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羽憂依舊憤憤不能釋懷:“哼,反正你就是看我長得帥,見色忘義,趁着月黑風高趁我行動不便佔我便宜吃我豆腐了,我可警告你顧小寒,這件事你要是敢說出去我保證你會死得很難看!”
桑宛凝一把掀開被子,從成羽憂身上爬過去,也不理會被自己踩到手痛得直叫的成羽憂,直接從牀上跳到地板上,冷笑一聲:“這也正是我想警告你的,希望你也守口如瓶,我可不想讓別人誤會我是個隨便的女孩子,雖然我們什麼也沒做,但人言可畏。”
不知道爲什麼,桑宛凝忽然間就很生氣。其實,那是桑宛凝體內的顧小寒的性格在使然。那麼,顧小寒呢,她在做着桑宛凝,是否也會不能控制地就惆悵生起氣來呢?
她現在還住在莫小巖家嗎?方宥還是像上次一樣,一直和桑宛凝保持着怪怪的疏遠關係麼?
那是桑宛凝的身體,儘管桑宛凝現在在做着顧小寒,但是,桑宛凝的靈魂真正忠實的還是那個人的喜怒哀樂。
同時,桑宛凝也開始在網上收集關於復魂轉體的更詳細的解釋。這個世界上,有這麼多的人,爲什麼偏偏就是桑宛凝和她顧小寒兩個人身上發生了這種說倒黴也不倒黴,說幸運也不幸運的事情呢?
桑宛凝一走進火車站候車室就急急地舉目尋找空座位。
雖說這次放假回家帶的東西少,勉勉強強全塞進了背上揹着的這個書包裡,可離校的時候晚了僅僅三秒。
是的,桑宛凝確信只要多給桑宛凝三秒鐘,桑宛凝就一定能追上那輛末班公交車。那樣桑宛凝也就不會慘到揹着這個大書包走了整整一個小時才從學校走到了火車站,以至於現在累得是腰痠背痛就差腳沒抽筋了。
可是一連找了好幾個空位置,都沒有發現一個乾淨的,不是椅子下有大堆唾液就是椅子上有菸灰,甚至還有個留平頭的小青年脫掉鞋子佔着好幾個位置躺在那睡覺,方圓幾個位置都能聞到那濃郁的腳臭味。
桑宛凝一邊感慨着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道德淪亡,一邊將一個椅子上上一任坐主殘留的一大堆零食袋清理到垃圾箱,這才總算勉勉強強坐了下來歇了歇。
現在離桑宛凝要乘坐的K211次列車開出的時間尚有將近一個小時。
桑宛凝在座位上伸伸手踢踢腿舒活舒活了筋骨後就抱着她的大書包,頭一歪便靠在椅背上睡着了。
自從喜洋洋和灰太狼熱播之後,顧小寒便被宿舍其他人戲稱爲懶洋洋,她自己倒很是不以爲然。因爲她覺得她比懶洋洋更勝一籌,她比它懶得還要有境界些,所以不屑與它相提並論。
平時除了上課還有爲生活所逼不得不去酒樓兼職外,顧小寒一日三餐都省成了兩餐,其餘時間統統用來趴在被她精心鋪墊過的柔軟的牀上睡大覺,這時就算外面天塌下來了她都不會輕易醒過來。
桑宛凝現在既然是復魂在她身上,自然也就連帶着她的一切特質全給複製了。
所以,就算火車站候車室的環境再惡劣也絲毫不會影響到桑宛凝睡眠的質量,她很快就進入了甜美的夢鄉。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桑宛凝忽然感覺好象有誰在自己耳邊說着什麼,而且自己的凳子好象也在搖晃。
桑宛凝閉着眼睛伸出一隻手到胸前揮了揮,然後頭換了個方向歪着繼續睡。
可椅子卻搖晃的越發厲害了,差點沒把她給晃到地上去。桑宛凝直起身子坐正,半睜開眼睛惱怒的說:“誰啊,沒看見在睡覺嗎?老推人家椅子幹什麼呀?”
而此時拄着單拐站在桑宛凝面前的成羽憂看起來顯然比桑宛凝還要無語。
他用自己那隻倖存下來功能齊全的腳踢踢桑宛凝的椅子說:“喂,就要檢票進站了,你還走不走啊?”
原本還沒怎麼醒的桑宛凝聞言眼睛一下子就全睜開了,唰的一聲就站起來說:“你怎麼不早說啊,喂,你是什麼時候來的?已經沒有公交車坐了,你拖着一條斷腿是怎麼來的?”
成羽憂白桑宛凝一眼沒好氣的說:“虧你還記得我一條腿是斷了的啊?搭的來的啦,真是的,你這人實在是太沒良心了,明知道我行動不方便居然也不等我一起走,幫我拿行李。”
桑宛凝沒有理會他的不滿,只是睜大眼睛問:“你坐出租車來的?從我們學校搭的到火車站少說也要50多塊哎,我以前怎麼不知道你這麼有錢?”
成羽憂瞪桑宛凝一眼,把自己的包一把丟過去,然後往檢票隊伍裡走去:“離我遠點站,在候車室裡睡個覺,衆目睽睽之下口水居然流出來那麼長,你不嫌丟人我還嫌丟人哪。”
桑宛凝看着他一拐一拐的背影噘嘴輕輕地說:“兇什麼兇,誰讓你早上對我大呼小叫的,既然你那麼討厭我,我幹嗎還要自討沒趣來等你。”
桑宛凝一上火車放好行李便倒頭睡了,成羽憂買的是軟臥,和桑宛凝不是一個車廂,而且那傢伙自從檢票進了站就沒見他人影,反正自己已經給他拿了行李了,他死他活跟自己也沒關係了。
不過估計是死不了的,因爲憑着他那張討人喜歡的臉一定會有女孩子主動去幫助他的,說不定這個時候他們倆正在眉來眼去把酒言歡打情罵俏呢,成羽憂一定把自己買的零食全拿出來巴結那個美女了。
哼,提了那麼一大袋吃的居然連問都沒問她桑宛凝一句要不要吃一點。哼,當初怎麼只是摔斷了一條腿沒一跤摔死你,真是老天不長眼!桑宛凝憤憤地想着漸漸進入了夢鄉。
上午12點火車準時到達了紹興站,桑宛凝一下火車就到處張望尋找成羽憂的蹤跡,可是一直到出了站也不見他人影,桑宛凝揹着兩個沉甸甸的包是好不容易纔從火車上擠下來的,現在又走了這麼遠肩膀早就痛得要死了。
桑宛凝氣憤地一把把成羽憂的包丟到地上然後一屁股坐上面,再從自己包裡拿出水來喝了口便目不轉睛地盯着出站口。
成羽憂那臭小子一定是在和那個美女依依惜別才這麼慢騰騰地還沒出來。他倒是過得瀟灑浪漫,桑宛凝的腰都快斷了,等會兒看到他一定要好好的臭罵他一頓以解心頭之恨。
才坐了會,桑宛凝忽然聽到背後廣場上好象傳來一陣喧譁聲。回過頭一看,廣場上好像有一個男人正在追另外一個男人。
再仔細一看,那個在追人的男人居然不是別人正是還拄着柺杖的成羽憂,他一瘸一拐卻奮力地地向前追着嘴裡還喊着:“快抓住他,他是個小偷,快抓住他!”
雖然眼看着和前面那個在跑的男人距離越拉越遠,成羽憂卻並不放棄。
桑宛凝趕緊運用讀心術讀出桑宛凝不在的那段時間裡,成羽憂身上發生了些什麼。
他才一剛出站,便看到這個帶墨鏡的男子,從一個衣衫襤褸的農民工模樣打扮的上了年紀的男人身上偷走了一個用塑料袋層層包裹着的東西,看樣子裡面裝的應該是錢。
他才一喊出聲那個墨鏡男就撒腿便跑,從出站口追到廣場上眼看着越追越遠,於是他扯開嗓子衝站在旁邊看熱鬧的人羣喊要他們幫忙,喊了老半天人倒都往這邊聚攏過來了,卻都只是站着看熱鬧沒一個有來幫他忙的意思。
難道今天真的要眼睜睜地看着這個小偷在光天化日之下跑掉,不行,一定不可以。
這樣想着,成羽憂又咬咬牙跑得更快了不料才跑幾步他就身子一軟一個趔趄重重地摔在了地上,等他沮喪地擡起頭來想最後再看一眼那個逃之夭夭的背影。
卻看見前面半空中居然奇蹟般地閃現過一個人影,隨着一聲惶恐而短促的驚呼之後那個墨鏡男已經被踹倒在地。
成羽憂就這樣趴在地上,楞楞地看着桑宛凝一把扭過墨鏡男的胳膊再就勢兩腿跪在他身上壓得墨鏡男動彈不得,然後聞訊趕來的車站民警從墨鏡男身上掏出那個用塑料袋層層包裹的錢袋還給旁邊對桑宛凝千恩萬謝的農民工,再將墨鏡南銬上手銬帶走,直到桑宛凝跑過來將他從地上扶起來,他纔回過神。
愣愣地看着桑宛凝,長大了嘴,卻說不出話來。
別說是他了,就連桑宛凝自己都覺得奇怪呢。第一次支配顧小寒的身體,沒想到這麼順利,居然做了件這麼有意義的事情。
桑宛凝一邊給他拍着身上的灰塵一邊抱怨:“真是的,一條腿都斷了還充什麼英雄,要不是我估計你這條腿也早被人家給打斷了,你沒看出來那帶墨鏡的還有同夥混在人羣裡就等着來收拾你啊?旁邊那些看熱鬧的也實在可惡,以爲事不關己就都高高掛起,實在是該各打八十大板,還有這幫警察也真是的,總是要等事都出完了纔出來露面耍耍酷,也該各賞八十大板!”
成羽憂一動不動任憑桑宛凝在他身上東拍拍右摸摸,好一陣過後才說:“你,你真的會功夫?我剛纔眼沒看花吧,那個用漂亮的側身前踢將小偷踢到地上的人真的是你,顧小寒?”
桑宛凝其實是有點心虛的。畢竟,桑宛凝也說不清她現在究竟算是顧小寒還是桑宛凝。
桑宛凝從地上撿起包背上說:“呦,沒想到你還有點識貨,還看得出來這是什麼腳法,怎麼,現在開始害怕了是不是在後悔早沒對我恭敬點?嘿嘿,小孩,你不要害怕,姐姐我是不隨便欺負小朋友的。”
桑宛凝拍拍成羽憂的頭笑咪咪地看着他。
成羽憂把桑宛凝的手扒拉開不服氣地說:“拽什麼拽,不就會那麼兩下子嗎,誰怕誰啊,大不了,大不了以後你招我惹我,我讓着你不和你一般見識就是了。”
桑宛凝見成羽憂說話的聲音說到後面變得很小聲,便很得意地笑着往公交車停放的方向走去,邊走邊說:“我坐168回家,你呢,坐的是哪路車,我先幫你把包放到你車上去。”
成羽憂在桑宛凝身後說:“我家那公交車是不去的。”
桑宛凝頗是奇怪回頭問道:“公交車都不去你家那?你家怎麼那麼偏僻啊,是在貧民窟嗎?哎,我說你這人家裡窮就窮吧還偏要在外面擺闊講排場,又是坐出租車又是買臥鋪票的,瞧瞧你,身上還穿得盡是些名牌,雖然我是看不出來到底是不是真貨,但是我知道你這樣是不對的。”
頓了頓見成羽憂表情一臉無奈的看着桑宛凝沒有做聲,桑宛凝正想再補充點什麼,卻看見一輛嶄新的轎車在他們面前停下不動了。
桑宛凝正疑惑,車門打開車上走下一個眼戴墨鏡衣着華麗而優雅的婦人,她一邊徑直向成羽憂走去一邊說:“羽羽,寶貝,你可算回來了,媽媽都快想死你了。”
然後一把抱住了成羽憂,成羽憂也伸出長長的胳膊抱住她一邊衝着目瞪口呆的桑宛凝吐舌頭做鬼臉一邊說:“媽媽,我也好想你。”
成媽媽捧着自己兒子的臉說:“來,快讓媽媽好好看看,啊呀,我的寶貝兒子還是這麼帥,不過你怎麼瘦了這麼多啊,在學校吃得不好嗎,哎呀,天啦寶貝,你這腿是怎麼了怎麼你沒在電話裡和我說這事啊,啊,這是怎麼了?”
成羽憂撒嬌道:“哎呀媽媽,我都累死了,您能不能容我喘口氣再告訴你啊?”
成媽媽忙不迭地將兒子迎上車說:“好好好,先上車,車裡暖和。”
成羽憂在上車之後又搖下車窗想跟桑宛凝打個招呼告個別,可一眼看去剛纔桑宛凝站的地方除了桑宛凝一直替他背的包之外早已沒有了人影,桑宛凝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走了。
在回家的車上,成羽憂將整件事修剪之後的來龍去脈原原本本一五一十地告訴了他媽媽,修剪掉的是那個他自己到現在也還沒完全搞清楚狀況的和桑宛凝同牀而眠的晚上。
成媽媽攢起好看的眉頭說:“顧小寒?就是剛纔和你說話的那個女孩嗎?那姑娘看上去倒挺英氣勃勃的。”
成羽憂大爲驚訝:“英氣勃勃?我怎麼覺得更像是陰氣森森啊。”
桑宛凝運用讀心術,讀到這裡的時候,氣得直抽離冷氣。
成媽媽伸手輕輕地打了一下成羽憂的頭,臉上一臉地慈愛:“你這孩子,怎麼讀了半年大學了還一點都沒變,說話還是這麼古靈精怪的,來,快跟媽說說你和那姑娘是怎麼一回事,你們怎麼認識的,現在是什麼關係?”
成羽憂哭笑不得:“媽,瞧您說到哪去了,我和她?您說您兒子會就這品位嗎?我剛纔不都告訴您了嗎,我和她才認識而已,是我的腿踢足球摔傷了,阿學找不到別人,才找她來照顧我的,阿學你還記得吧,就是之前我在電話裡和你說過的那個,公交車車輪下救過我一命的,我們宿舍的杜駿學,在此之前雖然我和那個顧小寒在同一個教室上了整整一個學期的課,可是我楞是好象從來沒有見過她一樣所以根本不認識,沒辦法你也看到了誰讓她長成那樣,你又不是不知道您兒子的視線向來只會爲美女而停留。”
成媽媽說:“我看那姑娘挺好的,臉蛋圓圓的眼睛大大的,挺可愛的啊,人家再怎麼說也照顧了你一個星期,哪天有時間了請她來家裡玩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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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羽憂隨口應着他媽媽,頭靠在坐椅上打起盹來,只模模糊糊的聽見他媽媽說他爸爸到日本談生意去了要過兩天才回來,然後便什麼也不知道了。
他也真是給折騰累了。
昨天晚上一進站,成羽憂就被身後大羣的人推桑着被迫快速的往站臺方向移動。
當他發現自己完全站立不穩回頭想找桑宛凝求救時卻壓根不見桑宛凝的人影。他哪知道那個時候的桑宛凝也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
桑宛凝揹着自己和成羽憂的兩個大揹包因爲總體積龐大行動相當的受限制,被人羣推過來擠過去只顧着彎低身子埋頭拼命地前擠了。
而成羽憂後來就只能始終用單拐穩着自己的身體隨人羣涌動,否則他估計自己那會兒早被人擠到地上,然後被那羣像被餓狼追趕的人踩成壓縮肉餅了。
桑宛凝坐在168路公交車上打着盹,有一搭沒一搭地讀着成羽憂的記憶和感受。不知道爲什麼,自從附魂之後,她就特別喜歡用讀心術讀別人的心思。
成羽憂不明白,爲什麼只是上火車而已,更何況明明時間很充裕,那羣人卻偏偏表現得那麼野蠻那麼自私,完全忽略了周圍一切人的存在。他們只管那麼心急火燎的往前擠,生怕自己比別人跑得慢了火車就長出翅膀飛走了。
像成羽憂這種從小生活富足,從一生下來就擁有了許多別人追逐一生,都未必可以得到的東西的富家子弟,他當然無法理解生活在貧富嚴重不均陰影下的普通民衆的心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