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你確定……要這麼做?”杜涵一臉的躊躇,舉棋不定。

“如果不這樣做的話,你認爲還有什麼其他的辦法能讓衆人儘快接受這個事實?”軒轅凜挑眉,優雅地品着手中的香茗,“有的時候,眼見才能爲實。”

“……好吧!”杜涵沉思片刻,咬牙,狠狠點了點頭。

“杜兄,成大事者便應如此不拘小節。”軒轅凜輕笑,矜持地褒獎。

“…………”

均故地重遊了一遭後,杜涵與哲世鏗、軒轅凜在早已約定好的酒樓碰頭,相互交流了一下打探到的消息,然後商量接下來的行動方法。

介於完全與神魔脫節的人間對於這類事情的無知,軒轅凜最終決定下一記狠藥,讓人們不得不面對人間即將被妖魔入侵的事實。杜涵、軒轅凜和哲世鏗三人分工合作,杜涵先以自己所知的那些秘密的渠道傳出“軒轅凜發現秘寶,位置在滄浪山”的消息——滄浪山,離溯玥先前預測的人間與妖、魔兩界裂隙的所在之處並不遠,想必會有不少的妖獸出沒於此——正好能應和之前軒轅凜殺人奪寶的傳聞,而軒轅凜則找準機會——比如去那個聚集了幾乎所有江湖名流的武林大會上——顯上一番身手,恰到好處地證實一下傳言的準確性。

人性重貪,只要有貪慾,便不怕那些人不會上鉤。一旦到了滄浪山,見了真正的妖獸,便不由得人們不相信,這時候再宣揚妖魔入侵人間的傳言,就算無法讓所有人信服,也能令大多數人抱着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態度,起碼不會將警告視爲無物。

——只要有所準備,也許人間的淪陷便不會太過慘烈,畢竟人類也是從洪荒時代神魔大戰中生存下來的,而那時候比人類更加強盛的巫妖二族,卻早就湮滅了蹤跡。

杜涵的動作很快,或者說此類的流言的傳播無論如何迅速都不爲過,當哲世鏗和軒轅凜來到武林大會的時候,那裡早已人心浮動,羣雄頻頻切切私語着,看起來心思已經不在如何剿滅魔教上,而是飛到了滄浪山,只不過礙於不知真假,未敢擅自行動罷了。

軒轅凜不帶任何感情地挑了挑嘴角,不知是有感於計劃順利還是嘲諷於人類的貪念。在叮囑哲世鏗留在原地圍觀,切莫擅自行動後,軒轅凜縱身一躍,輕盈地飄入場中。

接下來的情節又是老套路,軒轅凜化身反派boss串場,毫不留情地羣嘲拉仇恨自然引得羣情激昂,話不投機之下便刀劍底下見真招。軒轅凜祭出的法寶飛劍就連奎魍boss都不敢大意,更不用說是這些只會拳腳功夫的武林人士了,基本上就是用高射炮打鳥,連型號都對不上,哲世鏗在一邊慘不忍睹地圍觀着軒轅凜負手立於臺上飄然若仙,而周圍的人則被帶自動攻擊敵人程序的飛劍抽得雞飛狗跳,想起自己曾經極其哈皮地通過描寫很多人的心理活動側面烘托主角的拉風和霸氣,不由扭頭捂臉,覺得自己除了軒轅凜以爲,似乎對不起所有人……

乾脆利落地攪了武林大會,仇恨值拉得極其穩固的軒轅凜揮一揮衣袖留下一片狼藉地走了,只剩下那幫先是被羣嘲又是被羣毆的武林人士各個怒極攻心地通紅着雙眼,心裡將軒轅凜祖宗十八代都殷切問候了一個遍。

大概沒有人能忍得了三年前被他們追殺地手無還手之力的人,在三年後一出現就變成一人單挑整個江湖好手無壓力的超級mt兼dps,被狠狠傷到的自尊心和濃重的妒意讓他們將注意力完全從魔教移向了軒轅凜——畢竟軒轅凜這人太逆天了,讓他們感覺到了極大的壓力,比猖獗的魔教所帶來的更重的壓力。

在這些吹捧很久的俠士們心裡,大多數都有種唯我獨尊的高傲的,他們都是天資聰穎、刻苦習武才能達到如今的程度,無論是野心還是想要在武學上更上一步的願望都讓他們不可能對軒轅凜逆天的奇遇視而不見——如果獲得這樣機會的人是我的話……大概所有人的腦中都會不由自主地冒出這樣的念頭。

世間萬物都是講究平衡的,所以修道之人被禁止出世,爲的便是不能破壞這世間的平衡,無論何時,破壞平衡的人都會受到人民大衆的鄙視和敵視。不然人家一羣兔子內鬥地好好的,你突然蹦出來一隻老虎攪局,誰能受得了啊?萬一平衡被破壞了,遭受損失的不僅僅是凡人,修道者本身也會遭受果報,說不定什麼時候就因爲損了德行,被天命狠狠算計上一下,神魂俱滅。

當然,非常之時就要用非常的手段,加上軒轅凜本身就有一種“天命是什麼?能吃麼”的霸氣,於是化身老虎把兔子窩給捅炸了的軒轅凜毫無壓力地帶着哲世鏗直奔滄浪山,守株待兔地等待着炸窩後奔過來的武林人。

此時此刻,人間的裂隙已經完全破裂,妖獸甚至低等的魔族均已開始入侵人間,就算溯玥等修道者竭力誅殺,也難免有不少漏網之魚突破重圍,出沒於滄浪山等靠近裂隙的地點——幸好這附近都是深山老林,人跡罕至,所以暫時沒有對人類造成什麼損害。

提前來到滄浪山的哲世鏗與軒轅凜需要挑選能夠放到武林人面前的妖獸,儘可能驅趕或者誅殺實力太強的妖獸。畢竟如果妖獸太過兇殘,會傷害到太多的武林人,而如果妖獸太不兇殘了,也起不到警告的效果。

——哲世鏗看着在他家仙獸血牙面前瑟瑟發抖可憐兮兮的妖獸們,無可奈何地轉頭看向軒轅凜,“這些……都不用殺了吧?”

軒轅凜同樣無可奈何地看着像是在雌孔雀面前炫耀着自己華麗尾羽的雄孔雀般不停朝着哲世鏗炫耀自己在獸類面前強悍的震懾力的血牙,總有種氣不打一處來的感覺,“你把血牙趕開吧,不然等到那些武林人來了,看到的可都是這些‘外表兇悍實則溫順’的‘寵物’了。”

哲世鏗同情地看了看仍舊不知道自己即將面臨的命運的血牙,最終還是以大局爲重,將剛剛歡快地迴歸自家主人身邊的血牙趕走——可憐這仙獸在平時有人煙的時候根本不能現身,現在終於不怕嚇到人了,卻又因爲會嚇到妖獸而不得不含恨離開。

——有時候,太強也是一種罪過啊……

視野範圍內終於沒有了那隻礙眼地總是黏在自家師兄身邊的綠毛仙獸,軒轅凜頓時覺得心情舒暢了很多。手腳迅速地完成工作後便帶着哲世鏗飛上最高的一棵樹,美其名曰視野廣闊,可以隨時注意情況——天知道下面密密麻麻的全是枝葉遮蓋,他能看得到什麼。

自從軒轅凜發覺自家師兄有着不輕不重的恐高症,且礙於面子死咬着牙從來不示弱之後,他就開始偏愛御劍飛行之類跟高空脫不了什麼關係的行動方式,並且萬分享受自家師兄一臉菜色地緊緊抓着自己的感覺。不過,今天哲世鏗的態度有些奇怪,雖然乖乖抓着他縮在他懷裡的模樣令軒轅凜比較滿意,但是那對答間的心不在焉,還是讓軒轅凜頗有些失落。

“師兄,你在想什麼?”收緊了手臂,側頭看向目視遠方明顯在走神的哲世鏗,軒轅凜輕聲詢問道。

“啊?沒……”哲世鏗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沒有說什麼,搖了搖頭。

哲世鏗在爲難的是接下來將會出現的火屬性仙獸,原文中,這隻幼時曾被人類傷害過的仙獸對於人類異常敵視,此番被人類出沒的氣息所驚動,自認爲被侵犯了地盤,毫不客氣地將被軒轅凜吸引到此處的那些武林人一把火燒了個七零八落。軒轅凜因爲這火屬性仙獸的亂入傷人怒極攻心,發威將其收服,同時也讓那幫武林人真正見識到了自己與仙獸、修仙之人間的差距,心驚膽戰之下不敢再將軒轅凜的話當成耳旁風,甚至不敢輕易反抗,乖乖地回了自己的門派組織人手開始爲了抵禦妖魔的入侵做準備。

如果沒有這隻火屬性仙獸和軒轅凜的發威,也許就沒有接下來的順利完成任務,而且一旦將接下來將要發生的事情告訴軒轅凜,以軒轅凜的性格,大概就會終止這項計劃,以免因爲自己的計劃而導致衆人身死……

哲世鏗自己也不想親眼看到自己筆下那副情景,但是他卻不知道如果自己擅自改變了這段劇情,接下來會不會發生其他更加不可預測的事情,更何況這隻火屬性仙獸對軒轅凜的助益極大,如果不把它以這種方式引出來,連哲世鏗都不知道要到哪去找它。

於是權衡再三,親疏之別立即說服了本就不是什麼捨己爲人英雄的哲世鏗,心中的天平義無反顧地傾斜向了自己和軒轅凜兩人的利益,哲世鏗咬牙揹負了歉疚的感覺,堅決不準備跟軒轅凜說,以防他也跟着毫無意義地歉疚。

不過,當然,哲世鏗也不是什麼自虐的人,歉疚感之類的東西能不揹負就不揹負,所以哲世鏗在將自家仙獸趕開的時候,對與自己共用一個金丹、可以說是心有靈犀的仙獸佈置下了一項任務:最好能找到那隻火屬性的仙獸,別讓它有機會傷人,一找到就立即通知軒轅凜,讓他去完成降服仙獸的主線任務。

——畢竟好歹也同爲仙獸,說不定有着某種物種間不足爲外人道的聯繫呢?哲世鏗有些不確定地想着……

對於早就將一個月當成一天用的修道者而言,等待的時間並不漫長,哲世鏗與軒轅凜很快便等到了循着他們的蹤跡來到滄浪山的武林人——無論是正道還是邪道都來了不少,看來在看過軒轅凜的表演後,誰都不想讓對方率先得到那所謂的寶物。

這幫懷揣着凌雲壯志來到滄浪山的人們很快便悲劇地跟兇殘的妖獸們狹路相逢,立即丟盔棄甲,被欺負地淚流滿面。軒轅凜和哲世鏗二人不遠不近地跟着,看着衆人在妖獸的爪牙之下苦苦掙扎,卻偏偏被寶物的傳言迷了眼,硬是死撐着不肯退卻。人心不足蛇吞象,被軒轅凜和哲世鏗保留下來的妖獸們並不足以讓人類知難而退,反而暫時拋卻了彼此立場上的對立,聯合了起來,抵禦妖獸的進攻,如此的做法倒是讓軒轅凜看到了人類聯合抵禦妖魔的希望,一時間又是感慨,又是無奈。

正在哲世鏗與軒轅凜商議要不要再引來幾隻妖獸,給那些人留下點更深刻的教訓的時候,不遠處突然火光沖天。火是靈火,瑰麗而熱烈,哲世鏗愣了一下立即反應過來那必定是火屬性的仙獸,剛要對軒轅凜說,卻猛地感覺胸口一痛,毫無防備間噗地一聲噴出一口血來,臉色頓時蒼白如紙。

“血牙……血牙受傷了!”哲世鏗身體一軟,幸好軒轅凜及時伸手纔沒有跌倒在地,不過馭獸者與仙獸之間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哲世鏗這一下可是被傷得不輕,只是勉強擠出這一句話,便痛得再也無法發出聲音。

心裡悔恨地要死,哲世鏗真不知道自家二貨獸竟然如此不怕死地直接找那隻火屬性仙獸幹上架了,要知道那仙獸可是活了好幾千年,絕對不是血牙這種剛成年沒多久的仙獸可以抵擋的,更不用說一個是極富有攻擊性的火屬性,一個是以輔助見長的木屬性。初生牛犢不怕虎,血牙這一好鬥,可活生生把哲世鏗給連累慘了。

兩隻仙獸相鬥,可謂是風雲色變,酣鬥之際,火屬性的仙獸騰雲而起,所過之處一片火海翻騰,熱浪滾滾,血牙被壓制着難以翻身,卻也絲毫不示弱,靈活地穿梭於烈焰之中,仰首高吼之間,被火焰點燃的藤蔓枝條化爲利刃,層層疊疊地刺向空中的仙獸。

此時此刻,滄浪山內無論是人類還是妖獸都淪爲了炮灰,自顧無暇,再無爭鬥的空閒,妖獸們被仙獸的仙威所震懾,憑着皮糙肉厚硬是夾着尾巴衝離火海,朝着尚未被波及的深山逃竄,而根本無從抵禦烈火的人類則目瞪口呆地望着這一幕,像是從原本的武俠片探險片突然亂入到了奇幻片星戰片裡一般,尼瑪這根本相差了不是一個兩個檔次好不好?!

如果說一隻仙獸的單方面屠殺給人類帶來的是災難的話,那麼兩隻仙獸相鬥給人類的則是無可企及的震撼與臣服,就在他們面臨如此的危難毫無還手之力,只能束手無策地等待命運的判決的時候,那四處煽風點火的火屬性仙獸頭頂,突然幻化出了一柄散發着金光的巨大劍影。

感受到威脅,那火屬性仙獸放棄了對血牙的追擊,朝着那劍影揚起了脖頸,隨即,數條火龍騰空而起撲向劍影。與此同時,那劍影攜帶着一股浩然之氣,勢如破竹地劈開那迎面撲來的火龍,朝着火屬性仙獸當頭斬下。

不少眼尖的人赫然發現,在那劍影之後,有一白衣墨發之人御劍當空,一手環抱着另一個青衣人,另一手則拈成一個法訣,整個人宛若一柄出鞘的名劍,銳不可當。

——竟然讓自家師兄又一次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受傷,還是因爲兩隻牲畜之間的爭鬥,驚怒交加的軒轅凜真真正正地發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