贊帕里尼穿着嶄新的陸軍春秋常服,站在甲板上朝岸邊揮手。深藍色卡其布軍服、白色帆布武裝帶、黑檐大蓋帽、高筒牛皮軍靴、鮮紅的肩章、耀眼的黃銅五角星領徽將身形修長的他襯托得英武不凡。
颳了鬍鬚、理了發的贊帕里尼如今再也沒有幾個月前那副落魄的模樣,相反,本就俊朗的他在穿上合身的軍裝後便如同男模一般惹人注意。微卷的黑髮,濃郁的地中海風情面龐,頎長的身材,使得碼頭上很多前來送行的大姑娘小媳婦都在偷眼看他。
不過他的妻子卻很兇狠,這個來自克里米亞半島的韃坦女人用兇狠的眼神朝周圍那些大姑娘小媳婦掃了一圈,然後拉着小馬拉提的手快步走到碼頭邊的欄杆旁,大聲朝贊帕里尼喊道:“去了那邊給我老實點,錢不要亂花,都給我存起來。馬拉提下半年要去兵團堡上學,我們的孩子年底也要出生了,記住了,別死在外面!你要是不經過我允許就死了,你信不信我眼淚都不會落一滴?”
聽到自己妻子這麼彪悍的話語,本來還在搔首弄姿的贊帕里尼頓時有些尷尬地摸了摸頭。周圍傳來一陣鬨笑,隱約還有口哨聲傳來,那是和他一同應募去南非的戰友。
安大海抱着胳膊嘿嘿傻笑着,這個贊帕里尼和他分在同一個排裡,都是第一年的列兵。這次組建南非駐屯軍,平安縣方面選送了七十多名新兵,安大海、贊帕里尼便在此列。爲了爭奪這寶貴的入伍名額,數百名適齡青年展開了激烈競爭,最後角逐出了72名勝利者。安大海和贊帕里尼一個因爲“軍刀劈刺術精湛”、一個因爲“隊列訓練標準”雙雙入選,成爲了令人豔羨的東岸軍人。
聽說這次新成立的南非駐屯軍規模爲一個連,屬於常備軍編制。也就是說,他們目前也是脫產職業軍人了,這可是了不得的事情。要知道,目前東岸的脫產職業軍人可不多。
和英國人的戰爭結束後,聯合參謀本部曾經組建了一個編制委員會,專門對國內目前混亂的軍制做了一番革新。在軍部大佬們的強力推行下,現有部隊合併的合併、拆分的拆分、裁撤的裁撤,經過一番整頓後,上個月編制委員會發布了經過整頓後陸軍軍制。
基於東岸目前的現狀,在新軍制中,規定陸軍的基本作戰單位爲“連”。以步兵來說,每個連下轄10個排160人(步槍手9排、擲彈兵1排),外加槍匠、軍醫、鼓號手、旗手、傳令兵、伙伕、連部軍官等共180人。連以上不設常備上級單位,戰爭期間依照戰區、戰役目的等臨時成立上級單位,各連劃撥到這些單位內接受指揮作戰。
5月下旬時,編制委員會下發了經過整編後陸軍四個步兵連的番號。其中,第一連(滿編),連長常開勝、副連長江志清,駐地爲東方縣北城軍營;第二連(缺編四個排),連長朱亮、副連長魏艾文,駐地爲鎮海堡海軍基地炮臺要塞;第三連(暫編四個排,整合了煤河鄉新建的兩個排),連長廖猛、副連長白水(兼平安煤礦礦長),駐地爲煤河鄉河畔軍營;第四連(滿編),連長謝漢三、副連長藍果,駐地暫定爲南非河中堡。
除了步兵連外,還有一個不滿編的騎兵連(70人)、一個不滿編的炮兵連(33人)、一個不滿編的實驗工程兵連(35人),以上便是陸軍目前的全部家當了,總兵力約七百人。這些部隊中,第一連、第二連、第三連以及諸如騎、炮、工等技術兵均隸屬於本土的東岸軍編制;第四連隸屬於新組建的南非駐屯軍編制。
陸軍兵力七百人,海軍在復員了部分炮手後,總兵力仍保持在八百餘人,兩軍加起來超過了一千五百人。以東岸共和國目前一萬兩千多的男性人口(絕大部分爲青壯年男子)來說,八丁抽一的比例絕對不能說低了,甚至可以說很高。不過誰讓華夏東岸共和國自成立以來就一直處於風雨飄搖的狀態之中呢,大家的憂患意識都很強,保留一支強大的軍隊才能讓大家有安全感。而且,隨着和外國交戰的連連勝利,軍部的威望與勢力也在一天天上漲,這使得任何縮減軍隊規模的事情都顯得困難重重。
這是後話且不提。眼下安大海和贊帕里尼加入的便是南非駐屯軍第四連,他們這批新兵將乘坐船隻前往東方港,在那裡匯合連部及其餘上百名新兵,然後一起乘坐運輸船前往南非河中堡駐地。
接新兵的軍官漢斯中士看了看仍在和親人告別的士兵們,搖了搖頭笑了:“一羣幸福的小夥子啊。老子當年被瑞典人強徵入伍,那些粗暴的瑞典佬可沒給我和親人告別的時間,唉,德意志的那段難忘的灰色生活真的恍如昨日啊。”
“漢斯中士,請注意你的言行。”法比安.克林格曼靠近他,謔笑地說道:“公然懷念故國,罰款一元。”
漢斯哈哈一笑,右拳輕輕搗在法比安的胸口,笑罵道:“關你屁事,你又不是那些該死的風紀警察!不過說真的,你這次好好的被調到河中堡不鬱悶麼?要離開漢娜和你可愛的小女兒,你怎麼捨得的?你就沒去找找關係留在本地?”
“找個屁的關係!”法比安也笑罵道,對着朋友他也沒什麼可隱瞞的:“我決定再幹一兩年就退役了。”
“你瘋了?”漢斯有些吃驚,“你現在是中士,雖然爬到正式軍官的機率不大,但也不是沒可能啊。以後陸軍一旦擴編,你很有可能就會被提拔爲上士甚至少尉的,爲什麼這個時候放棄?爲什麼,我不明白!”
“嗯,是這樣的……”法比安咳嗽了一聲,然後輕聲說道:“我的老長官常開勝中尉前幾天私下裡找我談了會話,他問我願不願意到地方上擔任武裝部長。他和我說,現在地方上的民兵主任、武裝部長都是接受政府和軍部雙重領導的,這些人通通不可靠,不是自己人。因此,他建議我擔任家鄉開拓大隊武裝部長的職務,以便更好地主持全大隊五個生產隊的民兵訓練,我答應了。”
“你答應得很正確啊!”漢斯有些爲朋友高興地說道,“我們軍人就應該積極參與地方事務,那些村民兵主任、大隊武裝部長什麼的很多都不稱職,訓練水平也參差不一,早就該好好整頓了。可你既然準備上任武裝部長,又爲什麼被調到第四連去河中堡駐屯呢?”
“大隊武裝部長是正股級幹部,對應的是上士軍銜。”法比安嘆了口氣,說道:“我還差了那麼一級……”
“哦,我明白了。”漢斯終於反應了過來,說道:“合着你是去南非河中堡立功去的啊!我早就聽說了,那裡的形勢不是很太平,而且土人還比較兇悍,估計免不了和土人進行交戰。到時候你只要稍微立些功勞,軍部就能提升你一級軍銜,這樣別人也無可指摘,然後你就能風風光光地回老家擔任武裝部長了。臥槽,你運氣咋這麼好呢?咋就沒人看中我呢?三清道尊在上,這不公平啊!哈哈!不行,你必須請我喝酒!”
“沒問題!”法比安打了個響指,心情很愉快地說道:“南非的河中大麴,哈哈,你一定沒聽說過。我也是在常長官的府上纔有幸喝到了那麼一點,唔,味道還不錯。怎麼說呢,和我們常喝的白蘭地口味有些差別,但是別有一番風味,我想你一定會愛上它的。”
“南非居然也開始釀酒了?他們不是糧食還不夠吃麼,我這才離開多久,那邊就一下子解決糧食問題了?”漢斯有些不可思議地說道,“河中大麴,聽這名字就是河中堡釀的酒啊,應該是用高粱爲原料釀的吧。”
“自然是用高粱釀的了。”法比安說道,“他們也只是少量釀了一點自用的。聽說莫長官准備在南非大力開闢農田,放養牲畜,並以畜牧、皮革加工以及釀酒爲主要經濟支柱,爭取將河中堡的經濟發展起來。”
“好大的氣魄。”漢斯說道,“好像河中堡的定位只是非洲航線的補給港口吧,莫長官這麼搞明顯是要大幹一場了啊,不過這似乎違背了中央的初衷啊。”
“管好你的嘴,有些話不能亂說。”法比安拍了拍漢斯的脖子,然後說道:“好了,時間到了。咱們該出發了,不能讓那幫新兵蛋子們沒完沒了地告別下去,走吧,讓咱們去把他們都趕進船艙去。”
6月3日,第四連180名官兵齊聚東方港軍用碼頭,然後緩緩登上了準備就緒的“加利西亞飛魚”號武裝商船。與他們同行的,還有兩艘滿載各類物資的南海運輸公司商船“瀛洲”號和“方丈”號,海軍“東岸之鷹”號與“紅鱒魚”號護衛艦隨行護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