卻是從左側最前方的位置遞過來的。
雖然在暮色中,入眼的仍然是一片紅,那明豔的大紅錦衣,月色中彷彿暗香浮動,在鳳清靈還未看清楚他的臉時,便已知道了他是誰?
想來也並不奇怪,明帝夫妻並沒有孩子,所以親王和親王府的郡主當仁不讓的坐在前席。而云天澈則是明帝最爲倚重的親王,所坐的位置最靠前,往下接着是齊王雲天星、越王雲天清、楚王雲天暮,往下則是郡王。
首當其衝的便是靖王南宮商、燕王赫連哲等郡王,往下才是王府中的世子,鳳王府世子鳳清輝還有湘王府世子慕容劍則坐的位置最靠下。
正當鳳清靈留意到雲天澈投來的目光時,相反,也感覺到另外兩束目光,一個來自雲天清,一個則來自雲天暮,她微微示意,算作打招呼。儘管在坐的有很多人,她也是第一次見到,但理論上,她都應當“認識。”
就在此時,有太監遠遠的喊道:“聖上駕臨。”
明帝便和皇后擺着聖駕,十分排場的來到御花園。
待皇帝、皇后,及宮中妃嬪到來後,所有人都起身行禮:“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一時之間,聲如雷動。
明帝擺手示意:“衆卿平身。”
鳳清靈暗想,這真是皇家的規矩大,就一箇中秋節搞得這樣隆重,繁文縟節實在麻煩。
這時,又中有一位中年太監站在明帝案前道:“時值中秋,天恩賜福,祭祀月神開始。”
鳳清靈看得分明,這中年太監便是明帝面前的紅人,她曾見過一面的劉公公。
明帝起身,帶着后妃及王公大臣,來到御花園正中擺的供桌前,進行拜祭。
桌上擺滿了月供,供品滿滿的擺了一大桌,羣臣在明帝的帶領下,紛紛下跪行禮,直到祭拜結束,劉公公才喊了一句:“拜月結束。”
祭月完後,宮女將供品分賞給衆人,每人面前均有月餅果蔬,依次不等。這纔是晚間賞月的開始。
明帝落座後,對衆人說道:“衆卿不必拘禮,現下正值中秋佳節,朕和皇后與你們也多時未見,前來一敘親近,人月兩圓。”
鳳清靈注意到,沐浴在略帶冷清的月光中,雖然涼爽適宜,但那些後宮的妃嬪並非個個開心,大約在這團圓時節,也在思念着自己的親人。
宮門一入深似海,進來不易,離開更不易,除了極少數人受寵,大多數女子都在宮中寂寞的度過一生,想來這也是人生的悲哀。
她突然也想起二十一世紀的人或事,但那些人或事都漸行漸遠,儘管才三五個月的光景,但對她來說,已是離得很遠了,恍如隔世,不免一陣感慨。
這時陳公公說了一句:“開席!”
明帝舉杯與大家共飲,一反剛纔祭月之肅穆,反而輕鬆起來。
南宮沁小聲的吁了口氣,說道:“可算結束祭月了,每年來宮中,我最怕的就是這個環節,又麻煩又嚴肅。”
鳳清靈朝她吐了吐舌頭:“小心,別給人聽了去。”忽然覺得背後有一道凌厲的目光刺來,彷彿兩把利刃,剜得她後背生疼。
回頭看時,只見隔着她兩個位置,有一位打扮得十分妖嬈的麗人,正恨恨的朝她瞪來。看到鳳清靈回頭,目光非但沒有收回,反而更怨毒。
——這個女子是誰?怎地這般恨自己?
鳳清靈正在困惑不解,南宮沁小心的碰了碰她的胳膊,貼着她的耳朵道:“靈兒姐姐,你今天千萬別跟黛妃吵,無論以前你們誰是誰非,都已然過去了。”
鳳清靈這才知道,這妖嬈麗人正是湘王府的郡主,昭王側妃慕容黛。難怪慕容黛會這樣狠狠的瞪着自己,原來是前仇舊恨都難平。
當然,鳳清靈知道劇本中早就有這麼一個人物,但她身爲替身演員,只知道自己的戲份,對於劇中的人物,相識的並不多,所以不識得黛妃也不奇怪。
她沒理會憤憤不平的黛妃,而悄聲對南宮沁說道:“你放心吧,我纔不會跟她吵呢,那樣多讓我跌份!”
南宮沁“哧”的一聲笑了。
大家邊吃月餅果蔬邊飲酒,漸漸的月在中天,宮娥上前獻上歌舞,月色中舞姿婆娑,美妙絕倫。
雖然雲天暮等一干與鳳清靈素來交好的王爺,因爲隔得遠,只能眉目傳情,反而不能親近。倒是南宮沁伴着鳳清靈有說有笑,她纔沒覺得那麼無聊。
等宮娥獻舞之後,按照舊例要安排安排戲聽戲,內務府早就安排好戲目,只待明帝過目之後,便要上演。
這時忽然見到有幾名女子從席位中出列,拜倒在丹墀之前:“臣妾等參見皇上、皇后娘娘,臣妾等有事要稟告?”
明帝問道:“你們都有何事?”
幾名女子齊聲道:“回皇上的話,我們都是諸府的郡主,趁此中秋佳節,特來獻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