蟠龍閣內……
淡淡的龍涎香在華美的殿內彌散,有着讓人醉生夢死的味道。
葉無雙邁着淺緩的步子,走入了內殿深處。
遠遠的,她就看到了那個高高在上的英俊男子。
已近三十的他,身着明黃色威儀長袍,眼神深邃,一雙洞察力極強的黑瞳,透着令人畏懼的犀利。
此放,他表情沉穩,近乎冷漠的盯着自己。
窗外,細碎的陽光,幽寂的照射在他俊美的面容上,讓他的臉略顯蒼白,滿頭青絲用金色王冠束在腦後,漆黑如墨的黑眸,泛着如夜色一樣深沉的幽光。
快四年了,她從未想過自己還會見到這個男人,從未想過,自己還會來到她曾經夢想着要逃避的地方。
儘管內心已是波濤洶涌,但她的容顏,卻綻露出從未有過的寧靜。
此刻,她虔誠的匍匐在地,雙手交疊,舉過眉間,行着最爲得體而優雅的禮儀。
“民女葉無雙,見過皇上,見過平王。”
氣氛,在剎那有些沉寂,龍涎香的味道,仍在鼻端彌散。沁心的香味,卻帶着危險的迷離。
他淡淡的望着臺階下,那抹纖瘦而淡雅的身影。嘴角微微上揚的淺笑,透着幾許悽迷和落寞。
“擡起頭來。”他淡淡的冷喝,有着無尚的威儀。
但見她身着冰藍紗衣,一頭如絲緞般的黑髮,正隨風飄拂,細長的柳眉如畫中仙子。秀挺的瑤鼻,恬到好處的點綴着那張活色生香的瓜子臉。如雪玉般晶瑩的肌膚,有說不出的脫俗清雅。
模樣美的女人,疾行雲見了不少。可是,有這樣眼神的女子,卻是第一次見。
初次相見,她明知道自己是祁國之帝,她的眼裡卻沒有半絲迎奉與巴結。
那彷彿發至內心的淡漠與疏離,連玉皇大帝下凡,她也無心多瞧。這樣澄澈而清幽的眸光,在皇宮已不多見。但有那麼一剎那,他會想到,當初的秦後從冷宮出來,也曾用這樣的眼神對待他。
是巧合嗎?撇開她的容顏不說,爲何她的眼神,總會讓他記起秦後出宮時的模樣。
她就那樣的看着這個男人,眼中飄忽出的淡淡離愁之意,差點泄露了她所有的情緒。
這個男人,絕情冷心,她雖與他毫無瓜葛,但一種莫明的恨意在心底萌芽。不錯,那是屬於秦如塵死前封留在她體內的記憶。對於他,恐怕連她自己現在,也不知道是一種怎樣的怪異情感。
“你在想什麼?”高坐上的男子,黑瞳深沉的盯着她,支起的高傲下巴,透出一抹玩味之色。
葉無雙慌忙斂起眼底的情緒,恢復了寧靜平常的自己,淺聲道:“民女沒想什麼,只是宮中的嚴肅,讓我有些不適應罷了。”
“你怕朕嗎?”
“不怕!”她垂下眼簾,纖細而濃密的眼睫,給她清秀的容顏,傾下一層淡淡的陰影。讓人看在眼裡,不由,心生憐惜。
他掀脣冷笑,眼中的光芒,似黑夜最璀璨的燈火。
“好大膽的女人,你如此草率
的回答,難道就不擔心會觸怒朕?”
“我雖不怕皇上,但我尊敬皇上。一個好的帝王,掌管天下百姓生死,若讓人心生懼怕者,則爲暴君。若讓給敬服於心者,便爲仁君。敢問聖上,你是想讓我怕你,還是敬你?”
她明眸善睞的回答,字字透着智慧,讓人不由折服她凜然而無畏的勇氣。
一側的平王看在眼中,陰沉的戾氣,漸漸在黑瞳驅散。看來,這顆棋子,他已走得相當順
暢。
“說得好,果然不愧是聖都的聖女,比起一般胭脂俗粉,的確有意思多了。”
疾行雲一邊鼓掌,深邃銳利的眼眸也隱現出一閃而過的心悸,忽而淡淡道:“平王。”
“臣在。”疾行風微微起身,朝着那個被百姓稱爲天子的男人行禮。
“這個女人,你恐怕不能帶走了。”
他懶散的說着,語氣卻透着王者的堅決與霸道。
他默然臣服的看着他,是啊,他是一國之尊,只要是他想要的東西,就無所謂得不到。
而把葉無雙獻到他的跟前,也是自己長達了半年之久的計劃。爲何這一刻,聽到他要這樣光明正大的奪去,他的心竟如烈火焚燒一般難受?
只因他是皇上,就可以奪走他一切喜歡的東西,無論是皇位,還是女人……
他終究,都要屈服於他嗎?
……
這廂……
貴妃殿裡。
只聽“哐——”的一聲悶吭,一桌的金銀玉碗,琉璃觴盞,就摔了滿地。
衣着奢華美麗的趙貴妃,一張俏美的容顏幾乎氣得猙獰扭曲。
而跟在其後的貞妃嫦妃,各自退卻一步,同樣俏麗的小臉 ,卻掛着畏懼與憂忡之色。當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各自無奈。
“該死的,他竟然真把這個女人帶入了宮中,他到底想怎麼樣?”
“貴妃娘娘,你息怒啊,這個女人,真的跟以前的秦後長得一模一樣嗎?”嫦妃小心翼翼的問着,生怕觸怒了眼前這個脾氣無常的陰毒女子。
“那當然,我表姐都這樣說了,那還有假?”貞妃冷然的拍着馬屁,這些年,她與趙雪燕這兩表姐妹,在後宮那是橫行慣了。唯有當初的太后娘娘多有阻擾,後來也一樣死在了趙貴妃的手段下。從那以後,還沒人敢招惹她們。而今天,會把趙貴妃氣成這樣,此人肯定非同小可。
“這,也太湊巧了啊。此人,會不會就是曾經的秦後啊?”劉嫦擔憂的說着,就害怕對方真的就是秦後,萬一這回到宮中,找自己麻煩可怎麼辦?
不料,此話剛剛落下,就遭趙雪燕否決了。
“不可能,秦如塵早就死了。就算沒死,她也不可能變成今天這樣。她就是聖都的妖女,當初若不是平王出手阻攔,她早就死在本宮的手中了。”
她淒厲的握起手腕,眼神陰辣的說着,彷彿恨不得,現在就把那個酷似秦後的女人,殺之而後快。
貞妃和嫦妃面面相覷,許久才輕嘆一聲安慰:“貴妃娘娘,你放
心,這個女人就算入了宮,也掀不起什麼風浪的。”
“是啊表姐,過幾天,就是你的封后大典。你還怕,對付不了她?”貞妃巴結討好的說着。
趙雪燕卻陰寒的眯起水眸,憤然之色,言形於表:“正是本宮即將封后,越容不得此女亂來。你想,在這個敏感時刻,平王把她帶入宮中,皇上現在又親自召見。哪怕他有一丁點懷念起他與秦後的夫妻情意,都有可能斷了封我爲後的念頭。”
“怎麼會呢表姐?當初皇上那樣恨她厭她,甚至將她趕離出宮。就算念及當年的夫妻之情,也最多賜賞點東西。不可能讓她威脅到娘娘的位置。”
嫦妃的話,很快引來貞妃的共鳴:“是啊,表姐,你想太多了。這個女人再怎麼說也不是秦後,只是張着同一張臉,皇上見她,一定是因爲新奇。只要這新奇勁一過,這個女人是生是死,就你一句話的意思。”
“你們兩個草包懂什麼?她是從平王身邊帶到聖上的跟前的。若跟你們說的那樣簡單,可隨意殺掉,那就奇怪了。還記得一個月前,本宮曾派人去處置此女,沒料到平王竟不顧自身安危的要護她周全。從那一刻起,本宮就明白了,平王留她,必定是要用來對付本宮的。”她冷然的說着,水眸透着一抹堅決與肯定。
“那這麼說,平王真的要對付表姐了?”貞妃微微駭然的問。
不料嫦妃卻道:“平王未免也異想天開了吧,他被皇上封到平州那樣的地方,是所有王爺中最落魄的一位,他有什麼資格對付娘娘你啊?”
“你們太輕看了平王的本事,若他只是你們看到的這樣膚淺,也不至於在去了平州那樣的地方,還默然無聞平安的活到今天?只有本宮明白,他一直隱藏着那顆蠢蠢欲動的心罷了。而現在,他即然把那個酷似秦如塵的女人送到皇上身邊,那就說明,他已經展開了他的所有計劃。”
趙雪燕的一番分析,總算讓這兩個常年沉迷於富貴與榮華中的女人,稍稍驚醒。
“表姐,那你說,我們現在該怎麼辦啊?”
“趙貴妃,不如先下手爲強,我們趁早將那個女人……”說到這裡,嫦妃自作聰明的做出一個幹掉她的姿勢。
然,卻遭到趙雪燕的一記白眼。
“你現在害死那個女人,不就是要昭告天下,那是出自本宮之手嗎?你忘了,皇上最厭惡什麼嗎?當年的秦後是爲什麼會落得這種下場?就是不計後果的爭chong手段,雖然我們不能讓皇上的身邊有別的女人出現,但這樣明目張膽的將她殺害,也未免太不把皇上放在眼裡了吧?久而久之,你能保證,我們會不會變成第二個秦如塵?”
“表姐說得對,可是,現在我們該怎麼辦啊?”
“對啊,按貴妃所言,這個女人動不得了?”
她眯起水眸,片刻之後,脣角才揚起一抹詭異的表情:“殺不得,派人好好盯着,一有風吹草動就跟本宮彙報。至少,在本宮安穩的登上後位之前,不能再有風波出現。”
“是,表姐,貞兒會去做好這一切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