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花這纔有空閒打量那剛生產完的母牛,正安詳地吃着草狀態還算好。她特意看向牛肚子下面,那幾只**漲得大大的,完全不像平日那樣癟,心裡十分歡喜。
因爲在場的人多,她一直忍着,等一切忙好,人都散了,就剩下自家幾個人,一起回到前面屋子,她便對鄭長河說道:“爹,等過幾天,那小牛長硬實了,每天擠些牛奶我煮了喝。”
鄭長河早就聽菊花說過了,忙點頭道:“成。估計明兒就能曉得牛奶多不多了。你放心,爹用心地餵它,這牛奶肯定是足的很。
青木呵呵笑道:“就算牛奶不夠,哪怕不讓小牛喝,也得讓你喝。小牛要是吃不飽,就喂米湯把它喝。”
槐子和菊花都笑了起來。
菊花道:“瞧哥哥說的,我就那麼饞麼?爹盼了好久,才得了這小牛,我咋能跟它搶奶喝哩?不過要是它吃不了,我喝就沒事了。”
楊氏埋怨地說道:“牛奶再好,還能比人奶好?你嫂子的奶太多了,小葫蘆根本吃不了,我說擠了你喝,你偏不肯。要是你能喝半年人奶,不是比吃啥都強?我保管你身子就好了。如今又折騰起啥牛奶,費那勁擠出來,還要煮,多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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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花尷尬地說道:“娘,牛奶肯定也是好的,要不然那麼大的小牛能長好?你讓我喝雲嵐姐姐的奶,多難爲情哩”
楊氏嗔怪地說道:“有啥難爲情的?有那婆婆和兒媳婦一塊生娃的,婆婆年紀大了,沒奶水,那小姑子和小叔子可不就是吃嫂子的奶長大麼。”
菊花不好意思地說道:“那不一樣哩,娘,他們是小奶娃,我都這麼大了,還吃人奶往後葫蘆都要笑話我哩。”
青木笑道:“咱葫蘆是那樣人嗎?葫蘆要是會笑話你,那他也不算悶了。你只管喝,誰也不會笑你的。你嫂子上回還跟我這麼說哩,擠了出來偏你又不肯喝。”
鄭長河也跟着贊成。
楊氏道:“真是怪了,你不是一向不顧忌這些的麼,咋這回怕醜起來了?你瞧你嫂子奶多了,脹得難受,小葫蘆又吃不完,老是這麼脹,要是不擠了奶容易脹回去了,多可惜。”
菊花忙道:“那就擠了讓哥哥喝嘛,哥哥喝是最好的了。”自家男人喝,誰也不好說的。
槐子聽了悶笑出聲,青木則狠狠地瞪了妹妹一眼,臉都漲紅了。
楊氏和鄭長河也好笑,楊氏白了閨女一眼,心道就算讓你哥哥喝這話也不好在外邊說哩。
鬧了好一會,槐子和菊花纔回家。
兩人又燒了些熱水泡腳,用的是一尺多深的小木桶專門用來冬天泡腳的。菊花對這些用具最用心了,又不用花多少錢,幹嘛不配置齊全哩。冬天裡也不可能每天晚上都洗澡,不洗澡的時候,把腳泡得熱乎乎地上牀多舒坦。
兩人坐在凳子上,把腳擱小木桶裡泡着,槐子握着菊花的手,對她道:“菊花,我覺得娘說得對哩,你嫂子的奶要是有的多的話你就喝一些也沒啥,那肯定比牛奶要好。這機會多難得,你怕啥難爲情哩?把身子養好不是最要緊的麼?”
他在鄭家聽楊氏那麼說,心裡十分贊同,不過因爲涉及到劉雲嵐,他不好插嘴的。
菊花抿嘴笑道:“我也曉得那東西不錯就是覺得怪怪的。”
槐子笑道:“你甭想那麼多,端上來了,你就當是雞湯,咕咚灌下去就完事。咱們看那書上,那些豪門的貴人,保養身子可不就是喝人奶麼?”
菊花點點頭道:“先看看吧,要是牛奶不夠,我就喝人奶。”她心道牛奶可不比人奶差哩。
槐子這才放下心,彎腰搓洗腳底板,又順便幫菊花揉捏按摩一番。
這腳先被熱水一泡,再被槐子這麼一揉,菊花只覺得大腦昏昏沉沉,眼皮直打架,意識漸漸模糊,不禁嘟囔道:“不行了,困死了。槐子哥,我要睡了。”
張槐鬱悶而又無奈地瞧着她——每次泡腳都是這樣。他扯過棉布巾,幫她擦乾腳,又將她抱上牀;菊花半閉着眼睛,連手也無力擡起,槐子幫她胡亂地脫了衣裳,扯過棉被蓋在她身上,那人早已經睡熟了。
槐子搖搖頭,返身倒水,一切收拾妥當,才上牀將熟睡的菊花小心地攬在懷裡,胳膊墊在她頸下,心道,等明早再說吧。
等菊花如願以償地喝到香濃的牛奶,那真是心情美得不得了,她可是最愛喝牛奶的。可惜她不會用牛奶做食品,不然那些饅頭點心啥的,摻點牛奶,味道肯定會更好。
算了,自己有的喝就不錯了,牛奶又不多,哪裡有剩的去做那些東西。
槐子看她端着一隻碗,美滋滋地喝着。他吸了吸子,聞着那味道有點兒腥,含笑摸摸她的耳朵問道:“好喝我咋聞着這味兒覺得不大好哩。”
菊花將碗舉到他的面前,笑道:“你嚐嚐,很香的。”
槐子低頭嚐了一口,覺得味道寡淡,還有點腥,根本沒有菊花所說的香味,他笑道:“看來我是沒福氣喝這東西的,我沒嚐出來有啥香味哩。”
菊花知他喝不慣,找出糖來,舀了些放進砂鍋裡——她是用砂鍋燉的牛奶,那裡面還剩了不少—再用勺子攪幾下,對槐子道:“擱點糖,就沒那麼腥了,你再喝喝看。”
槐子搖搖頭,含笑對她道:“你那麼喜歡喝,留着自個喝吧,總共也沒多少。我一頓吃那麼兩大碗飯,身子骨壯實的很,不用再補了
菊花知他說得是實話,也不跟他客氣,自將剩下的牛奶一氣喝完。
正是吃早飯的時候,何氏見菊花將那麼多牛奶都喝了,高興地問道:“咋樣?可覺得好?你娘說今早沒擠多少,讓你先喝了試試。要是好喝,明兒就多擠些。”
菊花喝了一碗多牛奶,肚子裡都是水,因此就沒有盛玉米糊,只裝了一隻饅頭在碗裡,聽何氏這麼問,急忙道:“好喝是好喝,每天喝這麼多也就夠了,再多就覺得撐。再說,全擠給我了,那小牛可不就難受了麼?”
聽得一家人都笑了起來。
自此後,每天早上,楊氏都擠一小砂鍋牛奶送給菊花,大概有一碗半的樣子,也算是“牛口奪食”了。
小葫蘆滿月那天,鄭家的遠近親戚們又聚會了一次。老老小小都來看他,這娃兒倒也給面子,任人圍觀,睜着一雙黑漆漆的眼睛四處亂看,就是不出聲。
有人心裡嘀咕,別是啞巴吧?
楊氏就怕人懷疑孫子不會說話,不等人問,趕忙就將青木捏他屁股,將他捏哭了的事說給人聽,又說他如何聽話,他娘只要一鬨,立馬就不哭了等等。
菊花外婆汪氏抱着重外孫,樂呵呵地說道:“瞧這眼睛,亮着哩,咱葫蘆就是懶得嗦,往後肯定跟他爹一樣,是個心裡有成算的。”
劉雲嵐的娘立即接道:“可不是,這麼小就這樣懂事,真是少有。往後定是有出息的。像我,倒是嘴巴呱啦呱啦,一點用也不管,就是個話口袋子。”
她上回來瞧閨女和外孫,也聽了劉富貴、鄭長河和張大栓三親家的對話,因此不敢說話多就不好,怕得罪了那些伶俐人,因此只拿自個打比方。
菊花的兩位老姑奶奶那是最高興了,大姑奶奶沉聲道:“咱老鄭家的人都是這樣——不是那話多的——這娃兒隨了他爹和爺爺,就是他太爺爺——我哥哥也不是愛說話的,板起臉來甭提多嚴厲了,人都怕他;連我爹也不大言語哩。”
這一番話立即讓人恍然大悟,原來他鄭家的人都是這麼個性子,那就難怪了。
劉雲嵐出了月子,養得細皮嫩肉的,菊花因爲今兒來的人雜,她又要在人前露臉,便讓她將自個包裹的嚴嚴實實,衣裳臃腫鬆垮,頭上也包着布巾,看不出一點風韻,就是個奶娃子的婆娘,這才趿拉了雙布鞋出來。
她跟人寒暄了幾句就將小葫蘆交給外婆抱着,自己來到廚房幫忙煮飯。
菊花跟何氏正在廚房忙着,聽大舅母章氏過來比劃堂屋裡的言語給她們聽,不禁都笑起來。
菊花道:“這麼小的娃兒,能懂啥?不管咋樣都是好的,不過是大人不喜聽不吉利的話罷了。大舅母,小妹身子還好吧?”
章氏就笑得見牙不見眼:“好的很。這娃兒就是勤快,整天也閒不下來,我讓她養着,她還說多動動身子,人要鬆泛些。她就是個心細的,我怕她在鋪子裡沒人照應,就接她家來了。
對於來喜娶的這個媳婦,她是十二分的滿意,難免就偏愛了些,惹得大兒媳婦就不高興了。這又是一本家長裡短的經,她嘮叨給菊花聽,一邊還感嘆地說道:“磕磕碰碰的,閒話淡話嘀咕不停,我也不說啥了—本來誰家閨女都不差,湊一塊就總有話說,都是這麼過來的,趁早給他們分了家,各自過日子。”
何氏笑道:“這樣也好,省得你操心。”
菊花也安慰道:“大舅母,來福表哥跟來喜表哥都是明白人,兩個表嫂也都賢惠,說幾句閒話,也就是順口嘀咕,你不要放心上。大家子人過日子,最好半聾半啞,要是事事都往心裡去,那就沒法過了。”
何氏跟章氏一起都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