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章

安安心裡暖和極了, 面前的小孩兒不問緣由,不分對錯, 就這樣緊緊的護着她,她原本那股子的怒氣也散了一些,她招手, “鼕鼕,過來,去扶着爸爸!”

鼕鼕瞬間從兇狠的狼崽子變成了乖順的小羔羊,警惕的看着周愛菊,王大英他們,默默的退到後面,站到顧衛強跟前兒, 脆生生的, “爸,你靠緊我。”

顧衛強眼睛一紅,聲音哽咽,“好好好!”, 男人有淚不輕彈, 只是未到傷心處,顧衛富要他命的時候, 他沒哭,母親站到二哥那一方, 指責求他寬恕的時候他沒哭。

他只是心涼, 冰冷到極致, 可是他的這一雙好兒女啊!讓他的冰冷的心,瞬間熱乎了起來,在堅強的的大男人,遇到親人的背叛,都會覺得生不如死,可是他的安安和鼕鼕,不過還是個孩子,卻張開了他們最溫暖的懷抱,給了他這位父親最爲堅固的依靠,讓他無所畏懼。

顧衛強緩了這麼久,這會已經好了不少,他直視周愛菊,指着那水桶,解釋“半個小時前,我被人下了藥,在這水桶中,被按着了七次,次次生不如死,而這一切,全部都是顧衛富所吩咐下來的,媽!您一直說偏心我?但真的有偏心我嗎?還是您心中跟爸一樣,顧衛富永遠是排在第一位,而我們其他兒子的命,都不是命了,我們就算是被害死了,也是活該。”

周愛菊被四房六隻眼睛齊齊的盯着,他們眼中有警惕,有敵意,有恨意,唯獨沒了往日的儒慕,原本稍稍修復了一點的關係,再次徹底破裂,她知道,這是徹底和四房失了心啊!周愛菊的心在滴血,她上去就給了顧衛富兩個巴掌,“老二,你怎麼這麼糊塗啊!你要害的是誰?是你親親的弟弟啊!你這畜生,怎麼做得出來???”

顧衛富似乎喝辣椒水已經喝飽了,對於周愛菊的巴掌,他怔怔的,過了半晌,如同失心瘋一樣,指着顧衛強罵,“我……沒有這種弟弟!上次……他還舉報我……”,這件事是顧衛富心中的一根毒刺。

安安要被顧衛富這強盜邏輯給氣笑了,她罵,“你這種白眼狼,讓你去死是最好的。”,這話,安安說的可謂惡毒,但是卻是不爭的事實,她被氣很了,直接按着顧衛富的頭,使勁往水桶裡面按,彷彿用盡了全身力氣,要把顧衛富往死裡整,這種狠勁兒讓周圍人都看的心驚肉跳,王大英在旁邊哭天喊地的罵着安安,卻被鼕鼕撿起豬圈的一個石頭,砸的她頭破血流,頓時不吭聲了。

要說,鼕鼕這出手也狠,誰都沒想到,一個小孩子會突然撿起來一個拳頭大小的鵝卵石,穩穩的砸到了王大英的額頭上,他語氣兇狠,“在罵我姐,打死你!”

八歲的小孩這出手的狠勁兒把周圍人都嚇着了,連顧雙也顧不得哭了,他怯怯的看着鼕鼕,鼕鼕卻沒理他,又退到了安安身邊,一副求表揚的小樣子。

可把安安給逗的直樂,她讚賞的摸了摸鼕鼕的頭,她早都想揍王大英了,只是一直沒騰出手,她擡頭看向欲言又止的周愛菊,她語氣冰冷,“老太太,你要帶二伯走可以,等我在按三次,按完就你可以帶他走了,顧家四房和顧家徹底斷絕關係。”,說完,她回頭,看向顧衛強,“爸,您同意嗎?”

她到底是晚輩,這話由她來說,到底有幾分不合適,但若是顧衛強的話,他身爲受害者同意後,安安自然腰板直一些,顧衛強深吸一口氣,冷笑,“同意,怎麼不同意,既然分家了,就不應該有來往,斷絕關係好啊!”,說道這裡,他頓了頓,“媽,這是最後一次!看在您的面子上,我饒了顧衛富一次。”,他和二房早都沒了情誼,和老太太之間的情誼,也被消耗的乾乾淨淨的,他這話說出來,往後啊!周愛菊算是在也沒臉跟着四房養老了,只能巴着二房了。

周愛菊身子踉蹌了好幾步,瞧着模樣,似乎一下子老了好多歲,她擺了擺手,胸口好像猛地塞進了一塊大石頭,重的她透不出氣來, “饒他一命就成!”,這親親的手足,爲何會走到這一步啊!作孽啊!

安安聽完面無表情,押着顧衛富的頭就往水裡面按,瞧着那模樣,似乎熟能生巧,比之前順暢的不少,起碼不會再讓顧衛富掙扎的水濺到自己身上,或者說,顧衛富已經沒有力氣掙扎了,次次在死亡邊緣,他已經放棄了,只是那眼中濃濃的恨意,卻讓人看得心驚。

安安最後這三次,是發了狠的,一次按的比一次久,卻沒一個人吭聲了,連叫囂的王大英也不在言語,至於,顧書他向來懂得明哲保身,從他看到面前的場景時,他一句都沒開口。

“住手!”,從旁邊傳來一陣冷喝,顧衛富聽到這聲音,頓時驚喜起來是那人來了。

他似乎突然有了力氣,奮力掙扎起來,雙手不停的撲騰,連腦袋都一塊用上了,來人不是別人,正是張棟,據他了解張棟的身份在縣長面前可不低,有了他自己今天就能翻身,就能把四房一家子全部踩下去,尤其是顧安安,這一筆一筆賬他都要算清楚。

張棟往安安身前湊的時候,陸衍第一反應,把顧衛強推了出去,讓鼕鼕勉強扶着,他自己則上前了一步,擋在安安面前,一拳頭接了下來,他稍稍後退了一步,張棟顯然是個練家子,到底是早些年能混出一片兇狠名聲的人,身手比安安這種要好上不少,但是相對於陸衍,又差了一些,畢竟,陸衍是從部隊出來的,不是張棟這種是半路出家的。

兩人來來往往過了好幾招,張棟後退一步,擦了擦嘴角想鮮血,眼神陰鷙,“我並不是來找茬的,相反,我接到舉報,郎永齡,馮顯全以及馮青巖三人在流放期間勾結外人,違反了組織紀律,需要帶回查看。”,說完,他從口袋裡面摸出來一個正式文件,上面蓋印的正是縣長徐衛兵的印章。

相對於顧衛富來說,張棟是有備而來,而且是一擊致命。

起碼在名頭上他是佔了優勢的。

情形一時之間僵在那裡,安安一直在留意着張棟的動作,倒是忽視了手上的顧衛富,就算顧衛富被折騰了久,他仍然是一個大男人,再加上陸衍的鬆手,他想要掙脫安安並不難,不過一個轉身,他踉蹌着身子跑到了張棟的身後,許是有了靠山,他整個人都囂張了起來,惡狠狠的盯着安安,似乎要把他生吞活剝了一半般。

王大英和顧書他們眼神都很好,一看自家顧衛富得了勢,王大英死心不改,捂着額頭上的傷口,再次叫罵起來,“顧安安,你個喪盡天良的,看吧!報應來了。”

“顧鼕鼕,你個小雜種,下手這麼狠,當年你生下來的時候,就應該把你扔到尿罐子裡面憋死。”

“顧衛強,你個慫貨,只會呆在孩子後面,看着你親二哥被你閨女下死手。”

王大英的叫罵很難聽,她把活了幾十年所有的髒話都罵到了顧家四房的每一個人身上,安安要動手,卻不成想,離王大英更進一步的周愛菊一把抄起地上的木棒,往王大英身上招呼,“我打死你個攪屎棍,若不是你,我的老二和老四如何會反目成仇。”

周愛菊,畢竟是年紀大了,也沒了當年的那份果斷,若是以前的她,定然會站在顧衛強這邊,但到底是半截身子進土的人,思想也開始中庸起來,希望幾個孩子都能好好過,她既捨不得顧衛強受到傷害,也捨不得放棄顧衛富,可正是她這份心思,導致四房對她離了心,二房對她有意見。

到最後,成了兩邊都不討好?

顧衛富和顧衛強親兄弟兩人,會走到這一步,真的是王大英攪和的嗎?怕是不盡然,顧衛富這人,心思本來就重,又是典型的白眼狼,顧衛強幫了他這麼多年,後來分家撒手不管,他又是個心胸狹窄的,可不就成了怨了嗎?

周愛菊明白這個道理,卻並不願意去想。

只是一味的掩蓋事實,把責任推到了王大英身上。

張棟顯然不耐煩,這種鄉下婆媳之間的糾紛,他冷哼了一聲,吩咐,“把郎永齡三人找到,我現在要帶他們回縣城審查。”,這一審查,能不能出來,便是另外一回事了。

他這一句話,讓在場幾個人的臉色都變了,尤其是陸衍,郎永齡是他的養父,他不可不能放手不管的,這羣人來路不正,但卻有正規的文件,這纔是最難辦的地方,即使他的在部隊的職位高於太鬆縣縣長,但卻不能在明面上插手這種事情,不然就給了對方可以利用的把柄。

陸衍焦急的看了一眼外面,又轉頭和安安對視了一眼,“拖延!”

安安眨了眨眼睛,腦袋裡面迅速轉了一圈,手一指,頤指氣使,“你是顧衛富的上級嗎?”,她可把那股子的刁蠻勁兒給學了個十成十。

張棟看了眼安安,是個黑丫頭片子,沒當回事,不耐煩,“是又怎麼樣?”

“我實名舉報顧衛富二十年前就和村子裡面的鄭寡婦有了首尾,並且鄭寡婦的大女兒,是我們老顧家的血脈,而不是章家人,不知道這種嚴重的男女關係問題,領導是否受理?”,和張棟那種子虛烏有的舉報來比,安安這種明顯是真實多了,她既然敢說出實名舉報四個字,就代表着,她根本不怕他們去查,或者說,更迫切的希望他們去查。

顧衛富渾身一僵,臉色發白的看向安安,那眼神,恨不得把安安給生吞活了。

可是還沒等他說話,旁邊的王大英就炸了,把鞋子一拖,拿在手上,照着顧衛富的臉呼去,她瞪大眼睛,滿是不可置信,尖銳着破鑼嗓音,“你個王八羔子,說,章玲可是你女兒???”

女人瘋起來,讓周圍的人都有些驚恐,王大英畢竟是幹活的鄉下婦人,虎背熊腰的,她若是真心想去鉗制一個人,那人還真不好逃開,尤其是顧衛富已經被折騰了半條命去了,哪裡是王大英的對手。

那鞋拔子在他臉上,不過三五下,臉就腫的跟饅頭一樣,連帶着嘴角都充血絲,“滾!你個瘋女人。”,越發覺得自己當時會讓王大英回來事個錯誤的決定。

王大英哪裡肯,她這會才知道,顧衛富不僅和鄭寡婦偷情,連那章家的大閨女,竟然是她男人的女兒,算起來,章玲的歲數可比顧書還大,也就是說,在她還沒和顧衛富結婚時,那對狗男女就搞上了,她覺得自己的胸口都要炸了,心尖上也在滴血,她嫁給顧衛富這二十年,不說是個賢惠的媳婦,但是外面所有罵名,可都是一力承擔,她這麼多年做的那些齷齪事,哪件不是爲了顧衛富的。

王大英瘋了一樣,撲上去就咬,“顧衛富,你個喪盡天良的,你怎麼對得起我!”,顧衛富雙手抓着她頭髮王大英不在乎,捶打她也不在乎,她只知道,現在只想喝這男人的血,吃他的肉。

她咬的力度極狠,直把顧衛富的耳朵咬了一半下來,血淋淋的耳朵,半掉在顧衛富的耳朵上,讓周圍不少人,看着都吐了,實在是太血腥了,那原本好好耳朵,突然沒了一半,剩下的一半顯然是在王大英的嘴巴里面的,她呸了一口,用袖子擦了擦帶血的嘴,“你個狗孃養的,離婚,這次必須離婚!你就是當了縣長,老孃也要跟你這畜生離婚。”

說完,她把身上的金耳環給取了下來,砸到了顧衛富身上,她算是看明白了,以顧衛富的性格,怎麼會給她買金耳環,這東西從哪裡來的,不言而喻,“把情婦的金耳環,送給正房,也只有你這種畜生做的出來。”,在安安眼中,王大英拿金耳環砸顧衛富的動作,太霸氣了。

“顧書,雙子,你們跟誰?”

王大英自己沒看到自己,但她這會的形象確實不好,披頭散髮,眼睛猩紅,臉脖子到處都是被抓的紅血痕,連帶着她的嘴巴里面的血也沒吐乾淨,還帶着濃濃的血腥氣,站在她一旁的顧書和顧雙,兩人好怕的往後退了一步。

王大英有些失望,笑的勉強,“你們跟着這畜生,確實比跟着我好。”,說完,她滿臉複雜的看着安安,她真不知道是該謝謝安安,還是該恨她,原本被矇在鼓裡的事情,突然被捅開了,讓她在離婚這件事情上,更加下定決心了,她小聲,“謝謝!”

說完,也不看顧衛富,還有自己的兩個兒子,起來就走。

安安目瞪口呆,第一次覺得,王大英這女人,也不全是攪屎棍子,還是有用處的。

顧書和顧雙對視了一眼,兩人都沒動。

顧書是有自己的一層考慮,根據他有的消息,自家父親和縣長是攀上了關係的,而他要和瑩瑩成事,跟着顧衛富會比跟着王大英又前途,他滿臉複雜的看向顧衛富,他竟然不知道,自己突然多出來了一個姐姐。

顧雙則全是因爲哥哥在哪,他在哪,他本來就小,哪裡會選擇啊!

顧衛富這邊,他失魂落魄的坐在地上,一隻手捂着耳朵,從手指縫裡面不停的漏着血液往下滴在,在場的衆人卻沒有一個人可憐他,連周愛菊都氣的身子直髮抖,“你……個畜生!”,畜生都不如的。

若是往常老太太這樣被氣很了,以安安和鼕鼕的性子,定會上來扶着老太□□慰一番的,但是今天兩人都沒有這樣做,顯然之前老太太的做法已經傷了兩個孩子的心,包括顧衛富。

周愛菊自己看了一會,她也懶得管了,兒孫自有兒孫福,轉身也跟着走了,若老二真的因爲這樣出了事,那也是他該的。

這一切都是他自己造成的,可不怪別人半毛錢關係。

周愛菊雖然嘴裡嫌棄王大英,但是對於二房,她這麼多年是真真的沒用絲毫虧待,不僅如此,看在王大英衛了顧家生了三個兒子的份上,她多少次因爲這,對她留情。

不說王大英了,她自己身爲女人,若是在半截身子都入土的時候,突然知道自家男人,在外面有個比長子還大的孩子,那簡直是要命啊!心尖泣血也不爲過。

農村人,沒什麼大的想法 ,生活苦一點,但是日子起碼和和美美的,如今,這哪是和美啊!這日子簡直太糟心了。

老太太滿心失望的離開了茅草屋這邊,兩個孩子跟在她身後。

顧衛國一家子也走了。

至於其他人,熱鬧沒看夠啊!這麼大的消息,哪個人不想繼續聽下去,尤其是人羣中的趙桂芳,看到顧衛富夫妻兩人鬧成這樣,她是真的解恨了啊!

想這兩口子,這麼多年,做了多少牲口不如的事情。

如今她男人,也是因爲顧衛富,而下落不明,她都恨不得上去在把顧衛富的另外一個耳朵咬下來,讓他徹底做個聾子,讓他這麼缺德,這麼喪盡天良,她往前走了兩步,對着張棟說道,“您是縣城的大領導,我家男人顧向前得罪了顧衛富這毒蠍子,說是被關到了縣城,您可有我男人的消息?”,趙桂芳滿臉殷切的望着張棟。

“不認識。”張棟粗聲粗氣的說道,接着嫌棄的看向顧衛富,成事不足敗事有餘,若不是因爲他,今天這事,早都了結了,他對着安安假笑,“這件事情我會反饋組織,讓上面好好調查一番,不會放過一個惡人。”,瞧下,這話說的多麼的冠冕堂皇。

“那我真謝謝組織了。”安安咬着牙,一字一頓,若不是場合不對,她真想呼他一個大耳光子,擺明是在敷衍她,說着漂亮話,她稍稍往後退了一步,看向陸衍聳了聳肩,她已經盡力拖延了。

但明顯,這人已經不會給他們時間了。

陸衍點了點頭,兩人交換了目光,他心裡默默計算了一番,這才從口袋裡面拿出證件,開口,“我是京城部隊的陸衍,受命於組織,來到太鬆縣調查特殊案件,針對你此次說的,郎永齡三人勾結外人,請拿出有效證據,不然我有權利向組織舉報,你們是濫用私權。”,他這次來到太鬆縣的目的確實是做任務,而且還不能輕易冒頭,但是爲了拖延時間,卻不得不出此下策。

要說,真的硬碰硬對上了,張棟那一羣人,也不一定是他的對手,但身在這個位置,不僅僅是個人主義了。

張棟看向陸衍拿出來的證件,臉色一變,隨後坦然,“據我所知,陸連長並不歸屬於太鬆縣的管轄範圍,但同樣,陸連長也沒有權利過問太鬆縣的事情。”,這倒是實話,軍政互不干擾,陸衍這一步,走的太過兇險了,不僅暴露了自己的身份,而且很有可能回去後,受到縣長的彈劾,對於他自己來說,並不是件好事情。

但事到如今,他沒有別的方案,兩重取其輕,相對於武力對上,這樣拿着名頭出來,多少能唬人,但明顯,這張棟不是省油的燈。

“但我有權利質疑,身爲組織領導,有以權謀私的行爲。”,這話是撕破臉了,把所有的骯髒事情,放在了檯面上。

“是否以權謀私,不是陸連長說了算,我需要把人帶回去審查了以後才知道。”,說完,他一個手勢,身後的人便要衝進去屋子,陸衍抄起地上的木棍子,拿在手上,橫在中間攔着,這是最後的辦法,以武力阻擋,但確實下下策,不過,他今天無論如何,不能讓這羣人帶走郎老爺子,不然這就會凶多吉少。

以他對太鬆縣徐衛兵的調查,這人不是省油的燈,下面的一羣爪牙,更是一個比一個兇狠。

“陸連長這是要和我們縣長做對了?要知道,現在軍..政本就不和,請陸連長不要挑起軍政之間的矛盾!”,張棟眼神陰鷙的看向陸衍,擋着他路的人,這麼多年非死即傷,在他看來,這陸衍確實太不上道了。

安安捏了一把汗,這會,她看了一眼自家父親,顧衛強卻搖了搖頭,這已經不是他們能插手的層面了。

示意讓安安不要輕舉妄動。

安安無奈,這種被人死死壓制的感覺,太不爽啊!

她手裡卻趁着沒人看見的時候,多了一個巴掌大的電擊棒,這是上次她用完後,特意換了一截電池,她有把握,這電擊棒若是按在人身上,能讓一個人暈十分鐘左右。

這同樣是下下策,太危險了,但不說別的,就那郎老爺子來說,在安安記憶裡面,他可比顧家的老頭子,對她更好了啊!還有青巖哥,也幫了她不少,她不能這樣看着他們被帶走,不然就像狗蛋他爸那樣,可能在也回不來了。

對於安安來說,有所爲有所不爲,上次顧衛富被帶走,她冷眼旁邊,那是因爲本就和二房不對付,再加上顧衛富有錯在先,而這次郎老爺子着實對她不錯,把她當做晚輩來疼愛,其次張棟這羣人,明顯是來者不善,不管郎老爺子他們有沒有犯錯,若是被帶走了,那麼一定會被屈打成招。

安安看了顧衛強一眼,同樣搖了搖頭,她先前一步,和陸衍站到了一塊,以行動告訴他,她和陸衍是一國的。

身後的顧衛強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看到安安這樣,他嘆了口氣也熱血起來,自家閨女都不怕,他怕個毛啊!索性也上前一步,和安安陸衍一塊同一戰線,畢竟郎老爺子和馮醫生對他也不薄啊!

陸衍挑了挑眉,帶着曇花一現的笑容,真摯,“謝謝!”,他和郎老爺子有這麼多年的恩情和親情在,這纔會不顧一切的撐在前面,而安安和顧衛強確實實打實的陌生人了,能做到這一步,是真真的很不錯了。

張棟冷笑着看着面前三個不知所謂的人,“你們確定要和組織做對?”

三人都齊齊沒說話,但是沒沒有一個人的步子往後退一步,甚至連被顧衛強塞在後面的鼕鼕,也悄默默的往前一步,牽着安安的手,小聲,“姐,我陪你!”

安安到嘴邊的怒斥,卻說不出口,她摸了摸小孩兒的頭,教育,“這就是姐上次跟你說的,人家對我有恩的,不管什麼時候,都要記着人家的恩情,想辦法還回去。”,不管在任何環境,是否會受到傷害,這是本心問題。

只是這話她卻沒說出來,怕小孩兒聽不懂,但是這個過程,他卻要明白人一定要是非分明,知恩圖報。

鼕鼕重重的點了點頭。

陸衍驚訝,沒想到都這麼緊張的時候,這黑丫頭還不往教育孩子。

顧衛強則是一臉的自豪,這就是他的一雙兒女啊!不管什麼時候,都會讓他覺得驕傲啊!

“我跟你們走。”,不知道什麼時候,馮青巖扶着郎老爺子還有馮顯權,一塊從炕上下來,出了屋子,對於外面的場景,他們從窗戶也看了個大概,他們不能看着安安他們爲了他們這一些戴罪之人,和整個上面的組織對上,更何況,這羣孩子能做到這一步,郎永齡是打心眼裡面高興的。

他這輩子,前半輩子識人不清,唯一做對的事情,就是年輕的時候,心善收養過陸衍一段時間,而老了流放到了顧家村,還遇上了顧衛強和安安父女兩人。

這可能是他這輩子,最大的幸事了。

人啊!誰不喜歡在自己遇到難處的時候,有人拉拔一把,能夠站在前頭,爲他遮風擋雨,能夠在自己落魄的時候不放棄自己的人,那才真真是恩情啊!

陸衍不贊成的看向老爺子,郎老爺子豁達,“我活了這一輩子,能遇到幾個爲我赴湯蹈火的人,不虧啊!只是這位首長,你們要帶走的人是我,而不是馮顯全他們,不知道,可否帶我一人就夠,把馮顯全和青巖兩個人放掉?”

老爺子活了一輩子,尤其是這前幾年,不知道受過多大的屈辱,但是能堅持下來,對於張棟來抓他,他的態度也放的很好,或者說把人的心思揣摩的很好,一聲首長把張棟喊的心裡舒坦極了。

他看向馮顯全和馮青巖,上面的意思是抓捕老頭子和一位醫生就夠了,倒是沒提要抓捕這個小的,他擺了擺手,“最多隻能放了小的,但是那老的卻不成。”

就這,馮顯全已經算是高興的了,起碼能給老馮家留個根,比他自己逃出去還歡喜幾分,他笑着,“那成,我跟你們走,想讓我怎麼配合都成,放了我兒子。”

馮青巖滿是不情願,“爸!”

馮顯權卻把自家兒子給忽視了,他回頭看安安,“安安,我把這蠢兒子,交給你了。”,安安的心性他了解,再加上青巖這孩子也聽安安的話,爲啥不交給陸衍,陸衍這人性子冷,別看他這一年,隔三差五往茅草屋來,但是他和陸衍統共還沒說過十句話。

一是馮顯全這人有些清高,不愛主動搭理人,二是陸衍這人,在外面可不就是個悶嘴的葫蘆不愛說話。

這樣一來,兩人接觸自然就少了。

安安重重的點了點頭,她說不出來自己心裡是什麼感覺,但是和顧衛富當時被公安帶走時,顧書那醜陋的嘴臉,馮青巖則可愛了不少,還有郎老爺子和馮顯權,他們都是知輕重,有分寸,而且還是重情義的人。

哪怕是被抓走,他們也不會亂攀咬人,反而還會爲對方着想。

安安第一次覺得,其實人和人的相處,哪怕是沒有血緣關係,在某些時候,也要比有血緣關係的人更好,因爲這類人,心性不就不壞,你對他們好一分,他們會回報十分。

安安是,顧衛強是,郎老爺子,馮顯權,甚至馮青巖也是。

安安垮着臉,提高了嗓門,“青巖哥,聽話!”

馮青巖不甘心,他一張娃娃臉鄒巴到了一塊,委屈,“安安,別攔我!”

在場的所有人,心裡都明白,只有郎老爺子和馮顯全兩人離開了,纔是最好的方案。

安安瞪了馮青巖一眼,馮青巖立馬不吭聲了。

馮顯全哈哈大笑,“對!安安就要拿出脾氣來,可勁兒的兇這孩子,不然不長記性。”,說完,他很坦然的伸出胳膊,讓張棟把鐐銬給帶上。

郎老爺子同樣,瞧着他們兩人從容的樣子,陸衍知道自己在怎麼說,老爺子都不會在讓自己插手這件事情。

這是屬於老爺子的驕傲,他不願意下面的用晚輩來換自己的安穩。

陸衍沉默。

看着那手銬再次拷在了老爺子的身上,一如十年前,那天老爺子被郎家被帶走的時候,他迫切的希望能夠推翻這一切,十年前他無能無力,十年後他仍然無能爲力。

陸衍之所以會去從軍,便是受了十年前的那場刺激,他從未有那麼迫切過的希望自己得到權利,能夠保下想要保護的人,十年後,他做到了,有了職位有了權利,卻發現,受到制約的地方越來越多,起碼十年前,他可以任性,任性到和來的那些人幹一架,哪怕是頭破血流。

十年後,他卻不能任性,因爲他肩膀上的那個勳章,意味着他不是一個人,而是代表着部隊,代表着軍部在外面的形象,若是今天他和縣長的人對槓上了,那麼不用下午,軍部和政部之間的矛盾則會更激烈。

安安擡頭,看着陸衍,不知道爲什麼他什麼話都沒說,她卻從他身上感受到了濃濃的悲傷,自責和無能無力。

她很想說,這不怪你。

但卻無法開口,是這個時代的特殊性,讓這麼多人,都在這個大的枷鎖下掙扎生存,誰有不是在堅持着,等待着,她明白歷史的走向知道要不不了多久,這一切壞的制度都會被取消,但是卻不能說,在這制度還沒取消以前,那麼就代表着郎老爺子這羣人仍然是被受迫害的對象。

卻不能反駁。

成分兩個字會壓死人。

會毀掉一家子。

會讓人精神崩潰。

這就是這個讓人崩潰的時代。

安安擡手覆蓋在陸衍的胳膊上,無聲的搖了搖頭,“不怪你!”

陸衍苦笑,他看了下手錶還有最後三分鐘,若是他們在不來,老爺子今天就要被帶走了,其實有些方面,陸衍和安安很相像,他麼從來都不是屈從於現實的人,而陸衍的最後一招顯然帶着幾分不確定性。

在老爺子和馮顯全兩人的手背拷上的那一刻,他就在默默計算。

五步,十步,一百步,來了,陸衍的眼中猛然迸發出強烈的驚喜,他大喊,“等等!”,隨着他的話音剛落,不遠處傳來一陣轟隆隆的聲音。

是車子的鳴笛聲,要知道這年頭在這山腳跟兒下會開進來一輛小汽車,簡直是天方夜譚,實際卻是這車子確實來了,還停到了茅草屋跟前。

從車上下來了四個人,看到郎老爺子和馮顯全狼狽的樣子,在他們手上還帶着手銬,其中一位年輕點的青年臉色一變,加快了速度走到了郎老爺子跟前,怒喝,“誰讓你們虐待老爺子和馮醫生的 ?”

張棟心裡咯噔一跳,從這幾個人的穿着打扮來看,明顯是來者不善,他面無表情,機械重複,“壞分子和資本家勾結外人,我是奉了縣長的命令來帶他們回去問話的。”

在這些人面前,張棟自然而然的把“審查”兩個字變成了問話,這就是人跟人的區別,在他看來,安安他們幾個不足爲慮,但是面前的幾個人卻給他帶來了不少的壓力,而且他有種直覺,可能今天這人帶不走了。

果然,他的話音剛落,那青年一巴掌扇到了張棟臉上,不留任何情面,“狗東西,睜開你的眼睛看看,我手上拿的是什麼???”,他遞出來的薄薄的一張紙,卻代表着郎永齡和馮顯全兩個人沒了成分問題,徹底的平反了。

不僅如此,還被恢復了職位,尤其是郎永齡原本就是身份尊貴的人,因爲受到了很多年的迫害,他恢復職位後,比以前的位置更是高上不少。

馮顯全也是,他原本不過是省城醫院的主任,但是念在他醫術高超,且又受到了這麼多年的委屈,直接掉到了京都醫科大學當教授去了,顯然是顧忌着馮顯全傷了手,無法在拿起來手術刀啊!

但是像他們這種人才哪怕是不拿手術刀了,也可以去學校教書育人,顯然後者的用處更大了 ,他當醫生只是一人之力,救的人數有限,但他若是當教授不知道能教出多少學生來,在由這些學生去救治病人,那麼成效可見一斑。

至於馮青巖他當年的大學沒讀完,就被一塊流放到了下面,如今他只要回去讀書,畢業後,可以直接留到醫院任職,而且職位還不低。

上面對他們三人都是蠻重視的,開出來的條件也跟他們自身是非常貼合的。

張棟拿到這薄薄的一張紙,卻覺得有千斤重,他這人最大的特點就是識時務,不然不會奔到這個位置上的,他面色複雜,冷哼了一聲,“鬆開,我們走。”,至於那一巴掌算是記上了,總有一天他會還回去的,張棟這人,就如同臭水溝裡面的埋伏的毒蛇,他知道自己的弱點和長處,也能屈能伸。

那虎目青年臉色頓時垮了,大刀闊斧,往旁邊一站,本就生的虎背熊腰,他面色兇狠起來,在安安看來,甚至比那個樊七過猶不及。

她不禁哆嗦了下,若是上次在山裡面遇到的是這人,她鐵定逃不掉,只因爲這人的伸手太好了啊!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就他剛故意站的那個位置,把後面幾個逃跑的方向都給鎖定的死死的。

在這人身上,安安甚至看到了以前的教練一樣。

虎目青年一把捏着了之前負責幫着郎老爺子的小光頭,只聽見空氣中咔吧一聲,顯然是那個小光頭的手摺斷了,當場那手腕子就垂落下來。

就這他還沒消氣,把馮顯全旁邊的那個人又狠揍了一頓,這才稍稍出了一口氣,指着張棟,冷喝一聲,“你去,怎麼給老爺子帶上的手銬,怎麼給他在取消,並連說三聲對不起!不然……”,他揚起了拳頭,這人生的高大威猛,別說,嚇人的時候真有那麼幾分氣勢。

反正安安是被這個人給唬着了,她下意識的縮了縮肩膀,陸衍有些好笑,指着顧衛強,“去你爸那邊,免得一會傷到你。”,這是實話,這頭猛虎發起瘋來,他都怕,一般人還真攔不住這頭打老虎。

用大老虎三個字來形容虎目青年是一點都沒錯了,這青年叫杜子虎是陸衍在郎家住的那一段時間認識的兄弟,這人性子暴躁,手段也兇殘,是一頭名副其實的大老虎。

形勢逼人,張棟不得不低頭,他低着頭咬着牙,一字一頓,“對不起!”,一連三次,杜子虎聽的哈哈大笑,他蔑視,“滾吧!”

張棟拳頭捏的咔吧作響,領着一羣人離開了茅草屋。

見衆人還在看熱鬧,杜子虎揚了揚拳頭,“怎麼,你們也想嘗試下拳頭的滋味???”

“說的就是你,瞪什麼瞪!”,他一拳頭砸在顧衛富的腦袋上,顧衛富當場昏了過去,被周圍看熱鬧的人呢給帶走了。

外人都散了去,杜子虎吩咐手下把郎老爺子他們扶着,自己則走到了陸衍身旁,拍了拍他肩膀,“陸衍啊!你說你!當初不讓你從軍你不聽,這下把自己給套進去了吧!”,杜子虎是經京城杜家的人,有名的軍家,可以說,他老爺子是最開始跟着打江山的那一批。

但是偏偏這人不走尋常路,他爺爺,他爸,甚至他的叔叔伯伯都是從軍的,唯獨他,不管家裡人如何威脅,他都是認死理,怎麼不都願意去從軍,說實話,杜子虎的身體素質很好,在他十五歲的時候,去部隊都幹翻了一票人。

也正是那一場比試,讓杜子虎徹底從裡面脫離了出來,走上了經商的路子。

當初陸衍要去參軍的時候,杜子虎也算是苦口婆心,但是陸衍不聽。

聽到自給兄弟這樣嘲諷自己,陸衍也不氣,他苦笑,“你若是再不來,兄弟今天就要交代到這裡了。”

杜子虎嗤笑一聲,“活該,誰讓你走的時候不帶我。”,當初陸衍是私自接的調令來的太鬆縣,是真真的一點氣都沒和他通的。

一直躲在杜子虎身後的一位清麗小姑娘見危險解決了以後,麻利的跑了出來,瞧着那方向是直奔陸衍的,嬌滴滴的喊了一聲,“陸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