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就站在堂前,站了很久,很久很久。南宮商不說話,鳳清靈也不敢說走。
過了好一會兒,鳳清靈有點受不了,南宮商也不說話。就這麼跟她杆在這兒算怎麼一回事?身爲大男人,有話直說,難道他就不能痛快一點?
片刻之後,鳳清靈鼓足勇氣,喊了一句:“南宮商!”
南宮商回過頭來看着她,淡然的問:“怎麼了?”
“你爲什麼不讓我走?我只不過在你家暫住,現在我不高興了,要回去了,你爲什麼不讓我走?”鳳清靈突然想到,就算她現在回到鳳王府,只怕也不會比現在生活得更好。先不說別的,就冷月璃那母女倆沒事找茬的情形,回去就夠她喝了一壺了,不是說她怕那母女倆,而是她覺得煩,誰閒着沒事老想跟人吵架?
南宮商又擡頭看着她,似乎想要把她看透,他的眼神是那樣的犀利,讓人渾身都不自在。他終於開口說道:“靈兒,倘若你現在回去,我怎麼跟你哥哥交待?當初可是他把你送到靖王府的,若你現在獨自一人回去,不但我無法向你哥哥交待,就是連你自己,只怕也無法交待。”
“我怎麼無法交待了?”鳳清靈不解的問。心中暗想:這個南宮商還真能找理由。
南宮商冷然一哂:“你可別忘了,當初你哥哥把你送到我這府上時,曾說過他會來接你回府,眼下令兄沒來,你就這樣一個人回去了,你覺得以你哥哥的聰明,不會覺得有事情發生嗎?”
鳳清靈撇了撇小嘴,說:“你少拿我哥哥嚇唬我!我纔不吃這一套。”心中卻暗暗在想,若是哥哥知道我是負氣離開靖王府的,又不知該怎麼想!
南宮商冷哼:“我不是嚇唬你,憑我和令兄的關係,倘若我把事情的原由告訴他,他未必會站出來支持你。”
鳳清靈不屑的搖頭:“這沒什麼好說的,就是你做弊這件事,惹得我很不高興。”
“那你有沒有想過,我爲什麼要做弊?”南宮商突然問她。
鳳清靈不無嘲弄的皺眉道:“你還好意思問我?還不是因爲你想讓自己的妹妹贏,才使出這種下三濫的伎倆。”
南宮商忍不住問她道:“你只想着我讓沁兒,那你有沒有想過,我只是爲你呢?”
他這話和妤兒、蝶兒說的話幾乎相同,鳳清靈覺得不大可能,南宮商怎麼可能爲了她這樣一個女子,而公然做出這樣的事情呢?顯然很不符合邏輯。她不相信的搖搖頭:“不可能,你怎麼會爲我?”
“有什麼不可能?”南宮商雕塑般的臉容不變,但他的眸光忽然變了,那麼銳利的眼神,卻變得有說不出的溫柔,他輕輕的吐了口氣,“我以爲你早就看出來,卻沒想到你不懂。”
鳳清靈怔住了,這已經不是她懂不懂的問題,而是她壓根就沒想過這件事。在她看來,她和南宮商簡直是兩個世界的人,根本不可能有一點點交集,可事實證明,事情並非如表面現象,完全超出了她的思維。
南宮商又放低了聲音,長長的嘆了口氣:“靈兒,其實我……”
鳳清靈急衝衝打斷他的話,別過頭不去看他:“我不想聽,剩下的話你也不必說了。”
南宮商又深深的吸了口氣,再緩緩的吐出來,直盯着她問:“那你是不是還要走?”
假如自己執意要走的話,是不是顯得太矯情了,就算南宮商真的作弊,基本上也沒傷害到別人的利益。且不管他作弊的目地是對自己或者是對南宮沁,都算是他在幫“自己人”,從嚴格意義上講,並不算太過份。要說他故意這樣坑了那些老百姓,好像也不是這樣的,因爲不管其他的船隻有沒有奪魁,南宮商都給人家散發了銀兩。就算他操控了比賽結果,他也只是爲了自己的妹妹……
鳳清靈有點躊躇,到底該去該留?似乎這兩種選擇都不是很好。
這時妤兒忽然出來說道:“郡主,我想起來了,剛纔飛燕郡主有事讓我幫忙,我差點兒給忘了,我現在得馬上過去一趟,我看看怎麼回事。”幾乎是前後腳沒有錯開,蝶兒也跑出來道:“郡主,我肚子疼……”不等鳳清靈發話,這兩個丫鬟便匆匆的跑了。
鳳清靈鬱悶得不行,吐槽道:“這兩個丫鬟真是的,怎麼一個個膽大的都不聽我的話了。”
南宮商微微一哂:“她們不是不聽你的話,是不想讓你回去,你應該知道。”
鳳清靈跺了跺腳,嗔道:“都怪你!”將身一轉,回屋子去了。
南宮商又在庭院中站了一會兒,俊臉上慢慢浮現出一絲笑意,這才慢慢的轉身,離開汀芳小築……
自從南宮沁在龍舟比賽是奪冠,這段時間一直都很開心,因爲她長這麼大才有一次機會讓她可以完全展現自己。但鳳清靈知道她爲什麼能奪冠,雖然她還是對南宮商的所做所爲頗有微詞,但事情已然過去,就等於一頁掀起,再提也沒有任何意義。況且她和南宮沁也很投契。
過了五月端午節,儼然已經進入酷暑,天氣倒是越來越熱了。
鳳清靈很懷念沒有重生前她的現代化生活,至少可以擁有各種可以消暑的工具。這日午後,正坐在房中打瞌睡,南宮商忽然差一名小丫頭,送來一隻冰鎮葡西瓜給她消暑。原來靖王府備有冰窖,眼看天氣炎熱,南宮商怕鳳清靈受熱,特意的命人送來。
自從龍舟賽後,鳳清靈開始有意疏遠南宮商,雖然南宮商還是對她很好,但這種好,讓她覺得受之有愧;而且,她也不能夠理解南宮商的處事方式,儘管她也知道南宮商並無惡意,可是心中卻始終有些彆彆扭扭。即使她仍是客居在靖王府中,卻依然不改其態度。
妤兒將冰鎮西瓜切開,遞到鳳清靈面前:“郡主,其實靖王對你真的很好,你別總不理人家!”
鳳清靈白了她一眼,咬了一口西瓜,嘴裡說道:“我算瞧出來了,你就是吃人家嘴短,就連說話也幫着南宮商。”
妤兒笑道:“郡主,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覺得既然靖王爺對郡主有意,反正郡主現在身邊也沒個合適人,不如考慮考慮靖王?”
“我的事情還用不着你這個小丫鬟來安排。我纔剛剛過上幾天清靜日子,纔剛剛從雲天澈那隻火坑裡跳出來,你又讓我往另一隻火坑裡跳?”重生後的鳳清靈算是怕極了感情之事,雖然她對南宮商並非沒有好感,可她一直都覺得,他們不是同一種人。
正吃着西瓜,隔着窗紗,遠遠的看到南宮沁和丫鬟玉兒打着傘進了院子,蝶兒忙去掀開珠簾。
鳳清靈捧着西瓜笑道:“哎呦,沁兒你來得正好,你哥哥剛剛命小丫鬟給我送來一隻冰鎮西瓜,你快嚐嚐?”
南宮沁手中的團扇不停的搖着,走到她面前坐下,嬌嗔道:“我哥哥還真是很關心你,都沒給我送冰鎮西瓜。”順手拿起一塊,不客氣的吃起來。
鳳清靈笑道:“那不一樣,你是主人,我是客人,所以你哥哥纔會這樣對我。”
南宮沁抿嘴搖頭:“也就是你了,換了旁人,你瞧我哥哥會怎樣對她!”
鳳清靈還真不太相信這句話,堂堂一個王爺,早已及冠,就算未曾婚娶,也不可能不近女色。而且她向來對這種王孫公子沒有好感,總覺得這個朝代的男人太過鳳流多情。
南宮沁又說道:“你別不相信,我說的是真的,我哥哥到現在也沒有娶妻子,連個貼身的侍妾也沒,你不要對我哥哥有偏見。”
這已經不是偏見的問題,而是鳳清靈對整個朝代有失偏頗,這是自她重生之前在腦海中就被灌輸的思想,一時三刻,怎可能改掉?
南宮沁又道:“這幾天真熱,坐在家裡,悶也要把人給悶死了。”
“不坐在家裡,難道出去不熱?”鳳清靈極怕熱,她寧可坐在屋子裡,也不想出去曬太陽。
南宮沁搖頭道:“出去自然有不熱的法子。”
“什麼法子?”鳳清靈頓時來了興趣,往前側了側身。
南宮沁小聲說道:“咱們可以在溪邊垂釣,既涼快又玩得開心,總比每天悶在家裡好。”
這個提議讓鳳清靈很心動,但她留了個心眼,沒有表態。
南宮沁見她一直都不吭聲,禁不住道:“你怎麼不說話?我還想讓你跟我哥哥說好,咱們好一起出門呢!”
“就知道你是這麼想的!”鳳清靈這才撐不住笑了,“你巴巴的跑來跟我說這個,就是想讓我出面說服你哥哥,否則,以你哥哥的脾氣,他怎麼會放你一個出門。”
南宮沁被她說破心事,倒也不生氣,“咯咯”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哥哥的脾氣。他固執起來,也是不講道理的。”
其實鳳清靈是真的被南宮沁剛纔的話說動了心,她也真想出去垂釣,便對南宮沁道:“你也不用激我,等我哪天見了你哥哥,自然會跟他一聲。”
“別等哪天了,現在你就去跟我哥哥說,我明天就想出去玩。”南宮沁搖晃着鳳清靈的胳膊小聲央求,“靈兒姐姐,你就幫個忙嘛,你去跟我哥哥說一聲,比我說十聲都管用。”
鳳清靈實在無法拒絕:“我不是答應你了嗎,這幾天只要我見着你哥哥,就會跟他說的。”
但南宮沁委實等不及了,硬拉着鳳清靈往外走:“不行,你必須現在就去。”鳳清靈只好跟她一起來到書房,去找南宮商。
來到書房外,南宮沁對着窗子喊了一聲:“哥哥,靈兒姐姐有事找你!”
房中傳來南宮商的不徐不促的淡定聲音:“好,你讓她進來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