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胤仁對冰白玉執念很深,再聽到洛梓遇的話,他便更添了一分心急,連天厚任何事都將他比下去,他絕不能幹站着顯得愚蠢遲鈍,必須搶在連天厚之前,在皇帝面前扳回一成。
連胤仁無法梳理清楚真紗的問題,但他自以爲是想到了另一個辦法,他走近兩個箱子,置手其上一感知,得意便笑。
“父皇,兒臣無需提問便知,此箱中所裝便是冰白玉。”
真紗不動聲色,席上官員未解明白不敢輕舉妄動。
“二殿下可選定了?”真紗沉着自如。
“絕對是它!”連胤仁信誓旦旦。
“不知陛下可認同二殿下的答案?”真紗再問。
“可還有人有其他答案?”皇帝謹慎,輕易信不過連胤仁,可鴉雀無聲一片,皇帝掌控無力,“既然如此,朕……”
至此,真紗才淡露勝利在望的笑容。
洛梓遇已想明白,兩個守箱者絕非虛設,他二人的設定纔是重點,像連胤仁如此狂妄亂斷,即便有一半的正確概率,但更容易被迷惑選擇錯誤的箱子。
“我!”洛梓遇十分激動地舉手自薦,搶在了她的夫君前頭。
“子玉你就別瞎摻和了吧。”洛皇后輕蔑一笑。
“我不是瞎摻和,我知道的!”
洛梓遇即刻站了起來,一副認真的小表情,眼巴巴地望着她的父皇應允。若是洛子玉,皇帝自然希望她不要出面丟人現眼,可連天厚在旁,皇帝便想,是否他提點洛梓遇了答案。
“好,子玉也試試吧。”
“謝父皇!”
洛梓遇大概是唯一一個敢於當衆直面皇帝笑得燦爛的人,語氣也着實可愛,但看以洛丞相爲首的官員的臉色,都是難以信任。
洛梓遇無視他人目光,只對連天厚自信一笑便去向真紗的難題。真紗輕鬆自然,她一直偷着觀察連天厚,他並未提示洛梓遇什麼,就憑她,豈能解破?
連胤仁也是輕視洛梓遇毫不掩飾,可洛梓遇只一瞥過,被人騙了還洋洋得意的,她這表哥當真叫她不忍承認。
洛梓遇站在另一個箱子前,語氣溫和地問守箱者,道:“如果我問另一位護衛大哥他的巷子裡裝着什麼,他會怎麼回答我呢?”
真紗的表情驀地無法自控,十分微妙。
“冰白玉。”
“你看我說得沒錯吧!”連胤仁沾沾自喜道。
洛梓遇得到了答案,果然連胤仁智商不夠,還衝動胡來,當真連自己一個傻子都看不下去了。幸好有自己愛國心切,國家體面不至於被他丟盡。
“父皇,這位護衛大哥的箱子裡纔是冰白玉。”洛梓遇轉向指着自己所問的那人那箱。
“你一個傻子你……”連胤仁當着皇帝的面兒就敢出言傷人。
連胤仁不可靠,洛梓遇也未必可靠,如此難題,皇帝當真無法決斷,僵局一刻,洛丞相出面,對事不對人,認同了洛梓遇。
“陛下,臣同意王妃的說法。”
洛丞相的認同,洛梓遇並不驚奇,他大概遲一步也想通了,但是連胤仁和洛皇后的臉色,卻變得實在不太好看。
“既然如此,就這邊這個。”
洛梓遇從護箱者手裡拿到鑰匙去開箱子,連胤仁的卻不認輸,一手奪過另一把鑰匙開自己選擇的箱子,他明明感覺到一股寒涼之氣,可直到箱子容納之物現身,連胤仁才知,欺騙自己的,竟是真冰塊的寒氣。
衆人屏息以待,冰白玉終於在洛梓遇手下被揭開真面目,玉體通透淨白,毫無瑕疵,淨如水,白如雪,在此夜時,微微的涼意極爲舒適。
皇帝心裡的一顆大石頭終於落地,洛梓遇的目光迴應皇帝的欣慰,便迫不及待向連天厚表達喜悅,他的眼中,也爲自己而喜,最後,洛梓遇表情收澀地朝洛丞相看去,淡淡一笑。
“兒臣知道了,一定是她故意給兒臣下套,才讓這傻……子玉佔了便宜!不然就憑她,怎麼可能!”連胤仁惡意傷害洛梓遇來挽救自己,殊不知如此才更加愚蠢。
“纔不是,我明明是認真聽題解答的,是表哥你,未經深思熟慮,才胡亂選錯。”洛梓遇不僅淡定自辯還給出瞭解析,“他們二人,一人說實話,一人說謊話,無論你問哪一個,不管他說真話還是假話,只要反過來就對了,就算我剛剛問另一位護衛大哥同樣的問題,答案也是相同的。”
一經洛梓遇提點,在場基本的人都能推理通了,連胤仁依舊不甘心,但無從辯駁。
“既是子玉憑實力猜到冰白玉所在,那朕就收下這個珍稀禮物,賜予子玉。”皇帝表現公平公正和恩賜。
“謝父皇賞賜,但是,梓遇想把父皇的賞賜轉贈給真紗公主,不知道可不可以?”洛梓遇向皇帝請求道。
“這冰白玉已然屬於子玉你,自然由你做主。”皇帝有一絲驚訝洛梓遇的天真友善。
“真紗公主,你喜歡這個冰白玉,我就把父皇的賞賜送給你了!”洛梓遇轉而對真紗一副友善溫和的模樣,倒也不全虛僞。
洛梓遇一石二鳥,既守住了泱泱大國的臉面,又體現出帝君恩惠,至於真紗如此驕傲,多半是不會生受的。
“真紗願賭服輸,冰白玉屬於王妃了。”
真紗輸題不輸氣勢,只是她越發驚奇,洛梓遇澄澈的眼瞳深處,究竟是何真相?
大戲結束,將近散席,真紗還有一個十分突然的請求。
“陛下,真紗初次到訪,人生地不熟,在宮中亦是沒有相識之友,不過今日,真紗對王妃一見如故,不知陛下可否應允,在真紗停留蓮都的幾日,讓王妃在宮中陪伴真紗,以解思鄉之情?”
真紗情理之內的請求,皇帝自然是滿足她的,可洛梓遇卻一臉蒙圈,真紗如此糾纏自己不放,實在堪憂。
“什麼一見如故,什麼陪伴,人家還要陪伴夫君君的,這是插足,怎麼可以嘛!”洛梓遇心裡不爽。
“朕允了,厚兒,就讓子玉在宮中住幾日,你可願意?”皇帝問。
“聽憑父皇做主……”連天厚表現得太是冷靜,洛梓遇不自覺委屈,連天厚卻還有話說,“只是今夜,兒臣多飲了幾杯,也想留在宮中。”
“好,既是厚兒你負責迎接真紗公主,那不如就繼續負責接下來這些日子的招待,和子玉一起,代朕聊表地主之誼。”
“兒臣遵旨。”
“夫君君是捨不得把我一個人扔下吧?”洛梓遇心中暗喜。
散席離開,皇帝獨留連天厚談了幾句。
“厚兒辛苦了,此行如何?”
“一路順利,雖有遭遇一次暗襲,但不足爲提。”連天厚據實而言。
“厚兒你沒受傷吧?”皇帝擔憂。
“不勞父皇費心,兒臣無事。”連天厚聲色平靜。
“如此便好,你母妃整日爲你擔憂,以後啊,朕得少派些任務給你了!”皇帝已經只像個父親。
“兒臣謝父皇。”連天厚順意。
“說到子玉,方纔可是厚兒你教她解題之法?”皇帝欣然而笑。
“不是,兒臣並未與她議論,她是自己參透的。”連天厚並不掩飾。
“哦?竟是如此!”皇帝驚訝不已,又嚴肅深思,“先前,朕就見子玉用獨特之法解開棋局,那時可以說是旁門左道,但今日,確是實力了。”
“或許是吧,她,亦有過人之處。”
連天厚心念洛梓遇不經意露出笑容,皇帝不禁詫異,他最孤傲高冷的兒子,竟會對洛梓遇滿意。
“她好自然是好,但是厚兒啊,她再好,也不是唯一,你所要銘記的重中之重,是江山,是百姓。朕對你的的期許,你心中自是明白的,朕希望,你不會讓朕的期許落空,也不會忘記揹負的責任和重擔。”
皇帝極盡語重心長,他話中之意明瞭,連天厚毫無疑問是他最爲認同的兒子,繼承皇位是他聖意已決,但洛梓遇雖善雖好,總歸不能成爲連天厚的賢內助。
連天厚的矛盾在裡頭作祟,他一直以來堅守信念,所求是至高無上的尊榮和天下獨一的重任,以前的他,可以不惜一切,今日的他,卻糾結在魚與熊掌不可兼得的困境中。
洛梓遇與真紗一道回去,心裡默默,思緒翩翩,皇帝令自己陪伴真紗,可連天厚也留居宮中,她是該陪伴真紗呢,還是找連天厚久別重逢,恩愛纏綿呢?
洛梓遇自己的心意是絕對明瞭的,壞就壞在一個皇命。
真紗請洛梓遇入寢殿坐,即便看出她的心思不在自己這邊,也沒想過成全放她走。
“王妃今日真真令我刮目相看。”真紗並不耿耿於懷。
“過獎了。”洛梓遇心不在焉地迴應。
“人人都說傻王妃是厲親王的羞恥,但今日看來,其實不然。”真紗果真改觀。
“是嘛,我纔不會給夫君君丟臉呢!”洛梓遇這才揚起一絲絲性子。
“想來世事就是如此無常,厲親王盛名在外,身邊卻配一個天真無邪的小傻妃,雖然乍一看可笑至極,細細想來倒也不錯。”真紗一言又叫洛梓遇分不清褒貶虛實。
“真紗公主也覺得我和夫君君般配呀!”洛梓遇自得其樂。
“厲親王妃之位,幾乎就象徵着下一個後位,天下有多少女子趨之如騖,可殿下自身優勢,太過挑剔,最後竟砸在了你手裡!”真紗詭異地一笑。
“什麼叫砸在我手裡,是夫君君有眼光選中了我,夫君君纔不像凡夫俗子只知以貌取人。”洛梓遇高舉自己的小驕傲。
“世間好女子多得是,美貌,才藝,德馨,比你強千百倍的大有人在,我就是不懂,傳聞中不解柔情,不好女色的厲親王怎就對你這樣的女子動了心?”
真紗的疑惑提醒了洛梓遇,她也不懂,但那或許就是愛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