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比體育課老師讓你跑一千八,你當場跑下來沒覺得怎樣,但到了第二天,你會發現自己整個胳膊都太擡起來,這跳楚舞沒想到是一樣的,枉費我武藝也算上層,千山萬水沒少走過,等翌日我醒來,沒想到肌肉酸到麻木,兩個腿都擡不起來下牀。
我好不容易將自己搬下牀,突然肩膀被別人拍了一下,我嚇了一跳,回頭一看,不覺脫口而出“雄——”卻猛然回過神來他是熊惲,自覺失言,我的的耳根刷的就紅了。
熊惲的耳根卻比我還紅,他踟踟躕躕吐出話來“麼妹...二哥今天...想帶你逛逛郢城。”
“郢城我早就自己逛過了。”
“我敢保證你肯定有幾個好地方沒去過!”他挺直胸膛,呵,真像他小時候,只要想讓我相信什麼事情,就要把胸挺得直直的,彷彿挺得越直他就可以證實他說的話越真,我無奈的搖搖頭道“好吧,好吧,跟你一起去逛逛。”
我是個俗人,所以我只能說出“不逛不知道,一逛嚇一跳”這樣的俗話,這郢城之中,竟然有如此多的美女,杏核眼,柳葉眉,懸膽鼻,櫻桃嘴,真是21世紀無法見到的古典美。至於帥哥...這個時代,男子以一步三搖弱不禁風的白面書生爲恥,反之,美男子的標誌則是大個子、卷頭髮、濃鬍鬚,最好還帶點狐臭味兒....所以,你懂的。
最最讓我吃驚的是,我竟然沒有發現,郢城之中有一座高山,登上山頂,郢城可見得大半,,倘若再高一點,看亭臺樓閣,星羅湖布,豈不更好。我不禁想起家鄉東湖之水伴依磨山,那裡仿楚王宮建了一個楚天台,登臺遠眺,千帆過盡,斜暉脈脈,正是這個味道“二哥,你要是在這裡建個楚天台,到時候登了臺子再看,會更爽呢。”
和熊惲同行完全不同於重瞳,我們有講不完的話兒,道不盡的快樂,我細細的給他描繪“這個臺子前,要豎兩隻銅鳳鸞,丹鳳朝陽,尾翼相對,然後長長的臺階上去,外五內六層,起一個朱樓!”
“好啊”他笑着說,因爲他眼睛大,笑起來也炯炯有神,很像雄,很好看“只是‘楚天台’這個名字太直白,不如,叫做‘章華臺’?”
章華臺,章華臺,好熟悉的名字,難道就是這樣來的?我愣住了。
“哈哈,麼妹,逗你的。”熊惲搖搖頭“若真要建‘章華臺’,須舉國之力,勞民而傷財。”他轉而正色道“我身爲一國之君,如今內有外患,怎麼會有心思去修這種尋遊場呢。”
“二哥,你說的’內憂’,可是某位王叔麼?”我想起那天在桃花林調戲息嬀的神馬子元將軍?”
“正是你當日在母后那看到的那一位。”熊惲乾脆地答道。
我方纔想起息嬀嫁了又嫁的那些個故事,哎,不該問他的,是個人都會知道,不能當面提對方母親的不好往事,更何況他們母子都待你還不錯,我自覺懊悔與愧疚,不再多言。
熊惲卻繼續說了下去”子元是父王的庶弟,對母后垂涎已久,那日我聽得他去了母后那,便匆匆趕去,我躲在暗中見他悻悻而去,料想母后平安,方纔鬆了口氣。”
“弟弟還搶嫂嫂,把哥哥放在什麼位置,這人真是太噁心了。”我忿忿地說。
熊惲卻像看外星人一樣,盯着我。
我突然想起同時那日,我被打了之後,息嬀憤怒地打了熊惲一巴掌,當時她身聲皆顫,她說:“殺兄奪位,認賊做父,我的惲兒早就死了。”
她說的是殺兄奪位,殺兄奪位......
弟弟殺了哥哥,弟弟把哥哥放在了什麼位置...
熊惲他,也是一個惡魔。
我忽然不寒而慄。
“呵呵”熊惲卻笑了,他笑嘻嘻地說“四年前,我殺了我的親哥哥坐上了王位。”他躊躇了一下,繼續說道“楚王這個位子,又有誰不想要呢?”他擡起頭,將胸挺得直直“但我熊惲絕對沒有‘認賊做父’,子元老兒他哪日動了母后,那日就是他絕命之時。”
“那如果王位與夫人只能選一,你又選誰呢?”我自己問出這個問題就覺得無聊,這就好比問老婆和老孃同時掉下水,你先救哪個?有的人會做孝子,有的人會選情種,但大多數人哪一個都捨不得,正好比像熊惲這樣的人,母親和權利,看得都比自己的命重,哪邊都割捨不下。
“我和父王一樣,選了母后。”他卻不假思索的回答了我。“哥哥卻選了王位,所以,他也該死。”他收斂了笑容“父王說過,惹母后不開心的人,都該死。”
惹母后不開心的人,都該死....
我不覺覺得這對父子實在可笑,說是惹息嬀不開心的人,都該死,真不知道這對父子是什麼混蛋邏輯,他們有沒有想過,一個強搶息嬀,逼她跟自己不愛的人生孩子;一個讓息嬀眼見自己的骨肉殘殺,老來喪子。這對父子,纔是讓息嬀最不開心的人,想到這,我不僅冷哼了一聲。
熊惲見着我哼,卻又漲紅了臉“我...以後...都不會...打你了...”他一臉的尊敬與崇拜,正色對我道“其實父王並不是你罵的那樣,他爲了母后開心,什麼都捨得,母后因爲蔡侯而不開心,父王便滅了蔡,倒是母后小脾氣,卻還是不肯同父王說話......”
“夫人不是因爲蔡侯不開心,不肯說話也不是小脾氣。”我沒好氣的打斷他,卻見他一臉無辜地看着我,我無奈的搖搖頭,我的二哥啊,你只看到你父王的情深,卻看不出你母后完全無愛麼?你啊你,你完完全全不懂什麼叫做兩情相悅啊,想到這,我決定給他講個故事“二哥,我給你講個故事吧,從前呢...”
“從前什麼時候呢?”他問道。
“從前就是從前,你管它什麼時候,你讓我一口氣講完。”我開始講我心中最美的愛情故事“有一位女子叫祝英臺,她遇到了同窗共讀的梁山伯,兩人你也喜歡我,我也歡喜你,正所謂,兩,情,相,悅,只可惜有個也喜歡祝英臺的馬文才,有錢有勢,橫插一腳,祝家求婚遭拒絕,回家後悲憤交加,一病不起,不治身亡,不久,馬家前來迎娶,英臺被迫含憤上轎。行至山伯墓前,英臺執意下轎,哭拜亡靈,忽然風雨雷電大作,墳墓爆裂,英臺翩然躍入墳中,墓複合攏,風停雨霽,彩虹高懸,梁祝化爲蝴蝶,在人間蹁躚飛舞。”
我手足舞蹈的講完,心滿意足。
“那...馬文才怎麼辦?本是新婚大喜,他卻等不來他的新娘...”看來我是對牛彈琴了,熊惲他完全沒理會我的意思,這是什麼理解力啊,此時此刻,我恨不得上去揍他一頓。
“麼妹,你可有覺得天不對勁?”熊惲卻突然擡頭看天到。
我也擡起頭,快五月的日頭,卻是彎彎的,像一個人咧嘴笑的樣子,天空也漸漸越來越黑,越來越暗,是日食!“是天狗食日。”我笑着說。
“那若食了,我們豈不是要生活在永夜中,再無光亮?”他一臉的擔憂。
我突然,想逗他玩一玩,“咳,咳”我清了清嗓子,擺出一副一本正經的樣子“這個嘛,必須要君王拼命叫喊,才能嚇得天狗把日頭吐出來。”
熊惲聽了,認真的點點頭,等待着時間的到來。
漸漸地,太陽只剩下很小一點,看看周圍,很有末日審判的感覺,剎那,太陽不見了,天空一片黑,只看見遠處的紅霞,我於是踢了熊惲一腳“二哥,快喊,快喊。”
“啊———啊———啊——”熊惲運氣內力,喊了起來。
漆黑的天空裡,消失的太陽顯現成了很亮一圈光環。
“二哥,你看,日頭快要被吐出來了,快加把勁喊,不要停,不能換氣兒,你一換氣,停哪怕一點點時間,也會全白費了的。”我拼命忍着,讓自己別笑出來。
“阿——阿——阿——阿——”他倒是很努力地高喊,這會他內力早支持不住了,全憑着扯着嗓子,直喊得喉結突起,皮膚脹紫。
太陽漸漸又出現在了空中,青山綠水,高樓畫棟,全都從黑夜中迴歸。
熊惲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又深深地吐了一口“這可真比吃撐了還難受,不過,幺妹,你可真神啊。”
“你才知道,我能掐會算,本領大着呢。”我心裡快笑死了。
“那你算算我?”
“算你?”我看看熊惲,調侃道“溼主你面門發黑,不日將有血光,金錢落地,人頭不保啊!”我伸出右手“唯有每日將金磚貼在這,纔可以化解危機啊。”我說着,將右手按在熊惲的面門上,彈了個栗子。
好熟悉的皮膚,好熟悉的感覺,我又想起了某個人,我彈他栗子,接下來,他變會說厲聲告訴我完蛋了,然後做出要打我的樣子,然後我就去qiu的一聲假裝要跑掉,然後他qiu的一聲假裝來追我。
“好啊,欺負你二哥,看我怎麼收拾你!”我看着這個人,他還是一如往常,一臉笑意卻故作生氣的語調,假裝要還我一個栗子。
“qiu————”我習慣性的發聲,做出跑的動作,原地踏步。
“‘qiu’是什麼意思?”他笑着問道,光映照人。
我方纔回過神來,我又誤將熊惲當做了雄,我自我解嘲道“‘qiu’是流星的聲音,說出qiuqiu,便好似自己像流星一般快。”
“qiuqiuqiu,好玩,我喜歡。”熊惲來了勁“qiuqiuqiuqiuqiu......”
“喂,喂,打住打住,你還沒玩沒了了。”我制止住他,這個人,玩性起來了,就又變回童年那個無邪的孩子。
“那你給我唱首歌,我就不qiu了。”
神馬?要我唱歌?不可能!21世紀的我高音上不去,低音下不來,ktv裡我可以把你雷死,穿到這裡來後,我就唱過一次給我那個父親聽,哦,對了,他死後諡了“衛懿公”,然後呢,他就不再強迫我學歌了,顯然,我依然是那個五音不全,唱出來還不把人笑死“不行,二哥,我給你跳舞或是奏樂都成,就是不能唱歌。”
“額...那...”熊惲思考了良久“那你還是給我做吃的吧。”
.....哎...果然這麼多年過來,你還是那個吃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