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在石板路上轔轔行使,這車不只是外觀豪華,內裡做了減震的設計,走起來十分平穩,讓人完全感受不到它在行使。
在墨璟淵的解釋中,姜清漪才明白他們一行人此去魏莊的原因。
魏莊是距離京城不遠的一個小縣城,魏莊的縣令名叫唐令,原本是翰林院的掌院學士,是前太子一派的黨羽。
太子在數十年前的奪嫡之爭中失利被廢,在嘉桓帝登基後,擔心太子一黨死灰復燃,便秋後算賬,將唐令貶去了魏莊當個縣令。
唐令老謀深算,城府頗深,嘉桓帝本以爲他不會滿足於待在魏莊這個小縣城,會卯足了勁往京城裡鑽,集結太子一黨。
誰知他竟在魏莊竟待了數十餘年,沒有掀起什麼風浪,魏莊表面上看起來是一池靜水,太子餘孽在京中也同樣是相安無事。
從前以爲他是安分守己,太子一黨也是知難而退。
可隨着在魏莊裡歇腳的行人逐漸傳出流言,說着魏莊裡死的人是越來越多,死狀還十分慘烈,像是發生着一場奇怪的瘟疫,嘉桓帝也越來越覺得不對勁。
他曾往魏莊派入了兩個探子,可唐令這人做的是滴水不漏,探子未能取得唐令的信任,不僅沒有查出什麼內情,回京後還奇異的身死了。
死狀同魏莊裡的人一樣,是極其的恐怖,兩個探子在臨死前是詭異般的手舞足蹈,狂笑不止,最後在大笑中死去。
由於唐令見過京中衆皇子的模樣,而嘉桓帝手上也沒什麼可用之人,又因爲此行兇險萬分,稍有不慎便會和先前的兩個探子一樣,詭異的死掉。
嘉桓帝便讓墨璟淵隱姓埋名,去這魏莊微服私訪,查清事情的真相。
而墨璟淵此去用的是一個叫鍾衍之的人的身份。
鍾衍之的家裡是金陵的富商,此番去魏莊是代表父親和唐令談生意,表面上是尋不到錯處的布料生意,可內裡是爲了什麼,卻是沒有人知曉的。
而鍾衍之的一行人的車隊在進京的途中遭遇泥石流而屍骨無存,便讓墨璟淵有了這次機會去頂替他的身份。
據說鍾衍之這人長相俊美,平日裡風流倜儻,瀟灑成性,院子裡也是美妾無數,不過如今還未有正房妻子。
姜清漪聽到這裡,才明白了墨璟淵今日這副裝扮便是爲了模仿鍾衍之的行事作風。
不得不說,他模仿的還真是像。
“此去一行兇險萬分,稍有不慎便會滿盤皆輸,甚至是性命不保。”墨璟淵對着姜清漪緩緩道,語氣裡還含着幾分認真與慎重。
看着墨璟淵這副嚴肅的樣子,姜清漪的小臉也嚴肅了幾分:“我知曉了,我會好好配合你的。”
她說完,又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着的這件青綠色的丫鬟衣裳,又補充一句:“……會做好你的丫鬟。”
墨璟淵聽了這話又是極爲滿意的笑了笑。
他舒展了腰身,改變了原本端端正正跪坐着的模樣,雙腿伸直了,又微微彎曲着,幾乎整個人都是斜斜的倚在茶几上。
整一副紈絝子弟的模樣。
他一把合起扇子,含着笑,對着姜清漪招了招手:“你過來。”
姜清漪看了他一眼,覺得他這個角色適應的倒是十分的快,整個人都是變了一番模樣,這倒讓她有些不適應。
姜清漪應聲走到了墨璟淵的身前,沒有學他這樣不羈的坐着,而是規規矩矩的跪坐在了墨璟淵的身前。
墨璟淵歪着頭,用扇子挑起了姜清漪的下巴,朝着她微微一笑:“你現在便學學怎麼做鍾衍之的貼身丫鬟吧。”
姜清漪瞧着他這副模樣,真覺得他有些欠揍,她深吸了一口氣,卻還是答應了。
“是,少爺。”
姜清漪乖順的低着頭,沒有看見墨璟淵的臉,而墨璟淵卻是在認真的打量着姜清漪的模樣,臉上沒什麼表情。
兩人離得是極近,近的連墨璟淵的瞳孔裡都能清晰的映出姜清漪的模樣。
姜清漪此刻是氣鼓鼓的,卻又不得不低着頭聽話,這模樣倒是十分的可愛。
墨璟淵輕輕笑出了聲,他忽然覺得姜清漪剛剛的那聲“少爺”,叫的是極爲悅耳動聽。
“魏莊與京城離得極近,馬車下午就能到達魏莊,見到那唐令,”墨璟淵說到這裡時,饒有趣味的挑了挑眉:“你現下對你的身份還不適應,需得多叫幾聲少爺來聽聽。”
姜清漪聽了墨璟淵的話,又擡頭來看他,他的臉上是一片嚴肅。
他嚴肅的模樣,看着完全像時爲了姜清漪着想,姜清漪仔細思忖了一番,便覺得他說的也是有理。
她抿了抿脣,猶猶豫豫的叫出了聲:“少爺。”
聲音輕輕的,還含着幾分少見的羞怯。
墨璟淵一手倚着腦袋,笑盈盈的看着她,擡了擡下巴,又繼續道:“再多叫幾聲。”
“少爺,少爺,少爺少爺少爺!”姜清漪越喊便越覺得奇怪,聽起來倒像是她在撒嬌。
她一擡頭,看見的就是墨璟淵半眯着眼睛笑出了聲,笑聲懶洋洋的,像是貼在她的耳邊,從胸膛裡發出來的,是一臉的風流相。
她覺得自己被墨璟淵戲弄了,就連自己的雙頰都有些發燙。
她用手背碰了碰發燙的臉頰,心裡卻感覺有些微妙,有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平日裡冷冷淡淡的墨璟淵怎的變成了這副樣子,她竟還臉紅了?
她想着,便覺得有些變扭,卻又覺得墨璟淵做的沒錯,便也說不了什麼,只能埋着頭。
她瞧見茶几上的那一盤葡萄,便一聲不吭的剝了起來。
墨璟淵見姜清漪半晌沒說話,才擡着頭看了她:“怎麼突然不出聲了?”
姜清漪連頭都是沒擡,一邊剝着葡萄,一邊悶悶的道:“奴婢在給少爺剝葡萄,少爺方纔耳朵不好,現在連眼睛都不好了嗎?”
墨璟淵聽了又是笑:“若是我的小丫鬟剝的葡萄,那少爺不僅是眼睛,連手都不是不好了。”
“手不好?”姜清漪蹙着眉瞪他:“需得奴婢來喂您嗎?”
墨璟淵聽了有些詫異的挑了挑眉,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頓了一頓最後才道:“允了。”
姜清漪頓時覺得自己是搬石頭砸了自己的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