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早我剛開門便見昨天那位女子端着早飯站在門口,見我出來她點頭道:“姑娘起得真巧,我剛端來早飯,趁熱吃吧。”
我也點點頭:“恩,謝謝,你叫什麼?”
她擡眼看了看我慢慢吐出兩個字:“錦繡。”
我笑道:“錦繡,很美的名字。你也別叫我姑娘了,叫我仇歌便好。”
錦繡垂着頭:“仇歌姑娘,用早飯吧。”
我剛要接過錦繡手中的早飯,就被火急火燎趕來的糟老頭扯着就往外跑,嘴裡不停的嘟囔着:“女娃娃,快去救救火!”
我正準備爲沒吃到早飯朝糟老頭髮火之時,一條舞動着的靈蛇便像我襲來,糟老頭順勢將我一帶躲在廊子的一根圓柱後頭。
只見白衣訣訣的白馥影正揮舞着手中的鮮紅鞭子跟於叔打了起來,這個是個什麼情況?我狐疑着看向一旁唉聲嘆氣的糟老頭。
糟老頭繼續唉聲嘆氣道:“這水靈靈的姑娘患了病時好時壞的,好的時候吧挺乖巧一小姑娘的,壞的時候啊功夫變得極好,見了男人就打,不管是不是她親爹。可憐了於大俠了誒……”
說完趴在柱子邊兒上,貓着腰縮着頭觀察正打得正歡的兩人。我一把將他抓直:“說清楚點!”
他委屈狀吸吸鼻子:“就是說,那閨女不曉得患了什麼病,一會兒很乖巧,一會兒又很暴力,吶吶,現在這個樣子就是暴力的。所以她老爹就帶着她到我這兒,讓我瞧瞧是個什麼病症。”
我認爲這段話裡藏着一個顯而易見的事實,但在我看來確實難以接受的:“你是說,於聲梓於大俠是白馥影也就是這個姑娘的親爹?”
糟老頭轉悠着渾濁着的眼珠,不置可否的點點頭。
這事實猶如一個震天雷,劈得我靈臺瞬間清涼!白馥影竟然會是於叔的女兒?那百花島島主薔薇呢?如果他們是一家子,那……
昨兒還覺得遇上白馥影是掉餡餅的事兒,可這會兒餡餅生生變成了鐵餅無情砸向我,世事無常大抵不過如此了。
一聲急切“影兒”將我拉了回來,只見白馥影的長鞭在於叔的手臂上印出一道長長的血痕,我要奔出去,糟老頭立即拉住我,我斜了他一眼:“不是讓我來救火的?”
見白馥影拿着鞭子略有停頓,見機施展輕功奪了鞭子悄然落在於叔身邊:“於叔,還好吧?”
於叔按着傷痕訝異的看了我一眼:“讓姑娘見笑了。”說完緩步走向白馥影滿目的柔情:“影兒,你放心,爹一定要醫好你的。”
白馥影一聲不吭地站在原地,冷冷的看向於叔:“你最好是將我看緊些,不若我定將你碎撕萬段之後再出去!”
她冰冷目光掃到我身上時停了下來,怔怔的盯着我,似有萬分的仇跟千般的恨,還沒待我反應過來便觸不及防得被她一把掐住了脖子。
事情來得過於迅猛,於叔跟糟老頭都沒來得及反應。
糟老頭看着於叔焦急的嘟囔着:“完了完了,她現在連女人也不放過了,於大俠怎麼辦?女娃娃不能有事兒啊,不然我那侄兒君君定是與我拼命的!”
於叔見我漲得通紅的臉,已漸漸踹不上氣,猛地狠心給了白馥影一個手刀,隨即她便癱軟在於叔的懷裡,糟老頭立刻扶住我。
這一番的突然襲擊,我委實找不到理由,只當她是犯病。可我真真實實的感到了她對我萬分的仇恨。而且看到她揮舞鞭子的身姿,讓我想到了一個人,舞玲桐,一個與白馥影一模一樣的女子。
糟老頭說她患了病一會兒乖巧,一會兒暴力,那是不是說其實白馥影跟舞玲桐是一個人呢?
第二日我讓錦繡在府裡給我找了一摞的醫書,想着看能不能找出一個什麼病是能轉換一個人的性格。但直到午後依舊沒有找出個一二三來,不禁合上書心道,連糟老頭那樣制蠱的高人都不曉得的病,我怎麼能找到呢。
我抿了口茶,理了理現在的情勢,也好理清楚下一步要怎麼走。
按遊暢說的,屠我滿門的是方寄航和櫻雪,背後的主使是百花島島主薔薇,方寄航已死,就剩下櫻雪和大黑手薔薇。白馥影百花島的少島主,現在於叔又是她親爹,保不準於叔還是薔薇的丈夫。
那問題就出現了,我是要爲了我的家人殺了於叔的家人,還是要爲了於叔的家人放棄我的家人?
這顯然不是我可以招架的事請,想來還是得同於叔坐下來商量商量。但前提得讓他解了絕**的蠱毒,記起以前的事兒,看來只有去討好糟老頭了。
糟老頭喜歡吃麻辣雞,我得先找只雞再做一盤饞得他直掉口水的麻辣雞,俗話說吃人嘴軟,拿人手短。
當我端着香氣四溢的麻辣雞出現在糟老頭房間的時候,他不負衆望的直勾勾的盯着,又相當爲難的糾結的答應了替於叔解蠱毒。
可是又有問題了,絕**解蠱需同時催動母蠱跟子蠱,且不能相隔太遠。換句話說就是,需得讓薔薇來到此處,再讓她同於叔挨着,糟老頭才能解。但如何讓薔薇出了百花島來這裡呢?
糟老頭晃着手裡的雞屁股說:“要不,咱們寫封信給她,告訴她,你男人跟你閨女在我們手上,想要他們活命就速速前來什麼的?”
我深思着:“她要是報了官怎麼辦?”
糟老頭允了允手指:“那咱們就一不做二不休。”
我等了半天沒等出下半句,急急問道:“怎樣?”
大快朵頤吃完最後一塊麻辣雞的糟老頭用桌巾揩完手,鄭重道:“蹲牢房唄!運氣好點的,可以飛鴿傳書給君君讓他拿着票子來贖咱們。雖然鴿子都被我烤了吃了,但好在還有一隻跛了腳的,多多少少還是有機會飛到君君那兒的。或者你有什麼跟你男人通信的法子沒有?誒,誒,我在問你話呢,怎麼一聲不響的就走了?小心我跟君君告狀說你不尊老啊……”
我從糟老頭房間剛出來便迎上了於叔,我朝他頷首一笑,他也點頭示意。眼看他要去敲門,我急急問了一句:“於大俠,如果有人曾奪走你至親的性命,你當如何?”
他身子頓了頓,轉身看向我:“以前的事兒大都說不上來,現在卻是用自己的生命的來保護的。”
心中頓時一陣酸楚繼續問道:“現在過得幸福嗎?”
他略帶疑惑而後嘴角彎起一個幸福的弧度:“我女兒活生生的在我面前,怕是這一生最幸福的事兒了。”
我略微一個晃神,差點就認爲這女兒指的是自己了,心裡止不住的悲涼:“如若以前也有幸福的事兒,可你忘了呢?”
他淡然一笑:“即是忘了便忘了,人不都是活在當下嗎,現在看來忘了也沒什麼不好的。”
說完推門便進了去,隱約中聽見於叔正向糟老頭詢問白馥影的病情。
我深吸一口氣,望着樹葉縫裡斑駁的日頭覺得心裡空落落的。這種感覺就像是八歲那年的兔子事件。
那時我在學堂的後院裡撿到一隻雪白白毛茸茸粉嫩嫩的兔子,立即就愛不釋手,自作主張的將它當做是我的生辰禮物。卻不想這隻兔子是一個書生不小心弄丟的。當我抱着這隻兔子大搖大擺出現是學堂的時候,兔子的主人立刻便上前來同我搶,我跟他互不相讓,誓死要爭奪這隻兔子,最後我以最絕對性勝利將矮我半個頭的兔子的主人推翻在地。十多天過去,我跟兔子相處得很是融洽,但是後來兔子的主人攜了家長上門要兔子,我纔不得以將兔子還了回去。末了,兔子的主人朝我做了鬼臉說道,不是你的東西就算搶到手一樣不是你的東西。然後我很傷心的哭了,心裡空落落了好久,只是因爲兔子沒了。
現在卻是明白了那句不是你的東西就算搶到手一樣不是你的東西,於叔就像那隻兔子,我搶了那麼多年就以爲是我的,卻不想一開始就是白馥影的。
這真是一個既殘酷又現實的事實。
我踱着步子打算房間,猛地感到一陣蕭肅的殺氣自背後迅速襲來,我躲閃不及肩上一陣刺痛,鮮血立刻便滲了出來染出一大塊的血跡來。
我轉身只見白馥影一手拿鞭冷冷的佇立在面前,白衣飄飄的她立在陽光裡分外的好看,只是此時我沒有心情欣賞她的貌美。
我捂住肩上的傷口,憤憤然道:“白馥影你不要太得寸進尺了!”
她玩弄着手中的鞭子慢慢走近我:“我殺了這府裡所有的男人,當然有兩個我沒本事殺。我時時刻刻都想着要用什麼方法將你這個始作俑者殺了。”
她說得很平靜,我卻感到刺骨的驚悚,腦袋裡不停的搜索着我是不是對白馥影幹了什麼喪盡天良的壞事。
搜索無果,只能問她:“縱是要我死,也要讓我死個明白吧。”
她一把掐住我的下巴,眼裡全是道不盡的悲涼與憤慨,語氣卻是極其平淡:“我不會讓你死,只是欠下的債你非還了不可。”
我的忍耐似乎到了盡頭,憤力的掙脫了她的禁錮,捂住血流不止的傷口:“我不喜歡兜圈子,你且說個明白。”
她彎起一個邪魅的笑來:“好,今日酉時你將我帶出這園子,什麼債自會知曉。”
我皺了皺眉:“你誆人手法大可再高明些,你想這樣讓我帶你出去,我不是三兩歲的孩童。你既是身子有恙,就聽你爹的話好生的在這兒養着,莫要傷了你爹的心。”
她譏笑了一聲:“這樣的良善的話你說與白馥影,她會聽上一聽。”
我心下一緊:“你是舞玲桐?”
她不置可否的瞟了我一眼:“白馥影太傻太天真,根本就保護不了自己,只有我才能保護她,所以你傷了她就得百倍的討回來。”
我強忍住驚愕之情:“你們是雙生子還是,還是……”
她面無表情定定道:“我是舞玲桐,亦是白馥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