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皇城的夜色,格外美麗。可謂皓月當空,羣星璀璨。
今天已是八月初四,雖說八月初八就是趙雪燕封爲皇后的日子。但今時今日,更讓她銘記於心。
八月初四,那是敏兒的生辰。算算日子,也快三年多沒見那個丫頭了,不知道她過得可好,是否越發美麗出衆。在她的懾叔叔面前,還能像個孩子一樣撒嬌嗎?
還有,那年爲她慶生做的公主裙,她應該已經穿不了了吧。
想到這裡,她苦澀一笑,脣角有些荒涼。
時間,過得好快。不知不覺,她穿越過來,已經快五個年頭了。慢慢的,她習慣了這裡的生活,把在現代的一切,漸漸遺忘,有時候她甚至會想,自己真的是從二十一世紀的現代穿越來的嗎?會不會,只是自己的一場夢,或是她豐富幻想出來的假象?
還有十來天,就是八月中初,那是中國的一個傳統日子,那是一個家人相聚一團的日子。
而她呢?就是無根的浮萍,一直漂浮在海面上,沒有家,沒有親人……
她剋制了想流淚的衝動,提起裙罷,走到湖畔,蹲下身來,藉着清幽的月光,將一盞盞花燈,輕輕推入湖心,讓她順水遠流,流向她心中渴望它能去的地方。
時光,彷彿又回到了三年前的無憂城。
那時的元宵佳節,他帶着她與敏兒,在無憂城下,一片歡聲笑顏。
猶記得,賣燈的老爺爺,爲了多讓她買一些,竟把她和他,還有敏兒,誤認爲了一家三口。
而他,卻也不顧她的尷尬,竟有模有樣的喚起她夫人來。
現在回想,就像做夢一般。她明明想笑,可笑着笑着,眼淚就滾了出來。
“你怎麼了?”
岸畔,突然響起一道明朗而充滿威儀的詢問聲,瞬間打破了這夜色的寧靜與寂寥。
葉無雙慌忙用衣袖拭淚,扔下手中的花燈就轉身望去。
站在橋沿上的他,身着滄海龍騰圖案的金色龍袍,月光照在他挺拔俊毅的身軀上,袍角一側那洶涌的金色紋絡,更顯得他英姿不凡。此刻,他將手負於身後,衣袖被風帶着高高飄起,飛揚的長眉微挑,黑如墨玉般的瞳仁閃爍着和煦的光彩。剛毅的臉龐輝映着聖潔的月光,竟有仙人之姿。
“皇上……”
她站在湖畔,怔怔的看着,清亮而澄澈的目光,就好比天空最亮的星辰。
夜色下的她,衣袂飄飛,素裙似錦,一頭披散的烏黑長髮,猶如織錦。
在長髮的遮掩下,她本就小巧的臉蛋,越發隱沒得沒有邊際,風起,帶着一絲幽怨而淒涼的美,實在扣人心絃。尤其是藏於黑眸中的那抹神秘,更是牽動人心。
她明明很悲傷的樣子,卻在看到自己時,故意強顏歡笑,那蒼白的面色,就好比天上那皎潔的月光,讓人想捧在手中,卻又怕失去。
“這麼晚了,你怎麼還沒睡?”他低沉的聲音,略顯疲倦,卻又別具魅力。
葉無雙緩步朝他靠近,微微施以一禮,淺聲道:“無雙睡不着,所以……想出來放放河燈。”
“放河燈?”疾行雲俊眉一蹙,有些納悶道:“這不是北國那邊的風俗嗎?你們聖都怎麼……”
“嗯,在我們聖都也很流行。因爲,放河燈就可以許願,是在想念家人或朋友時,用來寄託思念的一種東西。”
他聽罷
,斂眸一笑:“管用嗎?”那笑,倒是明澈而俊朗。
記憶中,這個男人給自己多是陰沉厭惡或戒備的表情,從未見他笑過。
不過眼下這一笑,倒讓她對他改觀不少。
當下,她也抿脣回他一笑:“雖說不怎麼管用,但能有起碼的心裡安慰。”
“是嗎?”他似乎受她笑容感染,有些不置可否的應答。
葉無雙點點頭道:“是啊,對了皇上,你怎麼過來了,身邊連個隨從也沒有呢?”
“剛剛朕在處理完公務之後,便一個人在花苑賞月,突然看到不遠處的湖流有燭光閃爍,便讓人過來打探,回稟的太監說,是你在此放燈,朕就獨自過來看看了。”
那充滿包容且新穎的語氣,並沒有讓葉無雙感到放鬆。
她反而表現得無比緊張道:“驚擾到了皇上,還請皇上恕罪。”
他揮袖,一副風清雲淡的樣子:“無礙,看你放燈的樣子,倒是蠻有趣的。”
“怎麼?皇上沒放過河燈?”
他俊朗的神色,瞬間有些落寞與無奈的轉身,望着天上的皎月沉聲道:“沒有。”
“這樣啊……”她故作惋惜的嘆道。
“生在帝王家,父皇從來不讓我們做這些尋常百姓的事情。”
“我能理解。”
“不,你不能理解。”他冷冷打斷,語氣有些陰寒:“父皇孩兒衆多,甚至許多孩子,他連名字都記不全。可這麼多的皇子公主,卻要分享他一個人的愛。爲了分得更多一些,從小朕與他們就要學着怎麼去討好這個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父皇。爲了讓父皇多看我們一眼,我們不惜劍走偏鋒,那時候的我們,所做的事情,不是你所能想到的。”
她豈會想不到,就算沒有感同身受,可在現代時,那些宮廷劇可沒少看。爲了皇位和chong愛,武則天殺了自己的兒子女兒,李世民殺了自己的親哥哥,隋煬帝楊廣,弒父殺兄J嫂……各類的,那不勝枚舉。
但這些,她肯定不能說出來,只能默裝不知。
見葉無雙不說話,氣氛稍顯沉悶了一些。
疾行雲便也斂起了方纔戾氣,恢復以往的沉穩道:“無雙,你喜歡宮裡的生活嗎?”
但見她眸光浟湙瀲灩,眼睫輕顫,簡雅的說道:“不喜歡!”
這三個字,多少出乎他的意料。他英俊的容顏,在夜色下,似有暗光籠罩。
許久,他才放聲長笑一聲:“葉無雙,你這樣直白的說,就不怕讓朕不高興?”
她目光輕和的盯着遠處,清麗的容顏滿是無畏道:“與其讓你不高興,我也不想犯欺君之罪。”
“但是,你可以騙過朕,你喜歡這裡啊。”
“如果皇上願意聽假話,我也不介意用謊言告訴你。”
“你……”疾行雲瞬間有些氣結。
葉無雙道:“知道無雙爲什麼要用實話回答嗎?因爲今晚,只有皇上和無雙單獨在此,無雙不想再把皇上當成高高在上的君王,而是想用朋友的身份相處。這樣的話,彼此交談起來,纔不會有那麼的負擔。”
“你把朕當成朋友?”他皺起俊眉,剛毅的容顏閃過一抹不可質信。
天下間,還沒有誰,敢把他當成朋友,而這個女人……竟然能對他說出這樣的話。
“是啊,不過,僅此這一刻而已。”
她毫無顧忌的
說着,秀麗的臉上,滿是灑脫與釋然。
不得不承認,這樣的她,真的很美,美得,想讓人抱在懷中,狠狠的咬上一口。
他剋制了內心的衝動,掀起薄脣,略微欣常的說道:“葉無雙,你可是第一個敢跟朕這樣說話的人。”
“怎麼?皇上不喜歡?”她知道,每個高高在上的君王,誰不是有着一顆高傲而孤獨的心。他們看似冷酷無情,實則也需要旁人的關心與親近。只是與生俱來的高貴身份,讓他們不得不摒去這唯一的溫暖。
“朕不習慣。”
“那是無雙冒犯了,還請皇上見諒。”
見她欲要行禮請罪,疾行雲瞬間覺得,這樣的她,讓他更不習慣了。
一時間,矛盾而爲難道:“無雙,其實朕看出來了,你是一個不屑拘泥與禮節之人。好吧,朕就不與你計較,以後在私底無人時,你便可把朕當成朋友。”
“嗯!”
就這樣,疾行雲又和她說了好一陣子話,只到,月上梢頭。
似乎,已經很多年,沒有與人這般開懷快意暢談了。
而如今,這個陪在自己身邊而讓自己感到放鬆的女人,竟是與曾經那個,讓他費盡心思,且防範戒備的秦後如此相似。
她說:“皇上,夜色已晚,時候不早了,無雙該回去休息了。皇上……”
他上前一步,眼神有些炙熱的盯着她:“無雙,你是平王親入皇宮的人,也是朕的人。”
“我……”
“朕問你,你想朕今晚留宿宣儀殿嗎?”
他目光如炬,語氣帶着一絲渴望與征服的朝她詢問。
她驀地嚇了一跳,瞪大的水眸,有着一絲完全適應不過來的震驚。
“只要你點頭,朕就讓你光明正大的成爲朕的女人。”
他低沉的嗓音,帶着他特有的磁性,就像有毒的罌粟,惹人癡醉。
“皇上……無雙居地寡陋,豈敢讓皇上在此歇息。”她淡淡的說着,水眸充斥着一絲抗拒……
而這一驀,卻讓他龍顏大變……
他陰沉的看着她,黑眸含着一層冷霜。他生氣的並不是她委婉的拒絕,而是在她說出話的那一刻,他彷彿看到了被自己打入冷宮的秦後。
那日在太后壽宴上,她以聰明的手段,讓她得以重生。
後來自己夜間潛入冷宮,意欲對她施以嚴懲,最終卻因她判若兩人的性情,莫明產生情愫,想留在冷宮一宿。然,卻遭她冷聲拒絕,而方纔那一刻,葉無雙的神情,話語,完全與當晚的秦後如出一轍。
這,是巧合嗎?
“皇上……”葉無雙看到他變臉後的樣子,說不害怕,那只是自欺欺人。可是,她又找不到更好的解決辦法,只能硬着頭皮死撐:“無雙不是有意的,只是……”
“不必解釋,你是朕的女人,朕有權做一切決定。”
語落,他利落的身上前一步,面色陰寒的將她打橫抱起,脣角勾出一抹邪魅的冷笑。當年,自己沒能攻佔從冷宮出來的秦後,那麼,就讓這個女人成爲她的替身。
“啊——”
葉無雙失聲驚叫,反應過來時,自己已經躺入了對方溫厚而結實的懷中。
“皇上……”她惶恐的叫喚着,而那個男人只是像天神一樣,無可撼動的盯着前放,黝黑的眼瞳中,似看不到一絲希望,只有讓人絕望的黑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