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姜清漪沒去鋪子裡,而是花了大半天多做了些護膚品,做完後便從下午一覺睡到了第二天。
等她將新研製出來的玫瑰手霜和芙蓉膏一起放入了木籃子裡,又用另一個籃子裝了滿滿一籃子的乾冰,這才吩咐南意將東西送到鋪子裡。
等南意出門後,滄瀾便穿着一身小廝的衣服,偷偷摸摸的來了。
不只是他,他此次前來還帶來了綠枝。
綠枝是姜清漪在楚王府的丫鬟,但她背後真正的主子卻是墨璟淵。
“清漪姑娘,珍琴公主那邊王爺都已經說好了,下午她便會啓程去那法靈寺,我們現下便能先走一步。”滄瀾道。
綠枝和姜清漪的身形差不多,下午的時候,她便能穿上姜清漪的衣服,帶上帷幔,假扮成姜清漪和南意一同上車。
前些時日姜清漪便跟南意說過此行的計劃,日後在法靈寺那邊,南意有綠枝幫襯着,若是姜府有人前來,便也能掩飾一二。
姜清漪聽了點點頭,又急忙去換了一身早就準備好了的丫鬟衣裳,便跟着滄瀾一同走了。
滄瀾帶着姜清漪,輕車熟路的架起輕功,便往靖王府走。
明明她前些日子也是住在這靖王府,可如今再去,去感到有些陌生。
姜清漪看着滄瀾默不作聲的模樣,忽然想起了什麼,問了一句:“墨璟淵是怎麼勞動珍琴公主的大駕,讓她願意爲了幫我圓謊,去那法靈寺小住半月?”
滄瀾極爲詫異的看了姜清漪一眼,又急忙挪開了眸子,他語氣中卻是有些遲疑:“主子不讓我說……”
姜清漪掀了眼皮看他,聽見這話,她便覺得墨璟淵一定是付出了什麼極大的代價,才讓珍琴公主又幫了忙。
“現下就我們兩個人,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姜清漪哄着他道。
滄瀾聽了抿抿嘴脣,沉默了一會兒,卻還是搖頭。
姜清漪擡着頭看着他,眼睛直直盯着滄瀾的側臉,讓滄瀾覺得自己臉上有些發毛:“只是你赴湯蹈火、肝腦塗地是你說的吧?現在又翻臉不認人?”
滄瀾直搖頭:“那是夏狄說的!不是我!”
姜清漪聽了,撇着嘴,瞪了他一眼:“那好吧,我這兒又研製了一種神藥,可是能練精化氣,精進三年功力……既然夏狄這樣上道,那這藥該是給夏狄的好!”
滄瀾聽了,瞳孔猛地縮了縮,在半空中急急剎了車,把姜清漪放到了地上,對着她鄭重道:“屬下也可以爲清漪姑娘赴湯蹈火、肝腦塗地!”
“那你說吧,墨璟淵給了珍琴公主什麼東西,讓珍琴公主肯答應千里迢迢去法靈寺一趟?”姜清漪雙手環着胸,歪着頭看着他。
她直覺自己又是欠了墨璟淵好大一個人情。
“主子……主子把姜大將軍送給他的第一份禮,給了珍琴公主。”滄瀾說着,面上也有些惋惜。
他口中的姜大將軍就是姜上清,珍琴公主的丈夫。姜上清在戰場上殉了國,最後連屍體都沒有運回來,京城裡有的是他的衣冠冢。
他戰死的時候,珍琴公主不在他的身邊,便也沒有留下一星半點值得回憶的東西。
姜上清對於墨璟淵來說,可以算是一位有知遇之恩的伯樂。
墨璟淵白手起家,在他首次領着自己的三十人的小分隊突擊敵軍五百人,並艱難取勝後,姜上清便注意到了他。
姜上清此後便對墨璟淵十分重視,還將自己隨身的佩刀——垂月刀送給了墨璟淵,自那以後,墨璟淵便將這把刀日日帶在自己的身邊。
姜上清在雖然在日後戰死,可墨璟淵卻從未沒有放下過那把刀,將這把刀放在書房,日日親自擦拭。
他對這刀的珍重和喜愛,府裡所有人都看在眼裡,珍琴公主思夫心切,向墨璟淵討要了好多回,可墨璟淵卻一直是沒給,可如今,他卻將這把刀親自送去了珍琴公主的府上。
姜清漪聽了斂了斂眸子,靜默了良久,最後才說了一句:“走吧。”
墨璟淵爲她,實在是做了太多事情,她似乎欠了墨璟淵很多人情,也不知道該怎麼去還。
滄瀾看着姜清漪周遭猛地低沉下來的氣壓,也不敢說些什麼,接過姜清漪手中遞過來藥,便又駕起輕功,就往靖王府飛去。
待姜清漪和滄瀾到了靖王府的時候,墨璟淵便已經在府門口等着了。
靖王府門口停着的是一輛裝飾華貴的馬車,與墨璟淵平日裡乘坐的那輛不同,這輛馬車沒有靖王府的烙印。
夏狄和滄瀾各自騎着一匹馬,在馬車前保護着馬車內的人。
墨璟淵此處微服私訪,帶着的便只有夏狄、滄瀾和姜清漪三個人。
姜清漪看着眼前的一輛馬車,兩匹馬,便知道自己是要跟墨璟淵共乘一輛馬車了。
姜清漪掀開品藍雕花縐綢的簾子,彎着腰進了去。
馬車內部極爲寬敞,中間放了兩方軟榻,軟榻的前面便是一個四四方方的矮茶几。
矮茶几上還放置着盛了茶的白瓷杯,上面還有一盤洗過的葡萄和幾樣糕點小食。
車廂內燃了極爲濃重的香,與墨璟淵身上的氣味不同,這馬車裡的香味還帶了幾分甜膩。
她捏了捏鼻子,這氣味好聞是好聞,可姜清漪還是有些不適應。
墨璟淵正端坐在那軟榻上,挺直了脊背,閉了眸子小憩,等他聽到了姜清漪上了馬車的動靜,才緩緩睜開了眼眸。
姜清漪這才仔細的瞧見了墨璟淵如今的打扮,他頭戴一頂紫金冠,將黑羽般的頭髮是全部豎了上去,身着一件盤金紅青大紅箭袖,束着三藍結花長穗官絛,腳下是一雙烏緞方頭朝靴。
眉如遠山,鬢若刀裁。
與他平日裡冷淡素淨的打扮全然不同,少了幾分冷清,倒是多了幾分風流倜儻和桀驁不馴。
墨璟淵懶懶的往後倚了倚,乜斜着眸子,朝着姜清漪扯了扯嘴角,這副樣子倒是像極了京裡的那些紈絝子弟。
“來了?”他展開摺扇,對着姜清漪挑了挑眉。
姜清漪點了點頭,看着墨璟淵突然像是被奪舍了的模樣,忽然感覺有些侷促。
墨璟淵便正色向姜清漪解釋了這次微服私訪的目的,以及兩人假託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