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上官鳳瀾惱出了大汗,雪衣心軟了,在心中把自己嗔責了一番,忙拿來一條幹淨的帕子欲爲他擦掉脖子上滴淌下來汗水,她跪在牀前,“......鳳郎,你何苦如此......”
不待她說完,上官鳳瀾用力把她手推開,欲要翻身下牀來,雪衣忙說道:“你等等,我推輪椅來。”
“不必了!”
他陰沉的嚷了一聲,她微微一怔後忙從牀頭取來柺杖:“那用柺杖,我扶着你。”
“爲本王更衣,上御書房!”
“你......”因他重傷在身,雪衣本還要相勸,但轉而一想還是隨了他的意吧,於是從屏風後取來他的一件長裳。
喇她拿着外裳,低垂着頭爲他輕巧披上,發上飄來淺幽的清香,蕩進了上官鳳瀾的鼻端,她溫暖指尖不時隔着單薄衣料劃過他的肌膚,低垂的螓首如此溫柔着,擡起的手臂手背上是被他燙傷的大塊淤紅,起了水泡,望着那圓潤飽滿的額頭上沁出的細密香汗,和那微微發抖的手,陰鷙的目光越發緊眯。
一把緊握了她手被燙傷的地方,她吃痛的皺起了眉頭,卻又在下一秒露出笑容面對他。
上官鳳瀾陰鷙的目光更冰冷了幾分,薄脣用力抿出冷笑,手上的力道一寸寸加重,直到擠破她手臂上那些隆起的水泡,直到她痛得臉色發白,他陰沉而沙啞的貼在她面前警告着道:“不想現在滾,就別自作主張,否則只會讓本王生厭!”
冷哼一聲,拄着柺杖,撐着虛弱而蹣跚的步子陰狂向着屋外走,雪衣眼中有些溼熱,定定的看着他背影,是那樣孤獨,心又痛了,可她已經分辨不出是他在痛還是自己在痛。
有區別嗎?
沒有區別吧,兩個心,都會一樣的痛着。
厥努力展開笑容,忽略火辣辣的燙傷和他蹂躪後的蒼夷傷口,她急忙上來攙扶着他,他甚至看也未看她,跨着長腿疾步拄着柺杖前行,她幾乎要費老大的力氣才能跟得上他的步子。
正要出殿,玉蟾堵在門口,“爺、”一聲不甘的呼喊,似箭般凌厲的眼神向着雪衣掃來。
上官鳳瀾陰沉的道了聲:“玉蟾,讓開!”
玉蟾張了張嘴,又咬了咬牙,路還沒讓,阿碧站了出來,驚呼着捧起雪衣受傷的手臂,“王爺、您怎麼能這麼對她!”最後一個字被雪衣伸手捂了回去,“沒什麼,是我自己不當心弄到的,與他無關。”
“可是——”誰都聽得見裡面的動靜,那麼多次茶杯摔碎的聲響和怒吼。
上官鳳瀾甩開雪衣的手,冷笑看着她主僕二人,“要擺出委屈的嘴臉給本王看,妳們主僕可以滾遠點!”
雪衣緊握了握阿碧的手,無聲笑了笑,阻止了阿碧的急切。
玉蟾跟阿碧退開讓出路來,上官鳳瀾拖着嘭嘭的柺杖聲疾步的朝御書房而去,小喜子領着倆小太監碎步安靜的跟上,望着上官鳳瀾和雪衣兩人的背影,玉蟾眼裡的冷直欲把人凍傷。而阿碧卻微眯起眸光,眼底有鹹溼的水霧浮現。
御書房裡,上官鳳瀾從進門的那一刻起便暴躁不安。
“把奏章拿來!”
“嗻。”小喜子忙要搬奏章,上官鳳瀾冷了他一眼,掃向雪衣,“妳杵在那作甚,小喜子,退下,讓她來做!”
小喜子愣在原地不敢再伸手,雪衣走到一旁的案臺上搬那一疊累積成山的奏章,手臂上辣的疼痛着,抽走了她的力氣,直到累出一身的汗,纔將那許多的奏章搬到了龍案上。
“打水來,將這御書房裡裡外外整理乾淨!”他翻開一本奏章埋頭冷聲下着命令。
雪衣照他說的隨着小太監到下房打了桶子水,一路自己提了過來,拿起抹布開始裡裡外外的打掃,爲了不讓灰塵嘭起擾到他,她儘量的放輕緩動作,誰知他陡然將奏章照着她臉上一摔,堅硬的奏本直接在她額上碰撞,一陣疼痛當頭襲來。
“是不是連打掃也要本王來教妳,嗯?”
小喜子在一旁看得默默不語,臉色僵硬着,眼神卻骨碌碌在他二人之間轉動。正靜立間又一把奏章飛了過來,直接砸在他腦門上,“退下!”
“嗻,奴才該死!”小喜子打了個千,忙弓着身子倒退着出了御書房,順帶將門也闔上了。
“把奏章撿起來,也要本王來教妳嗎!”沙啞的聲音隨時像是要把人吃了。
雪衣快步走過來將一地的奏章撿起又擺在他面前,他頭也不擡,她退回去繼續打掃,靜了一會,只覺得這寬闊的御書房越漸變得狹隘,窒悶的空氣裡她彷彿能聽得見由他發出來的粗重氣息,她正悄然注視着他,冷不防他用力一捶龍案,嘭地一聲巨響,那鐵木紫漆的巨大龍案彷彿也在他拳頭下震得搖搖欲裂,而他手裡的奏章同時狠狠摔向地面。
接着他翻開另一本,目覽幾行,又是照着地上一摔,緊接着第三本,第四本......
她走過來撿起兩本,目光快速的看了一眼。
只見那奏章上寫的全是邊關大軍壓境一事,朝臣都紛紛採議和親後,奉上邊關一帶以端口城爲首的八大郡縣以平息西夷國的憤怒,皆不主張開戰。
她把奏章拾起放在一旁繼續默默打掃,當挪開一疊厚重的書籍,眼前露出一張面具和一卷畫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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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五 他的傷,她的痛 ③
雪衣拿起面具端看,脣角浮上一絲笑意。
他分明就是如此的在意着她。
依稀,想起嫁入景王府的那些日子,想起當初他冒充‘景王師傅’,想起在幽夢齋的點滴。
記憶如潮水般洶涌而來,一幕幕都彷彿發生在昨天。
喇他說這面具沒有任何意義,如果沒有,爲什麼要一直保存着。
只因這面具是她與他相識的憑證。
被燙紅的手沿着那面具的紋路緩緩滑動,含淚放下,她又拿起那畫卷打開,單筆的線條描繪着五官,雖然已經模糊,此時她卻恍然明白,這畫上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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厥淚水漸漸涌上來,朦朧的視線倒映着那陳舊的畫卷,想起了那一天,蒹葭村村口,那戴着黑紗斗笠沉默不語的男子,原來他並非啞巴,而是他早已經在她斗笠被掀開的那一刻就已經懷疑她的身份,懷疑她是納蘭雪衣。
所以他沉默不語,不願讓她發現他是誰。
想起代嫁入宮後的洞房花燭夜,原來自己所做的一切都被他看在眼裡,想起他的寵壞,他的溺愛,想起那無數螢光璀璨的燈籠......
才知道,那些日子裡,他不是不想碰她,而是他心有愧疚......
正當雪衣想着與他的點點滴滴,心中感動無限,一隻手臂伸過來,忽然間將她手裡的畫卷奪下她才驚得回過了神,上官鳳瀾握着那畫卷,眼裡騰起暴烈之色,“是誰準妳亂動的!”
雪衣握着那面具,含淚望着他,“鳳郎......這面具,這畫卷,都說明着你對我的在乎,爲什麼不信我,讓我留在你身邊,讓我證明給你看,不論你變成什麼樣子,我都不在乎......”
他緊握着畫卷,握得青筋暴現,陰鷙的眼神如掀起狂風驟雨,脣角狠狠噙着冷笑,陡然暴烈的將那畫卷撕裂,乾脆的畫帛破裂聲清晰的響起,雪衣吶喊着上來欲要奪下,可那畫早已在他手中碎成無數的碎片,雪花一般的白色碎片被他拋向頭頂,紛紛揚揚飄下的是雪衣那顆碎裂的心......
“爲什麼,爲什麼要這麼做!”
上官鳳瀾一手拄着柺杖,一手又猛然奪下她手裡的面具,帶着掌力狠狠的劈向書架。
“不要!”
雪衣下意識伸手過來搶,那暴戾的一掌凌空便將面具捏了個粉碎,一把握緊她揮過來的手腕,無法自制的將她甩向地面。“滾、滾——”激動而狂暴的怒吼撕扯在狹隘的御書房內。
咔嚓一聲悶響,是手骨脫臼的聲音,伏在地上的雪衣瞬間慘白了臉色。
眼前飄着無數碎裂的粉末,木倫草原上相識的點滴如倒帶一般刺激着那顆疼痛無比的心。
脫臼的痛,燙傷的痛,都不及此時此刻那顆揪痛在一起的心,痛得慘烈而哀傷,她不顧那動一下就疼痛抽心的手腕,趴過來用力將他大腿抱緊。
“我不走、我不走!除非你把我打死,否則我絕不離開!”
“賎、人!”
面具下暴戾擠出兩個字,蒼勁的手陡然揮起手中紅漆柺杖,狠狠對着那倔強的身子砸下來,“妳想死、本王成全妳!”
手裡的柺杖失了控,對着她狂躁的一頓猛砸,直到力不從心,直到身受重傷的他虛弱得腳步搖晃,她依舊死死的將他抱緊,兩個人的口角都溢出了殷紅的血,這一番腥風血雨的折磨,讓兩個人的心都痛得無法承受。
雪衣緊緊抱着他,怎麼也不鬆手,淚水如決堤的河流淌了滿臉,“鳳郎......不要這樣......不要折磨你自己,我並沒有委屈,我也不是爲了母妃贖罪,我是真的因爲愛你啊......”
面具下溢出一聲陰狂的冷笑,用力一腳將她踢翻,拄着柺杖激切的走到龍案前,揮筆書下一封休書,刺目的印章蓋下,他把休書甩給她,“拿着休書,滾得遠遠的!妳口裡的男人早已經死了,活着的只是個面具怪物,他不需要妳那該死的同情,更不需要那可笑的愛,拿着它,滾!”
雪衣一手拾起那休書,眼裡淚水橫流,將那休書往口中一咬,奮力撕得粉碎!清澈而美麗的眸子裡閃爍着堅定的光芒,“要休我,給我個理由!否則我絕不接受!”
下一刻,紅漆柺杖又一次暴躁而狂烈的狠狠劈來,她不在乎,不在乎身上的痛,她只在乎那顆撕裂般的心。
鳳郎,如果你能讓我的心不再痛,那麼我一定離開。
但我知道,若我離開,這顆心一定活不下去的,你難道不明白麼......
龐然兩聲巨響,御書房高大的兩扇門被人踢開,一道火紅的身影迅速走上來,奪下上官鳳瀾手裡的柺杖,“皇叔、你瘋了?!”
上官鳳瀾搖晃的身體定定的站在那,渾身籠罩在陰狂而冰冷的世界裡。
“把她帶走,本王不想再看到她!”
上官重蓮看一眼伏在地上渾身傷痕累累的雪衣,眼底既心痛又有怒火,他蹲下來伸出長臂將雪衣抱起,不妨碰到她脫臼的手腕,惹來雪衣一聲抽氣的低呼,“痛、重蓮......快放手......”
上官重蓮連忙將她放下,小心翼翼拖着她脫臼的手腕,只見那手臂手背上一塊塊觸目驚心的燙傷,傷口水泡被擠破,血跡模糊黏貼着薄紗水袖,僅是看一眼都讓人心驚。
雙拳陡然用力攥緊,上官重蓮壓低了聲音對着雪衣說道:“別動,我幫妳把骨接上。”他話未落音,不待她察覺,一把劇烈的痛楚襲來,脫臼的手骨已然被接上,雪衣連連抽氣,痛得冷汗淋漓,軟軟倒在上官重蓮的胸前。
“走!”上官重蓮將她打橫抱起,雪衣卻抓着他衣袖搖搖頭:“重蓮,把我放下......我哪也不去......”
上官重蓮冷眸睇着她痛苦的臉說道:“由不得妳了!”說完抱着雪衣頭也不回的大步離開御書房。
良久......
()。
“王......王爺?”小喜子低低的喚了一聲。
不見上官鳳瀾出聲,卻見他主子一直低垂着背影扶着書架站在那,目光落在地上那一堆碎屑上。不知是五月的陽光太過耀眼還是他小喜子眼花了,竟看見一滴淚一閃而過,滴落在那堆碎屑中沒了蹤跡。
唉......
一聲長嘆落在心頭。
棲霞殿,阿碧爲雪衣清理包紮過傷口,含着淚暫且退出屋子,屋子裡只剩下雪衣和上官重蓮。
雪衣牽出笑容看着一臉陰沉坐在那一直未動的上官重蓮,說道:“怎麼當了大將軍打了勝仗回來,人也變了,話也少了?”
上官重蓮起身走過來,拖着她受傷的手端看了幾眼,忽而目光深邃的凝視着她,“離開他。”
雪衣微微一愣,繼而笑對着他搖頭,“我不會離開他的。”
上官重蓮的眸光黯淡,長臂伸手將坐在牀頭的她抱在身前,她的臉緊緊被迫貼在他寬闊的腰身上。她沒有抗拒掙扎,只因爲此時的他是如此的認真着,不似曾經的輕佻少年。
“重蓮......?”
迷亂的桃花眼模糊有潮溼的水色浮現,他緩緩闔上眼眸,無聲用力的抱着她。
若半年前不曾發生過那件事,醜丫頭,不管妳願意與否,我都會立刻帶着妳遠走高飛,去妳愛的木倫草原,妳牧羊,我放馬,我一定給妳一雙屬於我們的孩子......
“重蓮?”
雪衣狐疑的看着上官重蓮,是錯覺嗎?爲何看見他眼底有潮溼的淚?
這樣沉鬱的上官重蓮讓她有些不安和陌生。
上官重蓮溫暖的手掌在她頭頂揉了揉,勾起一貫邪佞而張揚的笑,只是眼底有掩藏不住的憂傷。“別再讓自己受傷,否則小王會不惜將妳這‘嬸嬸’綁走,懂了?”
“朝中還有要事,我先走,晚些再來看妳。”
看着上官重蓮離去,雪衣心裡難以自制的沉重着,想了想,她喚來阿碧。
“孟然先生?”
雪衣點點頭,“妳去把他請來棲霞殿,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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