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清靈纔剛甦醒,就聽到樓下傳來鬧哄哄的聲音。這聲音聽起來,就像在集市上有人在叫賣,但仔細一聽,又全然不象,彷彿還夾雜着雲天暮的聲音。
不對!
她一翻身坐起來,將衣衫匆匆穿好,就推開房門朝樓下看。哪知,在她推開房門的同時,聽到旁邊“吱呀”一聲,接着也探出半截人影來,她定晴一看,原來是雲天澈。雲天澈剛好扭過頭看她,一時之間,四目相對,竟有絲說不出的尷尬。
鳳清靈乾咳了一聲,故作淡定的問:“你有沒有聽到樓下的嘈雜聲?”
雲天澈的桃花眼微眯:“所以我纔想瞧一瞧究竟是怎麼回事?”
說話間,兩人不約而同的朝樓下望去。只見雲天暮坐在正中的方桌前,身邊圍滿了鎮上的老百姓,他們正在七嘴八舌的問:“雲神醫,我這病該怎麼治?”
鳳清靈恍然大悟,原來都是來到雲天暮尋醫問診的老百姓,怪不得這樣吵鬧。而云天澈則冷哼道:“雲天暮還真是大忙人,在這種鄉村小鎮,又做起了懸壺濟世的勾當。”
鳳清靈怎麼聽怎麼不順耳,忍不住指責他道:“雲天澈,你就不能說話好聽一點?人家雲天暮這樣做是救死扶傷,你沒看到鎮上的居民對他有多尊重?哪像你,什麼都不會,就知道冷嘲熱諷!”
雲天澈冷眼一瞥,不以爲然的道:“這算什麼本事?難道你忘了,我們此次出行的目的?倘若因給這些人看診誤了我們採雲聖蓮的大事,你我可是擔待不起的。”
鳳清靈禁不住皺眉:“雲天澈,你究竟有沒有點同情心?雖說皇上的病很重要,我們取雲聖蓮不能耽誤,可是從這裡趕到北疆,至少需要月餘,難道就在乎這一兩個時辰?”
雲天澈冷然一哂:“昨天啓程之前,你是怎樣跟皇上說的?這麼快你就出爾反爾了?既然你這樣不在乎,那又何必跑這一趟?”
鳳清靈覺得真是無法跟這個人溝通,他的腦袋跟她就不是轉在同一層面。當下恨聲道:“在不在乎,不是你說了算。倒是某人,那天在皇上死皮賴臉的要求跟我們一同前往,現在卻又出言譏諷,若是某人看不慣的話,大可以一走了之,我絕不留他。”
雲天澈的俊臉倏的紅了,眸光也變得兇狠起來,憤憤的瞪住鳳清靈,足有半盞茶的時光,這才“撲通”一聲將房門關上。
鳳清靈也氣了個半死,這才悻悻的回房梳洗,等她梳洗好之後,正準備出去吃早點,卻看到剛纔圍在樓下的老百姓都不見了。
這是什麼情況?
鳳清靈正在納悶,卻見雲天暮雲淡風輕的走到她面前,笑問:“你起牀了?”
“剛纔樓下不是有很多人都找你看病嗎?那些人呢?”一時間鳳清靈還有點摸不着頭腦,那麼多人,怎麼一眨眼就消失了?
雲天暮淡然道:“我跟他們說,我還有急事要趕路,就揀重病的患者看了,其他的人只是送了一點藥。”
這就是雲天暮,那麼多人,竟然都這樣信服他。雖說鳳清靈早就與他相識,也早就知道他是個怎樣的人,但好像從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樣,從骨子裡開始佩服起這個男人來,至少雲天暮的人品和修養都毋庸置疑。
她有些不相信的問:“你就這麼幾句話就把人給打發了?”
“那也不是……”雲天暮笑意更深,“我跟他們說,等我遠行歸來,自然會到鎮上替他們看病三日,他們知道我是言而有信之人,便散了。”
原來還有後招,否則那些居民怎會輕易搞定!
鳳清靈不由得抿脣一笑。
雲天暮又問她:“你想吃點什麼?店家準備了稀粥饅頭。”
鳳清靈笑道:“當然是入鄉隨俗,人家吃什麼我也吃什麼。”當下愉快的跟雲天暮一起下樓吃早點。
片刻之後,雲天澈也來到一樓大廳,看到鳳清靈正在就餐,只瞥她一眼,卻沒說話。
“昭王,這裡有煮好的稀粥。”雲天暮招呼他。
雲天澈瞧了瞧左右問:“剛纔圍在樓下的那些人呢?”
“他們已經回去了。”
雲天澈“哦”了一聲,臉上露出略帶失望的表情。
鳳清靈則慢條斯理的拿起一個饅頭,憤憤的咬了一口道:“剛纔有人說,雲神醫只顧着給老百姓看病,延誤了尋雲聖蓮的時間,這下不知又該怎麼說了?”
雲天澈俊臉通紅,卻也不發一言,坐下來喝粥。
雲天暮卻並不介意,雖說他是因爲愛慕鳳清靈而陪她一起尋雲聖蓮,可對他來說,既然有了雲天澈與他們同行,大家也算是同路人,又何必弄得劍拔弩張,各種不快。
早飯過後,夥計將照料好的三匹駿馬牽過來,雲天澈拿出一錠銀子付給店家。但是店家說什麼也不要,“若不是雲神醫替我們看病,小老兒早就病死了,哪能要客倌的銀子呢?”
雲天澈聽了又妒又氣,揚聲道:“雲神醫替你們看病,你們感謝他也是常理。不過,你們這店也是小本經營,我們哪能白吃白住,這錠銀子就當是付的的房費。”
老者仍是不肯收,再三推辭:“就算是住店也用不了這麼多銀子,小老兒實在不能收。”
“倘有多餘的銀子,就算是我打賞你的。”雲天澈一向自視甚高,卻沒想到這一路上被雲天暮搶盡了風頭,已是相當不悅,就連住店,也因雲天暮的緣故,店家不肯收受銀子,更是讓他顏面受損。平素他與雲天暮並無私交,現在也是因爲鳳清靈的關係,纔不得不與雲天暮同行,現如今所有的光彩都被雲天暮佔去,他怎能高興起來?
沒想到老者還是不收:“客倌,沒有這樣的道理。你與雲神醫同行,便是雲神醫的朋友,小老兒怎能賺你的銀子?”
這下雲天澈可來了氣,桃花眼泛出一道戾氣,冷喝一聲:“你好大的膽子,可知我是誰麼?”
這一聲冷喝還真把老者給嚇住了,他有些不知所措的去看雲天暮:“雲神醫,這……”
雲天暮溫言道:“店家,這銀子是你應得的,你就收下罷。”
老者這才收下銀子,雲天澈卻已憤然離開客棧,牽馬就走。
鳳清靈見了很不高興,跟雲天暮吐槽:“就沒這樣的人,連好壞都不分了?”
“他也是情急之下才會如此,你不必跟他一般見識。”雲天暮倒不是故意扮演老好人,實在是他不願意看到大家鬧得不愉快。
鳳清靈嗔道:“你就知道做好人,好人可不是那麼容易做的。”
雲天暮不以爲然,催促她道:“昭王已經先走了,若你不怕他搶在你前面取了雲聖蓮,就莫要在這裡發牢騷,還是快走罷。”
鳳清靈這纔出門去追雲天澈,等她離開客棧時,看到雲天澈已變作一個小紅點。她哪能讓雲天澈輕易搶在她面前,急忙催馬追趕了將近半個時辰,這才追上他。
“雲天澈,你跑那麼快乾嘛?你就不能等一等?”
聽到她的說話聲,雲天澈這才放慢速度。直到鳳清靈追上來,和他並轡而行,他才說道:“你不是喜歡雲天暮嗎?追我做什麼?”
“瞧你那小氣樣!”鳳清靈啐了一口,又道:“雲天暮的人品絕對比你好。”
雲天澈氣得白她一眼:“那你還來追我?”
“我是怕你搶在我面前奪了雲聖蓮,那我這一趟不是白跑了?”鳳清靈實話實說。
雲天澈傲然道:“你就這麼瞧不起我?”他既然決定跟鳳清靈同行,就再沒想過搶先拿到雲聖蓮這件事。
“誰讓你平時表現的太差?”鳳清靈追了他半個時辰,再加上天氣炎熱,倒追了一頭的汗。
雲天澈瞥她一眼,速度放的更慢,從懷中摸出一隻絲帕給她:“把你頭上的汗擦一擦。”
鳳清靈本想拒絕,卻不知怎的沒有拒絕,只是默默的接過絲帕,把額上的汗擦了。本要立即還給他,想了想又道:“雲天澈,等我把這絲帕洗淨之後再來還你。”
雲天澈脣角上揚,彎出一抹微笑:“我送出去的東西還沒有收回過,你自己留着用罷。”
看到他高挺的鼻樑,側顏完美到無死角,鳳清靈心中一動,卻只是抿了抿小嘴。
這時雲天暮也自從後追上來,見他們兩個已然放慢了速度,便笑道:“我就知道你們不會一直吵下去。”
鳳清靈扭頭看他,只見他自帶一種溫和恬靜的氣質,白衣卻又像是天地間最純淨的一道清瀑,她忽然覺得,這般同行,也未償不是一件好事。至少陪在她身邊的男子,都同樣的俊美而出衆,她雖沒決定要嫁人,但是衆星捧月的感覺卻讓她覺得也很不錯,她甚至還有些沾沾自喜起來。
雲天澈忽然回過頭,朝雲天暮瞧了瞧,灑然一笑:“雲天暮,其實你是一個好人。”
雲天暮卻不高興的摸了摸鼻子:“你這話讓我聽起來很不舒服,我本就是個好人,哪輪得到你來評價?”
鳳清靈喜得撫掌:“說得好!你的人品怎樣,大家早就知道,不需要別人的提醒。”
雲天澈又看了看她道:“還有你。”
鳳清靈一怔:“我怎麼了?”
雲天澈突然又一笑:“你就是太伶俐了一些,難道你不知道,女人不能太強勢了嗎?”
鳳清靈眸光一轉,反而笑他:“當初我沒有強勢之時,還不是受人欺負?我能有今天,也是拜你所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