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揭秘

自此, 張南天更是小心翼翼的待她,唯恐熱了冷了生氣了,吃得食物精挑細選, 所有關於她的事情, 不許其他任何一個妾室插手, 連敘話都不許其他妾室來找她, 唯恐有人害她。

慕晗每晚半夜趁着夜色的掩蓋, 將明月教的各地又熟悉了一遍,發現和以前並沒有太大的區別,夜瀾還是在教主主殿裡, 只是主殿裡服侍的人多了許多,除了兩旁臺階上每天站着當班的宮娥, 也有許多來來往往的下人進去主殿, 看樣子, 夜瀾很會享受。

又是一日半夜,慕晗餓醒了, 起來找吃的,因爲天氣轉暖的原因,房間裡除了些水果,沒什麼好吃,便要尋到廚房裡去。

外面睡着的丫鬟看她起身, 驚得也趕緊起來, 問道:“可是餓了?”

慕晗點點頭, 丫鬟笑笑, 道:“你等着, 我去廚房裡幫你找了來。”

慕晗輕聲道:“一起去吧,你不知道我想吃什麼, 我這會子也想不到自己想吃什麼,去到廚房裡看看有些什麼,有沒有合胃口的。”

丫鬟見她這樣說,便和她一起去了。

廚房裡燈火通明,看來,這個廚房,是隨時都候着要給各房送東西。

廚房裡的丫鬟們在說着明月教教主夜瀾的八卦,一個丫鬟道:“聽伺候教主的姐姐說,教主雖然一直都有找那美麗的女子伺候就寢,但從沒有對一個女子長情過,不過睡了一夜,便送出去,第二日又送了新的進來。”

另一個道:“會不會教主年輕的時候受過情傷,心中有個深愛的人,所以無論怎樣的女子,都進不了教主的心裡。”

慕晗聽着,心想,看來樊良當時聽到的事,十有八九是真的。

慕晗身邊的丫鬟和她們打招呼,笑道:“姐姐們半夜八卦教主的事,要是被有心的人聽了,恐怕不好。對了,紅姐姐,可有什麼好吃的?”

一個紅衣丫鬟擡頭看見慕晗,知道是張南天極其寵愛的人,立馬笑道:“有,看看姨娘想吃點什麼。”

慕晗看看那些吃食,有些是先做出來的,有份上面飄着些酸菜的麪條看着倒是有些胃口,問道:“能不能照着這個做一份?”

紅衣丫鬟笑道:“姨娘稍等片刻,待我們這就做來,喚人送到姨娘處。”

慕晗便攜着丫鬟回了房間,不一會兒,一小碗香噴噴飄着些酸味的麪條送了過來,慕晗嚐了一口,口味果然不錯,便將這小碗都吃盡了。

丫鬟待她吃完,服侍她安睡,一邊放下幔帳,一邊笑道:“愛吃酸,應該是個兒子呢。”

慕晗笑笑,管他兒子女兒,只知道他現在來得很不是時候。

又睡了一小會兒,睡得不是很安穩,心裡想反正現在情況地形都摸得七七八八,不如便今晚去試探一下夜瀾,看看當初宮翎父母雙亡的真相到底如何,再等些時日,肚子大了,就不好裝扮了。

夜很深,所幸已經不是很冷,慕晗小心翼翼的起身,照着宮翎對他阿孃的外貌敘述,略略裝扮了一下,將準備好的一件藍色的輕紗裙輕輕罩在身上,心想夜光燭色中的側影,應該不會有太大破綻,再不濟,給他一個背影,總不會出岔子。

因有孕的緣故,她不太敢擅用輕功,好在張南天和宮翎之間住得並不遠,慕晗踏着夜色避開巡邏的教徒走將過去,夜瀾主殿的門依然開着,剛從裡面送出來一個姑娘,慕晗趁着夜色混在宮娥裡一起進了主殿,宮娥道主殿各處當值去了。

慕晗之前扮夜瀾的時候,在主殿裡住了許久,對主殿的格局瞭如指掌,她先找個地方躲了起來,等得到處燭光一滅,才慢慢的起身向夜瀾安寢的房間走去。

夜瀾房間的門不知何故,半虛掩着,讓慕晗想了半天的開門方法用無所用。

她踏着輕輕的腳步走了進去,約摸走到離牀一丈遠的地方,停下了,側過身子對着牀,拖長了聲音道:“阿……瀾……,阿……瀾……”

牀上的夜瀾已經許多年沒有人叫他阿瀾了,以爲在做夢,用夢囈的聲音模糊的迴應了兩聲。

房間裡黑得很,慕晗看不到他的表情,不知他是否是睡着,又照着前樣喊了兩聲。

夜瀾又聽到兩聲這樣親切的呼喊,不似做夢,起身親手將牀頭高燭點亮了,果見一襲藍色的輕紗裙,心頭一喜,激動道:“藍櫻,藍櫻,八年了,你終於肯入我的夢了嗎?我想你可想了八年,我夜夜將門開着,今日你終於肯走將進來。”

他一面說,一面走近慕晗,想伸手去摸她。

慕晗看他近前來,心中一驚,便他走一步,她便遠一步,道:“你別過來,過來,我便走了……”

夜瀾聽她這樣說,果然退回了牀邊。

“阿瀾,你答應我好好照顧翎兒,爲何又奪了翎兒的教主之位?”

夜瀾聽她這樣說,滿臉傷心之色,道:“藍櫻,你對我真的沒有一絲一毫的感情?你入夢而來,就是爲了來質問我麼,宮澄有什麼好的,他對你不聞不問了三年之久,爲何你對他還這樣癡心?”

“他爲什麼對我不聞不問三年,難道你不清楚嗎,不都是因爲你?”

“藍櫻,我對你是真心,那天,我是情不自禁的抱了你,又,又,又強吻了你,被他撞見,誤會了你。你當然可以怪我,但他若是信任你,又何至於絲毫不給你解釋的機會,又何至於冷落你三年,讓你在三年裡受盡委屈。可見,在我抱你吻你之前,你們那人前琴瑟和鳴的模樣,也不過是裝出來的罷了,真正傾心相愛的人,就連三天都沒法忍受互不理睬對方,別說三年了。”

慕晗覺得,夜瀾說得有些道理,宮翎的阿爹阿孃若是真的傾心相愛,何以爲了這樣的一個誤會便冷戰三年。

慕晗嘆了口氣,用黯淡的聲音道:“阿瀾,我知你對我真心,是以,當日我雖然親眼見你殺了宮澄,卻並未出聲,依然將翎兒託付給你,卻不想,我這輩子,不但錯信了宮澄,還錯信了你,我將翎兒託付給你,你倒好,篡了他的教主之位。”

“藍櫻,翎兒他一心想帶着明月教往那些自詡名門正派的路子上靠,奢望那些門派能對明月教的過往既往不咎,這簡直是癡心妄想,明月教在他手裡,恐怕過不了多少時日,便要被滅教。我接手教務中事,讓明月教用實力說話,卻能帶着明月教走向更高峰,如今天下誰人不怕明月教,還有哪個門派敢小瞧明月教。我只知道,教主這種位置,自古能人居之,即使我不篡教,也自有別人篡教。”

夜瀾篡教,原來是和宮翎對明月教的發展理念不同。

“你篡教便篡教吧,爲何又對翎兒下死手,若不是翎兒造化好,早已到黃泉與我相聚了。”

“我既然已經篡了教,自然不能留下後患,再者,我是宮翎的殺父仇人,翎兒現在不知,總有一日會知道,他任教主之時,便精心追查此事,總有一日查到我的頭上來,若等他來殺我,自然是不若我先了結了他。”

“只是你這樣做,要殺了我唯一的孩子,我心中,又豈能不恨你。”

夜瀾神色黯然的道:“藍櫻,你恨我,總好過你對我無愛無恨的好,你恨我,總還能記着我。”

他頓了頓,又道:“藍櫻,你爲了宮澄殉情,你可知我當時心如死灰,我知你必然是愛極了他,又想他那三年來對你那樣冷漠,心中,心中實在難受至極,爲你不值,哪知,哪知你留給翎兒的遺言竟是說,一個女孩子對你是否真心,只看她是否願爲你生兒育女,若願意,那便是真心無疑,若是不願意,待你便是假意,藍櫻,你果真便如此愛他麼?愛他愛到在他面前得不到澄清,死前也要在孩子面前替自己澄清一回,說明自己爲宮澄生兒育女,是真心對他?”

慕晗聽他這樣說,心中一動,原來藍櫻臨死前,竟對宮翎說過這樣的話,難怪他那日發了滔天大怒。

她轉過身,背對着夜瀾,道:“阿瀾,你還是不懂女人的心,我之所以那樣做,便是心中有了你,對宮澄感到愧疚,我殉情,也是因爲內心折磨,我既然已經跟了宮澄,便不能允許自己有絲毫背叛,哪怕只是內心一點小小的波動。”

夜瀾聽了她這樣說,心中喜不自勝,多年來的遺憾,似乎瞬間得到了滿足。

卻聽頭頂傳來一個聲音,那聲音道:“阿孃,果真是你麼?阿孃,我父親真的是被他所殺?”

夜瀾聽到宮翎的聲音,大驚,知道這不是夢境,便伸手去抓慕晗。

慕晗顧不得身上有孕,驚嚇之下,展開輕功,迅速的退出了主殿,在宮殿之間穿梭。

夜瀾對宮翎道:“看在藍櫻的面子上,今天不殺你。”說完立馬追了出去。

一時間,明月教總壇喊聲震天,竟然有人敢夜闖教主主殿,簡直是活膩歪了。

慕晗在教衆的喊聲中與火把照亮下,不敢貿然停下將身上的藍色衣服脫掉,後面夜瀾和宮翎一前一後的追着,慕晗提着一顆心逃命。

只是,現在卻不像以前,輕功可以用得毫無顧忌,慕晗怕奔得太急動了胎氣,是以十成的好輕功,只敢發揮六成,眼見就要被夜瀾追上。

慕晗情急之下往小樹林逃去,只是夜瀾追得很快,幾步跟上扯了一下慕晗的藍色衣衫,叫道:“藍櫻,莫走……”

他力氣大,扯得慕晗回過頭來,夜瀾一看,原來並不是藍櫻,只不過略有些像罷了,心中一怒,一掌運了十成的功力,對着慕晗胸前拍去。

慕晗的銀鞭被藍色輕紗罩着,來不及抽出,情急之下,只得運氣用手接了夜瀾一掌,接完這掌後,身子輕飄飄的直飛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