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暖,走吧,跟爹回家。”
於弘方看着自家閨女,心口一抽一抽地疼。
於小暖滿懷歉意地對着於弘方笑了笑,突然屈膝行了個禮:“爹,我暫時還不想回去。”
“小暖,你這?”於弘方被於小暖的話弄得一愣,皺眉看着她。
於小暖走到汪少尹面前,又是行了一禮:“煩請大人爲我立一女戶。”
“小暖!”聽到於小暖不想跟他回府,於弘方頓時臉色大變,急忙走了過來,“不行,跟我回去!”
“爹,您聽我說。”理性慢慢迴歸,於小暖開始變得有了條理。
“您的差事在禮部。雖說您不在意,可這事要讓外人知道,卻是不大好聽。”沒辦法,於小暖只好上來就放了大招。
雖說現下禮教不盛,倒也不至於像理學大行之後逼死人立牌坊。可禮部主官家裡出了這種事情,確實也不能算是一件無傷大雅之事。
於弘方的眉頭緊鎖,沉吟片刻後堅定道:“你只管跟我回去,又有誰敢說三道四!”
於小暖微笑着搖了搖頭:“您爲我着想,我也要爲您想想纔是。”
“小暖!”於弘方的眉頭幾乎要擠出個川字。
於小暖卻不接這個話頭,重新說起另一個理由:“我在東市開的店需要好好打理。”
於弘方皺着眉:“回頭讓五福幫你找個可靠的人管賬,不必你天天去店裡。”
“不行。”於小暖對這件事一口否決,“現在店面剛有起色,還有不少事情需要我來決定。這些事我不能放手。”
“更何況……”於小暖說着說着,壓低了聲音湊到於弘方耳邊,低聲講了幾句。
於弘方的臉色變了變:“當真?”
“是。”於小暖自然是把西市與大皇子合作店面之事告訴了他。
於弘方有些犯難,隨即試探着問道:“你也可以住在家裡,平時再去店裡……”
於小暖聳了聳肩膀:“萬一店裡有什麼急事,住在家裡不太方便。”
於弘方不自覺地開始踱起步子,腦子裡飛快地盤算着得失。
“今兒這京兆府,居然如此熱鬧?”一個清朗的笑聲,突然傳了過來。
冷懷逸的瞳孔一縮。
林英睿怎麼會來這裡?
諸人見到林英睿,連忙上前行禮:“見過殿下。”
笑着讓衆人不必客氣,林英睿的眼神倒是落到了於小暖的身上:“於姑娘今日也在。”
汪少尹有點犯合計,不覺腦補起來。
大皇子居然認識於小暖,又在她和離的這個節骨眼上來湊熱鬧,莫非……?
只不過他的眼神還是頗爲收斂,倒一直不敢在二人中間打轉。
於小暖卻已經瞄見了他那探究的神情,連忙上前行禮:“小店已經吩咐過了,殿下隨時過去,保證口味讓殿下滿意。”
原來是食客與老闆……汪少尹釋然。
林英睿也笑着解釋:“今日路過京兆府,恰巧看到於侍郎的車駕。正好在禮節上,英睿有個疑惑始終不解,故而進來叨擾於侍郎片刻。”
他身邊的精壯侍從,悄悄垂下了眸子。
別人不知道,他卻清楚得很,主子可是特意派了人的。
聽說於小暖跟冷懷逸一同來了京兆府,主子立刻滿臉玩味地讓人備下車駕,匆匆趕了過來。
請教禮節,也真虧他想得出這種藉口。
只是不管林英睿的話是真是假,於弘方只能當作真的來聽,當即躬了躬身:“殿下若有疑問,將臣召去即可。”
林英睿卻擺擺手,笑着把頭轉向了冷懷逸:“冷編修也在?”
“是。”冷懷逸對林英睿的態度明顯冷淡得多。
林英睿也不介意,隨口開起了玩笑:“莫不是清官難斷家務事,幾位纔來麻煩少尹?”
於小暖聽着話題引到這邊,頓時靈機一動:“正是!”
“哦?”林英睿笑着瞥了冷懷逸一眼,“於姑娘定是在說笑了。”
“哪裡敢欺騙殿下。”於小暖拿起那和離書,大大方方地展示了一下,“我是來與冷懷逸和離的。”
林英睿沒想到於小暖居然如此大方從容,準備好的說詞都沒用上,嗆得差點咳嗽起來。
於小暖依舊笑着說道:“我正準備讓汪大人爲我立一女戶。”
說着,於小暖往於弘方的方向掃了一掃,又偷偷對着林英睿擺了個口型。
赫然便是西市兩個字。
她的意思也很明確。
想讓林英睿幫她把女戶的事定下來,不然西市的店鋪她就不打算好好出力了。
林英睿的笑容頓時僵在了臉上。
這丫頭,怎麼主意這麼大!
若是沒人護着,她一個獨身女子,又有偌大的產業,怕不是沒幾天就要讓人拆得連骨頭都不剩!
他輕咳一聲,不動聲色地勸了起來:“回於府不是也挺好?”
於小暖挑了挑眉:“我是怕影響我爹的聲名。”
這便是給了林英睿一個借題發揮的藉口。
林英睿的笑容裡難免帶了些不自然:“於姑娘說得也對。想我林國最重孝道,女兒爲父親聲名着想,傳出去也是美事一樁。”
於小暖配合着他的話,偷偷搖晃起於弘方的衣袖。
撒嬌實在是解決於弘方的不二利器。
於弘方眉頭的川字,不受控制地舒展開來,語氣也不那麼堅決了:“小暖,要不,你再斟酌斟酌?”
“爹,您就讓我立女戶吧,好不好?”於小暖見他語氣鬆動,趕緊繼續加了把勁,努力地搖晃着他的衣袖。
於弘方臉色微霽,輕輕嘆了口氣:“行吧。”
自家閨女,確實是長大懂事了,都知道爲老爹的聲名考慮了。
自己也不好不接受她的好意。
不過回頭一定要從府裡挑些可靠的人手過去,省得小暖在外面受什麼委屈。
於小暖的嘴角翹起:“謝謝爹!”
眼見於小暖跟着汪少尹去更改戶籍,林英睿收回目光,裝模作樣地跟於弘方請教起來。
“走吧。”再從房間裡出來,於小暖的臉色又紅潤了幾分。
老二和老三還在家裡,還有好多瑣事需要處理。
這些事,於小暖打算今日整理清楚,徹底跟冷懷逸斷得乾乾淨淨。
於弘方有些猶豫,想要跟着於小暖過去,又生怕閨女不樂意:“小暖,要不爹陪你?”
“不用。”於小暖的眼角帶上了輕鬆的笑意,“爹只管在家等我處理好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