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天澈殺死了王世榮,王世英發誓要爲哥哥報仇,天亮之後,率領部屬,再次將北疆團團圍住。
雲天澈在城樓上看得分明,知道此番敵軍前來決不會輕易撤退,眼下援兵未到,只能自救。雲天暮沉吟道:“昨晚敵軍傷了主將,今天必會強行攻城,我們說什麼也堅持住,否則城池難保。”
雲天澈點頭:“確實如此。”
王世英在隊伍中看到站在城樓的雲天澈二人,登時氣不打一處來,指着他們道:“雲天澈、雲天暮,我王世英今天一定要取下你們的首級!”
雲天澈傲然大笑,聲音遠遠的送出去:“我還是那句話,有本事你自己來取。”
王世英氣得目眥盡裂,哇哇大叫,讓士兵架起雲梯,打算強行攻城。
北疆雖有民衆三十萬人,但加上剛剛招募的壯丁,兵力也才萬餘人,以萬餘人之力,如何能抵擋數倍之多的敵人?
雲天澈和雲天暮都知道此刻的危機,當下兩人互換神色,卻都苦無良策。
鳳清靈眨巴眨巴眼睛,忽然說道:“我有一計。”
雲天澈忙問她:“什麼計策?”
“既然敵人要強攻,那我們不如……就用火計。”鳳清靈將知道的謀略說出來,“你們忘了,那會兒我闖入敵營時,就放的火藥,現在我們也可以這樣做。”
雲天澈搖頭:“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當然就是把箭頭點燃,射向攻城的敵人。”雖然這樣做是有些殘忍,可爲了顧全大局,鳳清靈只能這樣做。也許只有這樣做,才能直接打擊敵人。她知道,在戰爭中,火攻是比較奏效的一招,就是忒狠了一些。
雲天澈看了她一眼,嘆口氣道:“這一招是好,就是太……”卻又說道:“眼下也只能如此。”這也是沒有辦法中的辦法,城中兵少,若要抵禦數倍的敵人,只能兵行險招。
雲天暮於心不忍,想了想道:“難道就沒有別的計策?”
鳳清靈搖頭:“現如今我們兵力不足,武器不夠,除了死守城池,根本就沒有別的辦法。”
“事情到了這一步,也只好如此。”雲天暮雖然心善,卻在這緊要關頭當機立斷,命士兵將箭頭點燃,射向爬到雲梯上攻城的叛兵。
叛兵多數已爬到一半,雲天澈只待下令發箭,卻又聽到鳳清靈喚道:“且慢!”只見她端起一盆黏乎乎的東西,潑在雲梯之上,接着張弓搭箭,只聽“嗖”的一聲,燃火的箭頭射在雲梯上,整個雲梯因這小小的一隻箭矢,轟然而着,連同正在爬梯的敵兵也被這大火燃着,口裡“哇哇”亂叫,直跌到護城河中。
雲天澈看得驚恐不已:“這是……”
“這就是猛火油了,我看到武器庫中有這個東西,就想試一試它的威力。”鳳清靈說得輕鬆自在,其實她知道,所謂的猛火油就是現代的石油,古時戰爭已有人將石油用於戰爭,多用於守護城池,北疆扼守雲岫國北大門,自然也備有這種東西。
儘管雲天澈知道這個東西,但見火油威力如此之猛,禁不住有些駭然。他從不知道鳳清靈還有這樣的一面,此前他一直覺得鳳清靈只是一個無理取鬧的小女子,養在深閨,見識很少。可在今天,他見識到一個與衆不同的鳳清靈,她什麼時侯有這樣的軍事素養?他竟不知。
雲天暮也覺得很意外,因爲這次鳳清靈的所有表現,都跟以前不同,可以說是當機立斷,有勇有謀。很難想象憑她一介女,竟能親自闖入敵營助他和雲天澈,單隻這份能耐,已讓他吃驚不已。在他印象中,鳳清靈本不會武功,可是現在……她所有的表現都令人咂舌,既讓人熟悉,又讓人陌生。
“靈兒,這些你是怎麼懂的?”雲天澈忍不住開口問她,在他的腦海中,只有戰鬥經驗豐富的人才能出此計策,鳳清靈從未經歷過戰爭,怎麼打起仗來奇謀百出,老練異常?
鳳清靈眸光一閃,沉聲道:“你別管我是怎麼懂的,還是先將敵軍打敗再說。”
此刻北疆城下已是哀號一片,數百名燃燒着的叛軍士兵慘叫聲聲,有些跌入護城河中,有些落在城牆之下號哭打滾,空氣中彌散着一股焦灼燃燒的氣味,燻人之極。
王世英驚呆了,他本想着北疆無兵守城,今天只要他強攻,就能奪下城池,可是現在……莫說他手中有數萬兵馬,就算再多幾萬,只怕也難以攻開這鋼鐵之城。
雲天暮見此情形,當下對王世英大聲喝道:“王世英,你若再不退兵,只怕今天讓你有來無回。”
王世英束手無策,灰頭土臉只能再次敗退。
看到敵軍的旌旗終於從城外消失,鳳清靈等人才鬆了口氣。雲天澈喃喃自語:“終於又打退了一次敵軍,只是不知援兵什麼時侯到來,恐怕我們也堅持不了多久了。”又問:“八百里加急信件寄給皇上幾天了?”
鳳清靈思忖道:“已經三天了。”
“才三天時間?”雲天澈暗暗叫苦不迭,這短短三天之中發生的變故,只怕是他所遇敵中最波譎雲詭的一次。
對雲天暮來說,也是一樣,他很少參與政事,親自參與打仗,這也是頭一次。好在他是親王,自小習文弄武,對兵法陣仗並不陌生,可這三天裡,所出現的各種戰況,已超出他之前的估計。這件事情讓他知道,原來戰爭是如此殘酷,兵戈相向,非死即傷。
鳳清靈扭頭看着他們兩人,說道:“經過今天這一役,我想王世英必定心中畏懼,恐怕短期之內不會再次攻打,北疆之危,暫時能緩上一緩。只要我們再堅持幾天,等到援軍趕來,就能一舉殲滅敵人。”
雲天暮突然問她:“你何以如此肯定?”
“這是戰場中的邏輯,有什麼可奇怪的?”鳳清靈見他們兩個起了疑心,只好半是解釋,半是提醒的道,“我雖然長在王府,自小到大都沒經歷過什麼戰爭,可是你們別忘了,我祖上也是武將出身。未出閣之前,我就將家中的兵書看了個遍,只不過……以前都是紙上談兵,從來也沒用過,這次咱們遇到叛兵,我就忽然想起兵書中所記載的策略,這才小試一把……”
雲天暮恍然大悟,以鳳清靈的聰慧,看懂兵書並不奇怪,難的是融會貫通、學以致用,他雖也看過兵書,但在某些方面,實際還不如她;雲天澈也是茅塞頓開,以前他真是小瞧了鳳清靈,以爲她只是一個胸無城府的草包郡主,現在看來,她當真聰明之極。
當下兩人望向鳳清靈的眼神都多了一層歎羨欣賞之意,但都沒將這話說出來。
鳳清靈見敵兵已退,催促他們兩個下城樓:“別站在這裡了,我們先下去罷。”隨後走下城樓。
雲天暮望着她秀麗的背影忽然嘆了一口氣,對雲天澈道:“你覺不覺得,靈兒好像跟以前不同了?”
雲天澈反問他:“你也瞧出來了?以前的她……雖然任性無理霸道,卻少了頭腦,可是這一次她卻顯得足智多謀。”
雲天暮又是一聲長嘆,瞥他一眼道:“還不是因爲你,不然靈兒怎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這怎麼能怪我?”雲天澈雖是這樣說,卻無端的感到心痛。三年的時間,靈兒竟然從一個未諳世事的少女,變成了今天的樣子,若非和她接觸的較多,他完全體會不到那種改變。
他說不出鳳清靈的改變是錯是對,可他知道,如今這個有智有謀的鳳清靈格外的吸引他,也許是因爲她的張揚和固執,也許是因爲她的聰明和大方,總而言之,她再次令人刮目相看。
走下城樓,鳳清靈看到城中已不像她初來時的繁榮昌盛,百姓雖然還能安居,畢竟不能樂業,心中悶悶不樂。
雖說她口口聲聲的道只要援軍一來,便能大敗叛軍,可她也很清楚,從雲都到北疆足有幾千裡,就算八百里加急能儘快送到明帝手中,可明帝調派兵力、運送糧草,還需時間。若是王世英圍住北疆城池,困上十數日,只怕北疆早晚會落入敵手。
如此一想,憂心更重。以至於雲天澈在身後叫她,她也沒有聽到。
雲天澈好不奇怪,喚她一聲:“靈兒……”
鳳清靈這纔回過神來,困惑道:“你叫我做什麼?”
“這幾天你也辛苦了,別在城中轉悠了,回去休息吧。”雲天澈誠心誠意的說道。
鳳清靈斜睇他一眼,反問:“你不是也沒好好休息?”
“可我跟你不同,我是男人,守城既是我的義務,也是我職責。”自昨晚鳳清靈救他們回來之後,雲天澈心中就很異樣,他從沒想過,有一天竟然會被鳳清靈所救,雖說她的武功一般,但勝在有勇有謀。若兩人沒有情份,這個她斷不會冒此危險救人。如此想來,心頭反而一甜,只覺得心貼得很近,幾乎能感受到彼此的心跳。
鳳清靈回了一句:“有什麼不同?守城之際,難道還分什麼男女?”
“當然要分。”雲天澈肯定的說,“不管任何時侯,男女總是有別。”
鳳清靈脣角牽出一絲笑意,淡淡的道:“你說怎樣就算怎樣。”
雲天澈搖頭道:“這是實話。”
鳳清靈不置可否的轉過身去,此時雲天暮也下了城樓,對雲天澈說道:“若你不去休息,就先幫我訓練壯丁,我要替受傷的將士治療。”
雲天澈輕輕點頭:“好。”
鳳清靈卻不由自主的轉身道:“雲天暮,我跟你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