棲霞殿裡,雪衣一直看着一身布衣的孟然走了進來,儒雅的氣質,卻斷了一臂,從龍青天那她早已經知道一年前所發生的事,也知道孟然這一臂所斷是爲她的事。
此刻兩人面對面,旁人皆無,孟然還是淡然請了個安,雪衣笑了笑,說:“先生不必多禮。”
“王妃把在下叫來,所爲何事?”
孟然直接開門見山的問道,目光在雪衣受傷的手臂上望了兩眼。
喇“先生請坐。”
雪衣指着一旁的位子,孟然掀開袍角坦然落座。
“先生如今知道了我的身份,先生不恨?”雪衣亦直接說道。
厥孟然面上始終是儒雅且淡如靜水,不急不緩的回道:“當年不救王妃,並非爲個人私怨,孟然一心都只爲王爺,又何來恨一說。”
“難道先生當年不是同景王府其他的人一樣恨着我納蘭雪衣才見死不救?”
孟然輕笑了一聲,“孟然的確也曾恨過,但見死不救卻並非因爲這個原因,而是......”說時轉頭面對着雪衣,“而是在我看來,妳的存在,不論有沒有恨,都會威脅到王爺的前程和決斷。”
雪衣短短一笑,“先生倒是快人快語,那麼,我也不轉彎抹角了,今日請了先生來,是想詢問小王爺在前方軍營所發生的事情,不知先生......可否告知?”
“王妃想知道什麼?”
“我想先生心中必定清楚。”
孟然輕聲一笑,“一年不見,妳的心思越漸長了,女人的心太過玲瓏剔透,也未必是見好事,聰明的女人,總是會有麻煩上身。”
雪衣靜靜笑了笑,不予答話。
孟然頓了頓,而後緩緩說道:“王妃大概是想知道,半年前小王爺戰場重傷的那件事?”
雪衣點了點頭。
兩人四目直視對方,孟然想了想將半年前的事道來:“......希望王妃聽了之後不會後悔纔是。”他先是如此道了一聲,雪衣一怔,接着又聽他說道:“半年前與北蒼國一戰,那一次對方領兵作戰的是現今北蒼的太子楚舟月。小王爺雖勇猛過人,年輕氣盛,當時小王爺不肯聽信我的話,一意孤行,結果着了對方的道,那一戰,死傷士兵數萬,屍骨累累,僅有不到十名的精騎兵生還歸營,而我們得到的卻是小王爺戰死沙場的消息,只是小王爺的屍體並未找到,因此前方戰場只傳回了小王爺重傷的消息。”
“令我沒想到的是,消息傳回帝京後不過半月,小王妃帶着她的丫鬟寶珠兩個弱女子歷經萬苦找到咱們軍營來,更令我沒想到的是,那柔弱的女子會膽大到不顧危險,冒充男子潛入對方軍營,只因她不相信她夫君戰死沙場......”
“當時,咱們並未收到小王爺被俘虜的消息,也派人暗中尋過,但都無果,並未在對方營地找到小王爺的蹤跡,那女子卻堅持去了,帶着丫鬟兩個人混入敵方軍營。”
“後來......”
孟然話一頓,雪衣臉色已經有些凝重,“後來小妹在楚舟月的軍營找到了重蓮?”
孟然接着道:“是找到了,小王爺重傷在身,被暗中關押看守在軍營水牢。”
“後來才知,小王爺之所以會被俘虜暗中關押,是因爲妳給他的那把金刀匕首。戰場廝殺當時,那把匕首掉落,小王爺不顧當時與楚舟月拼殺,躍下馬背去拾那匕首,因此中了對方一劍,被無數北蒼士兵包圍,而後來被敵方暗中關押水牢,是因爲楚舟月想要逼問小王爺那金刀匕首一事......可惜小王爺性子執拗,從關押起一字半句也不肯說......”
雪衣臉色沉下來,腦海中迴響着孟然所說的話。
那把金刀匕首楚舟月曾經極爲在乎,因爲在北蒼,那匕首還有一層意義,那便是當女子將聖潔的隨身匕首贈與那男子,則代表着定情的信物。
楚舟月認識那匕首,一定知道是她的,必然會詢問有關她的事。
可自己當時將那匕首給重蓮,只是想天神保佑重蓮戰場平安,沒想到......
孟然看她臉色蒼白,頓了頓,雪衣擡頭忙問他:“後來如何?重蓮是怎麼逃出敵營的?”
孟然的目光閃爍了幾下,眸光些微的眯了起來,“小王妃看似柔弱,爲了小王爺卻讓自己分外堅強,她不僅混到水牢,還將消息送出,我星夜帶着人部署營救,本是萬無一失,只可惜......”
孟然這一聲停頓,雪衣的心中隱隱的不安起來。
“可惜在逃離水牢時,重傷之中迷迷糊糊的小王爺卻依舊堅持要奪回那金刀匕首,小王妃毅然不顧一切潛入大帳,將那金刀匕首找到,只可惜卻被人發現,她情急之下將匕首藏了起來,當下被北蒼士兵捉拿,而我只得帶着重傷的小王爺先行離開......”
“再後來,當我們再一次潛入對方軍營營救她,北蒼士兵不僅對她用過烙刑,臉上燙出一塊醜陋的傷疤,更甚至——”
孟然說道此處語調哽咽,有些嘶啞,雪衣幾乎已經猜到了他接下來要說的話,十指不自覺緩緩攥緊成拳。
“當我趕到的時候,三名牢獄士兵正對她做盡禽/獸之事,可那堅強柔弱的女子卻還撐着一口氣說出匕首所藏之地,務必要讓我把它帶回。”
雪衣的手一抖,拂倒了桌面上的茶杯,茶水溢出,順着桌沿灑下一滴滴水簾。
腦海裡浮現着一張清秀水靈的臉蛋,一雙笑起來宛如月芽兒的大眼睛,那樣美好單純的容顏,經歷這樣生不如死的折磨,這對每一個女子來說是怎樣的噩夢?!
而這噩夢,都是因爲那把匕首!
如果知道那金刀匕首帶來的是禍害,她一定一定不會給他。
只聽孟然繼續在耳邊說道:“回到軍營,出乎我意料的是她沒有尋死,祈求我不要將她在對方牢獄裡所受之事告訴重病在身的小王爺,那些日子,她日夜衣不解帶的照看小王爺,軍營大夫有限,藥材也有限,那半個月來,她獨自深入軍營後的深山尋找紅參給小王爺補身體,直到小王爺逐漸康復,小王妃也病倒了,我把一切告訴了小王爺,那一晚她卻失蹤了......”
“當小王爺找到她的時候,她正從山崖上跳下欲尋短見。”
“所幸去得及時,救回一命,回到軍營,她又幾次想要解脫,後來小王爺以命相逼,她纔打消了尋死的念頭,只是從此再不說話,也不再接近任何人。”
“王妃想知道的,孟然都說了,孟然告退。”
孟然說罷起身,鬱然離開了棲霞殿。
一直在屏風後的阿碧走了出來,剛纔的話都聽在耳中,心裡也着實震驚。
雪衣凝眸看着窗外落日晚霞,輕聲說道:“或許,我真的是煞星下凡。”
阿碧擔憂的看着她,雪衣看着阿碧笑了笑,說:“放心,發生過的事永遠無法挽回,但活着不一定要痛苦的活着,我的自責已經無法彌補什麼。”她握着阿碧的手,說:“就讓我們從此一心,代她向天神祈願。”
阿碧含笑用力的點頭。
雪衣心中想着,總有一天,善良如小妹,一定能打動重蓮的心。
兩人彼此相視着,就在此時,忽然從後宮天壇的方向傳來六聲巨大而沉重的景陽鍾鼓聲,嗡嗡的迴盪在整座巍峨的皇庭上空。
兩人皆是一怔,疑惑頓上心頭。
“這鍾聲,是有人殯天了?!”
景陽鍾撞六聲,說明皇宮內有重要的人薨世了,她兩人心裡都在猜度是誰,這邊已經有着一身綠色衣裳的小太監急匆匆的碎步走進棲霞殿,拜倒。
“怎麼回事?”雪衣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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