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今日康熙要賜福, 我自動自發的跟着十四去,這是沒法免俗的事情。去年是不知道,今年絕不犯這樣的低級錯誤。
我和十四一起向老康和各位兄長行禮後, 正準備規矩的站在一邊等老康發紙。誰知老康居然叫住了我, “眉善——”
“在。”我迅速出列, 乖乖的站在他跟前。
他擡頭笑呵呵的看着我, “朕這些孩子中就屬你最精靈古怪, 朕最近聽說你又在搞一些新奇古怪的事兒。”
我心裡想着,您老人家忙就是了,何必惦記我呢, 和您老人家說話,這重不得輕不得的, 多累的慌呀。
我擡眼偷偷瞄他, 見他心情極好, 就有些撒嬌道,“人家喜歡偷着樂, 您幹嘛一定要把人家給叫出來呢?眉善最近也沒做什麼,只是自己做了點形狀各異,顏色獨特的蠟燭,還在研製階段,不很成熟。等有了成品, 一定第一個讓皇阿瑪御覽!”
他寵溺的搖了搖頭, “眉善的心思不知道一天到晚都用在什麼上頭, 總能想出這麼奇特的招兒, 做些別人意想不到的事兒!”
我眨了眨眼, 討好的嬌笑道,有些撒嬌的意味, “這樣才快樂呀!快樂就是眉善一生最大的追求了,所以人家才巴巴的趕着向您老人家討字來了。”
康熙笑意盈盈地看着我,“好,朕今年還是賜眉善一個樂字,准許眉善藏起來偷着樂。”
我趕忙笑着福身行禮,“謝皇阿瑪。”
大概是除夕的關係,老康今日似乎很平易近人,身上多了幾分父親的慈祥,少了幾分皇帝的威嚴。
老康又問了三阿哥,五阿哥一些話,直到問到,“胤禩,你的腰疾可痊癒了?”
我不由地心虛的偷覷了胤禩一眼,見他氣色不錯,心底愧疚總算輕點。
“回皇阿瑪,兒臣好多了。”胤禩依舊還如初見時一般溫潤如昔。
聽說他臥病了十來天才好的,可更難得的是他居然沒把我供出來,而我也始終連給他道歉的機會都沒有,弄得我心裡着實內疚了好一番。
現在聽到他痊癒了,我也算心裡有所安慰了。
老康問完一圈,大家的字也都拿好了,我以爲他要我們跪安了,誰知——
他突然轉向我笑道,“眉善,今晚家宴,你帶上‘冰清’,賦上一曲吧。”
我被老康突然的一言委實地嚇了一跳,但很快就回復過來,忙恭敬地低首應道:“是,兒臣遵旨。”
這叫什麼事情?衆人樂,我一人獨累,真是太沒天理了!而且找曲很辛苦的,又要傷我好多腦細胞!
我心裡老大不樂意的,可不敢抗議,我對不起孟子他老人家,他說‘威武不能屈’的,只可惜,小女子我做不到。
哀怨歸哀怨,晚上我還是乖乖的帶着琴去陪酒,不,是赴宴。
挑來挑去,還是這首歌曲最符合今天晚上的氛圍:
鮮花曾告訴我你怎樣走過
大地知道你心中的每一個角落
甜蜜的夢啊誰都不會錯過
終於迎來今天這歡聚時刻
水千條山萬座我們曾走過
在陽光燦爛歡樂的日子裡
我們手拉手啊想說的太多
星光灑滿了所有的童年
風雨走遍了世界的角落
同樣的感受給了我們同樣的渴望
同樣的歡樂給了我們同一首歌
每一次相逢和笑臉都彼此銘刻
在陽光燦爛歡樂的日子裡
我們手拉手啊想說的太多
陽光想滲透所有的語言
春天把友好的故事傳說
同樣的感受給了我們同樣的渴望
同樣的歡樂給了我們同一首歌
同一首歌
歌畢,康熙笑道,“好個‘同樣的歡樂給了我們同一首歌’,眉善果然從不讓朕失望。”
我淡然一笑,“眉善只盼不辱使命罷了。”
我心裡暗想,“人怕出名豬怕壯”,上次的溜冰事件還未平息,再加今日這件兒,恐怕以後關於我的小道消息將會絡繹不絕了。不過煩惱也無用,反正我現在已經是債多不愁了!唉,我如今也只有發揮阿Q精神如此寬慰自己了!
我剛想回座,胤禟身邊的小太監趙可就引我往他的座席走,我一邊走一邊就覺得納悶,不知他現在找我何事。
才走到,就見胤禟旁空了一個座次,我頓時明白他的心思了,但覺地十分不妥,這皇家家宴也是分席次的,一席是嬪妃公主,一席是皇子,一席是宗親男子,還有一席是女眷,即皇子和宗親的妻子和女兒。這座次表明着身份和地位,在等級森嚴的古代是萬萬亂不得的。
再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這麼想着我便要開口推辭。
我還未開口,胤禟反倒先我一步道:“你平日裡一向都不拘小節的,今天裡怎麼反而扭捏起來了?不過就是一座次,有什麼好猶豫的!”
老十見狀,也對我急道,“就等着你來了,你就快點坐下吧!”
我擡眼一掃見這一桌都是些熟人,胤禟、老十、十二、十三、十四,還有幾個小的,十五、十六、十七,心想要是推辭,他們必要留我,到時這麼推推拉拉地動靜更大。倒不如坐了下來,既成全他們一番心意,也索性乾脆省事。
我坐定後,胤禟笑得最開心,像偷吃了糖的小孩子,“你還有多少好聽的歌?改明個都唱與我聽吧!”
我沒好氣的橫他一眼,“你真貪心!那我還不得累死了!”
他對我的態度絲毫不以爲意,嘴角一勾,換了個話題,“對了,你那蠟燭做好了,記得給我送些。”
我還沒來得及應他,小十七就跑來貼着我的耳朵對我耳語道,“九姐,上次的事情你說是秘密,我誰也沒告訴。你上次說要送我禮物的。”然後就心照不宣的對我笑笑。
要知道,我爬樹可是爲了他!到頭來還要他來爲我保密,我還得支付保密費!唉!這世道真是……
不過,看着這個小傢伙,一派天真可愛的模樣,我是打心底裡喜歡他。
我遂摸了摸他的臉蛋,也學着他方纔的樣兒,對着他的耳朵小聲說道,“你真是個乖孩子!我過兩天就把禮物給你送去!”
小傢伙聽了我的許諾,於是心滿意足跑回了自己座位坐好。
他們幾個莫名的看着我和小十七的互動。
老十最按耐不住,第一個開口問我,“你和小十七說什麼呢?”
我看着小十七眨了眨眼,用食指貼着嘴脣,對老十做了個噓聲的動作,“秘密。”
見老十撇嘴要咕噥什麼,於是我拿起酒杯,轉移焦點,很豪爽的向大家笑道,“讓我們紅塵做伴活得瀟瀟灑灑,策馬奔騰共享人世繁華,對酒當歌唱出心中喜悅,轟轟烈烈把握青春年華。”
大家見我如此,都愉快的拿起杯子與我碰起杯來,一時我們這桌的氣氛就調動了起來。
接着他們輪流說着笑話,大家彼此逗趣、玩鬧,氣氛越來越HING,在這樣熱鬧而開心的氛圍下,我不由多喝了兩杯,人已經有些半醉了。
忽聽老康飄來一句,“老五剛得一個兒子,老四的李氏又有身孕了,這個年頭開得好啊。”
接着又聽一旁的人附和道,“皇上,這是多子多福的好兆頭啊。”
然後衆人皆忙着道喜。
我看向前桌的胤禛,他正含笑拿着酒杯,聽着大家的恭賀,他根本沒有留意到我的目光,我目無焦點地凝視前方,心裡嘲笑着自己,難道我還指望他守身如玉,真是笑話!
人在愛情裡什麼都會遺忘,我已經忘了他是個有家有妻,有妾有子的男人,可現在這一切真實的擺在我的眼前!
眼下他是康熙的四皇子,他有着一個完整的家;以後他是雍正皇帝,他有着更加龐雜的後宮!
我憑什麼傷心?憑什麼難受?我是他的誰?
我只是一個有着飄泊的魂魄…佔據他妹妹身體的人!這個身體註定了我們沒有未來!
我和他不能接吻,不能擁抱,不能……不能有孩子!但是他需要孩子,他需要有人繼承他的江山!
他只是做了一切他認爲應該做的事情,他沒有錯!
但我永遠都接受不了,這種畸形的關係!前些天他可以來看我,把着手教我寫字,深情的看着我,轉過身他卻可以和別的女人……
假如我是一個和他沒有血緣的普通女子,難道就能甘心接受成爲他後宮的一員,看着他爲了子嗣、政治走過一個又一個的女人身邊,和我在宮裡看到那些淒涼女子一樣期期艾艾度過一生?
不!我最最嚮往的是自由!
我確實愛他,但比起尊嚴和自由,我寧願放棄愛情!
畢竟一個人活着不是隻有愛情就可以的,我不可能期望一生都依靠着他那點不完整的愛情卑微的活着吧!
原來我和他從來就沒有一點點希望,一點點可能!
即使……
我不是他妹妹!
這一刻我才徹底清醒!
我一杯接一杯的灌着,‘何以解憂,唯有杜康!’不到此時,永遠是體味不出酒的好處的!
“咳咳……咳咳……”,我的眼怎麼突然下雨了,對了,是酒太辛辣了,太辛辣了……一定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