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小妹、梅子和菊花三人說笑忙活着,劉三順過來對她們說道:“我去小清河撒網,到中午也能湊一碗魚。你們都不要走了,晌午在這吃飯吧。”
他說完便期盼地瞧着菊花。
劉小妹急忙也留客,說反正也沒那麼忙了,吃頓飯再回家也沒啥。
菊花推辭道:“我家還有事哩,下回再來吃吧。再說,我沒在這吃,你不是送了好幾回魚把我了麼?這不跟吃了一個樣。”
梅子自見了李長明,心裡一直難受着,哪裡肯在這吃飯,也說要回家,上午耽誤了半天,下午她娘該去地裡了,她要早些家去照應哩。
劉三順見沒留住,有些失望,便笑道:“那就算了,等你們有空了,再來吃吧。我總歸是常常打魚的。”
菊花和梅子聽了一齊點頭,說等閒了一定來吃。
狗蛋娘還不知閨女對李長明的心思,而且是越陷越深,她一邊思量着如何請黃奶奶出面去鄭家探消息,一邊望着剛回來的梅子,見她比出去時好像又苦惱了幾分,不禁心疼極了,越發堅定了找鄭家的決心。
下午,她將閨女留在家,自己跟秦老友去了地裡掰玉米。
在地裡,狗蛋娘將梅子的事跟男人說了。
她一個婦道人家,也不能瞞着娃她爹,就把梅子給嫁了,總要讓他知道,跟他商量商量,討個主意。
秦老友卻是極爲開心的,他笑道:“咱梅子眼光好——這青木可是個實誠娃兒;鄭長河人也實在,他婆娘也不是難纏的;菊花也勤快乖巧,嫁到鄭家我放心。在一個村裡也好,啥時候想閨女了就去瞧瞧!”
狗蛋娘白了他一眼道:“這事還沒個準哩。我擔心鄭家不應承。不是說咱梅子不好。而是聽說青木眼下不想說親,要過幾年哩。他都推了好幾門親了。”
秦老友一瞪眼道:“那能一樣麼?那些人能跟咱梅子比?鄭長河要是不應了這門親。那真是瞎了狗眼。”
狗蛋娘見他怒了,急忙嗔怪地說道:“你嚷啥?誰家爹孃瞧自個的兒女不是比人強?再說,鄭家兩個娃也都是能幹勤快的。他就是不答應也未必是瞧不上梅子——菊花早就說過她和哥哥近幾年不說親的。你忘了舊年鄭嫂子和柳兒娘吵架的事了?”
秦老友笑道:“小娃兒氣頭上說的話也當真?要真是這樣,遇到好的也不結親,那不是糊塗麼?”
狗蛋娘嘆口氣道:“還是要小心些,可不能叫咱閨女受了委屈。我想先託黃嬸子去鄭家探探口氣,要是鄭嫂子樂意的話,自然會找媒人上門來提親的,那不是更體面?”
秦老友忙道:“這主意好。黃嬸子嘴巴嚴實的很。這事託了她很妥當。”
兩口子計議已定,便專心幹活。
傍晚回家的時候,他倆特意繞了一點彎路,往鄭家的山芋地經過。見鄭長河跟青木、楊氏也在掰玉米。便熱心地招呼起來。
“長河,你這地收了不少的東西吧?你今年可是好過嘍。比咱們都要過得好。”秦老友笑道。
“噯喲!老友啊。你收了這麼些,還說我?我這塊地頭一年種。也就山芋收成還好,玉米差了許多哩。你瞧,我這苞穀粒一點也不如老地那邊的飽滿。”
說起莊稼,鄭長河是不厭煩的,忙將自己種這荒地的結果告訴了秦老友。
秦老友歇下擔子,就跟鄭長河比較起那玉米棒子的大小來。順便聊一些施肥除草之類的措施。
狗蛋娘也歇下了擔子,笑眯眯地跟楊氏招呼。一邊問青木道:“青木,學堂休息也不在家歇着?你念這書也辛苦的很。鄭嫂子,你家青木和菊花就是懂事,凡事都不要大人叫的,自己就伸手了。”
青木應了一聲,並未多話,把玉米往籮筐裡裝滿了,挑起就走。
楊氏聽了高興,謙虛地說道:“瞧你說的,他都這麼大人了,做事情要是還要人叫,那像啥樣子?你家梅子纔好哩,爽快的很,村裡人都是誇的。狗蛋還小,這小子機靈着哩,就是還沒開竅;等他懂事了,你就享福嘍!”
狗蛋娘笑得見牙不見眼:“梅子傻呵呵的,也沒個成算。我都擔心她這樣子到了婆家咋辦哩;狗蛋麼,我都愁死了,你還誇,唸書也不抵小石頭一半兒。我就等他跟你說的那樣開竅吧。”
楊氏笑道:“我說你就是個操心的命。梅子那樣的好女娃兒,你還擔心?嫁到誰家,誰不心疼?她來跟我菊花玩,我最喜歡了。我家菊花話也不多,跟你家梅子、劉家的小妹一塊兒玩玩,就好了不少哩。眼下快閒了,你沒事就讓她來玩,在我家鬧不要緊的——我跟她爹都不講究!”
狗蛋娘聽了楊氏的話,真是心花怒放。她自然聽得出楊氏是真的喜歡,不是應付她。
她笑道:“她今兒不就是跟菊花一塊去撈菱角菜了?她在村裡也就跟這幾個女娃子玩得好,她們也合得來。我可不是叫她來玩,來你家我自然是放心的——你跟長河大哥都是實誠人。”
兩人越扯越開心,要不是秦老友摧着走了,狗蛋娘都還要再說半天哩。
等他兩口子走了,鄭長河笑道:“你倆說啥哩?說得那麼熱乎?”
楊氏笑道:“說啥哩?還不是那些家長裡短。怪事,她今兒好像格外熱乎哩。”
鄭長河道:“這狗蛋娘是個有成算的,許是有啥事要求咱?”
楊氏道:“咱一個種田的,能有啥讓她求的?她家的日子也好過,又不窮。”
說話間,青木又來挑第二趟了,三人便收拾了一番一起回家。
菊花早已將晚飯擺上,現炒現賣,吃的就是菱角菜。那綠色的菱角菜,用紅辣椒和蒜子炒出來後,變成淡紫色,連碗也染紅了。
這就是菱角菜的汁水染的。
掐了一上午的菱角菜,菊花的手指頭遭到了跟撕山芋莖皮一樣的污染——這回是染得紫紅泛黑了。
青木點上一把幹艾葉,這時候的蚊子可毒了,咬上就是一個大包;菊花又端了盆水放在一邊。
鄭長河一邊吃着,一邊舒適地嘆了口氣道:“總算要忙完了哩。剩下的事慢慢做就好了。”
楊氏笑道:“你想得美哩。忘了房子了?這房子要是再不蓋的話,也不能住了。上回下雨,廚房後邊漏水了哩,把稻子都打溼了。”
說到蓋房子,一家人就興奮起來。
菊花說道:“我又盼望蓋房子,又害怕哩!這蓋房子可是要折騰好些天的,事情也多,想想就頭皮發麻哩。”
青木忙安慰她道:“所以要等秋收完了再蓋麼,都是爲了請人方便。到時候要請好些人的,燒飯的人也要請,肯定不能讓你一人燒,那不累死了。”
菊花道:“說是這麼說。咱自家蓋房子,還能全指望旁人,不得處處照應着?到時候肯定一團亂。”
青木道:“不會的。你甭操那麼些心,有我跟爹哩。我待會先算算賬,把磚瓦先買回來。然後找合適的日子開工。”
鄭長河也道:“閨女,這蓋房子可是大事,村裡人也都要來幫忙的。你哩,能幫你娘多少是多少,其他的就讓我跟你哥張羅。”
楊氏道:“這大事要你小娃兒操心,那我們幹啥?就是你舅舅和來福表哥都要來幫忙的。再有你趙三叔、張叔、劉家,不都要來幫忙?這些人都是相熟的,幹事也都是放心的。”
菊花想想也是,能幫忙的人家確實很多。燒飯麼,嗯,一定要把劉小妹拉來陪自己,不然專找媳婦幫忙自己插在中間也難受。
於是,等吃了飯,楊氏收拾碗筷,青木幫菊花塗過蛋清面膜後,就在燈下計算蓋房子的費用來,加上鄭長河、菊花在一旁不停地詢問、提點,最後做出了一個小小的建築預算。
這蓋磚瓦房子,而且是蓋六間——要將青木成親用的房子也準備好——這費用就不小了,一番加減計算,無路如何節省,算起來也要二十來兩銀子;要是鬆一鬆的話,就得三十兩。
楊氏洗好了碗,也過來聽他們爺仨算賬,聽到這個結果,就有些肉疼了:“咱銀子剩不多了哩,這不是在啃老本麼?”
她生怕將家裡結餘的銀子花多了,她是再也不想過那一個蘿蔔一個坑,多一點餘地也沒有的日子。
鄭長河無奈道:“這已經很節省了——木料都是跟村裡便宜買來,從小青山上砍的,村長也沒多收咱的錢;還有蓋豬欄的土坯,我跟青木從明兒開始就摜土坯,豬欄上蓋茅草;砌院子的石頭也是咱自家撿回來,不用磚;咱留了不少豬肉,買菜也不用花多少錢。”那木料他早就砍了堆在山上。
青木補充道:“主要是磚瓦費銀子。要不然蓋土牆的話,還真的花不了多少。”
菊花安慰楊氏道:“這房子蓋好了,可是要住好長日子的。再說,這舊年逮的兩頭豬能出欄了,我看也不用等過年——過年肉價低——殺了賣不是能賺回些銀子?再逮小豬家來喂是一樣的。只要有收入就不怕,怕的是坐吃山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