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修長的眉頭微微一揚,脣邊溢出一抹笑意,輕聲笑道,“若是無賴能夠將我老婆追回來,我可以再無賴一些。”
顧小喬臉頰一紅,惱怒地說道,“誰是你老婆?你再胡說八道,我就——”
“就怎樣?”他微微俯首,湊到她耳邊,俊美的臉上露出不懷好意地笑容。
她氣惱不已,一把將他推開,“我就不理你了,永遠都不理你了!”
紀江南微微一怔,而後,臉上露出幾分無奈的神色,苦笑一下,說道,“好吧,我不說了,你威脅到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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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小喬憤憤地哼了一聲,不再搭理他。
很快,出租車在古鎮入口處停了下來,顧小喬再次搶在紀江南之前打開車門,兩人從車裡下來,站在古鎮外的街道邊。
顧小喬望了一眼昏暗的天色,街邊的霓虹燈,不鹹不淡地說道,“你住在哪裡,我送你回去吧。”
紀江南薄脣一彎,聲音溫潤磁性,“我也住在古鎮裡面,一起回去。”
顧小喬淡淡的“嗯”了一聲,不再多說。
青石板鋪成的路面,道路兩旁坐落着古香古色的房屋,有的是木樓瓦房,有的是小院閣樓,有的是質樸的農居,有的是裝飾繁華的商鋪,一盞盞燈火,散發出溫暖的光芒,鋪灑在這地面上,留下一對頎長的影子。
顧小喬透過如水的燈光,望着前方幽暗不明的道路,心底不由生出些悵然,不妨,一隻手突然握住她冰涼的手指,不用回頭,也知道那個人是誰。
她依舊望着前方,輕輕嘆了口氣,說,“你到底想要幹什麼?”
紀江南望着她的側臉,昏暗的燈光在她臉上暈染出一片茫然,亮光照進她的眼底,蒙上一層清冷的色彩,他微微握緊她的手,低聲道,“想要把你追回來。”
顧小喬沉默半晌,眼角微垂,眉眼間流露出幾分淡漠,緩緩道,“你讓我走就走,讓我回來就回來,你把我當成什麼了?”
他手指倏然一緊,幽深的眼底涌動着暗沉的色彩,薄脣微微一抿,突然拉着她往一家餐館走去,語氣透着不容置喙的強硬,“我們談一談吧。”
這家餐館充滿田園氣息,寬敞的大廳,視野開闊的窗戶,原木的桌椅,舒適的靠墊,餐桌上還擺放着一束野花,頗有野趣。
廳中客人不多,紀江南拉着她來到靠窗的位置,可以欣賞到街上的夜景,可以聽到小溪潺潺流水聲,又不被其他客人打擾。
紀江南將菜單推到顧小喬面前,她隨意看了兩眼,點了兩個特色菜,他也點了兩個菜,待服務員離開之後,他深深地望着她的雙眼,一臉鄭重地說道,“對於你剛纔問我的那個問題,我的答案是,我當你是我未來的妻子。”
“未來的妻子?”顧小喬自嘲地笑了一聲,眸光微垂,淡淡道,“不敢當,我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重,配不上你紀大少爺。”
心裡有怨氣,說話也就不由自主地帶了刺,這刺,不但刺傷了紀江南,也刺傷了她自己。
她握緊手指,暗暗惱恨,只覺得自己跟怨婦沒什麼兩樣,面目可憎。
紀江南目光沉了沉,臉色有些難看,忽地一把抓住她的手,沉聲道,“不要妄自菲薄。你聽我解釋。”
她淡淡道,“好,你說,我聽着。”
他目光沉沉地盯着她,像是要將她的臉刻入他的腦海一般,緩慢而清晰地說道,“張媽摔下樓梯那天,我並沒有懷疑你,我一直都相信你不可能傷害她。”
顧小喬忍不住擡起頭,冷冷地盯着他,“你若是信任我,就不會眼睜睜地看着我被張媽誣陷,就不會將我趕走,紀江南,你覺得現在撒這種謊,有意思嗎?”
紀江南漆黑的眸底浮動着隱忍的痛楚,握了握她的手指,低聲道,“我讓你先回去,並不是不相信你,也不是趕你走,我只是想以這種方式欺騙張媽,將躲在她背後,指使她的人引誘出來。小喬,在張媽摔下樓梯之前,她就曾耍過一些小手段,挑撥我們之間的感情,我已經察覺到不對勁,所以對她心存懷疑。”
他頓了頓,聲音越發低沉,目光晦暗如海,“我如果不演那樣一齣戲,她可能還會使出更厲害的手段對付你。我想保護你,不再讓你受到傷害。”
顧小喬咬着牙,死死地盯着他,漂亮的眸子裡泛起瑩瑩亮光,不管他的出發點是什麼,他終究傷害了她,她痛苦了整整十多天,每天都像行屍走肉一樣,不知道飢餓,不知道疲倦,只知道想他,都快把自己逼瘋了,直到現在,她還不敢回憶那幾天過的是怎樣的生活,就像地獄噩夢一樣。
她憤怒又心傷,衝着他低聲咆哮,“你說你這樣做是爲了保護我,可你想過我的感受嗎?你那麼對我,把我傷得更深!”
紀江南眼底浮動着傷痛的冰川,霍然起身,走到她身側,與她坐在同一張長椅上,不顧旁人的視線,艱難地擡起受傷的右手,將她緊緊摟到自己懷裡。
“對不起。”
他在她耳畔沉沉低語,一個字一個字砸落在她心間。
“你走開!我不要你管!”
壓抑許久的痛苦,終於找到突破口,瞬間決堤,顧小喬眼淚刷地一下流了下來,她用力推拒着他的胸膛,他卻死死地抱着她,怎麼也不肯鬆手,右手指關節微微泛白,英挺的眉頭微蹙,俊美的臉上浮現出隱忍的痛苦之色。
“對不起,寶貝兒,對不起……”
他湊到她臉龐,親吻着她的臉頰,吻着她臉上的淚痕,她不停地落淚,不死心地用手推他的胸膛,嘴裡嚷着,“放開我!”
“不放。”他沉沉地吐了兩個字,雙臂摟在她腰間,將她抱得死死地,廳內的客人注意到他們這邊的情形,紛紛投來好奇的視線,他也毫不在意,旁若無人地吻着她的髮絲,吻去她臉上的淚水。
上菜的服務員看到這一幕,進退兩難,手裡端着一盤菜,爲難地站在距離他們不遠的地方,想了想,最終還是退了回去,打算待會兒再給他們上菜。
漸漸的,顧小喬放棄了掙扎,倚靠在他懷裡,默默地流淚,他就像哄孩子一般,輕輕拍撫着她的後背,在她耳邊低聲哄着,過了好一會兒,她的情緒總算平復了一些,毫不客氣地將眼淚抹到他的大衣上,然後悶悶地說了三個字,“我餓了。”
他溫柔地撫了撫她的頭髮,聲音溫軟入骨,“我讓服務員上菜。”
她從他懷中退了出來,察覺到周圍人都看着他們,羞窘不已,臉頰通紅,默默地垂着頭,紀江南先抽了幾張紙巾替她擦了眼淚,這才招呼服務員上菜。
吃飯的時候,氣氛有點詭異。
整個大廳,居然沒有一個人說話,大家都埋着頭,默默地吃飯,只有湯匙碰到碗筷,發出的清脆的聲音。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顧小喬總覺得那些人時不時地偷看她,她將頭埋得更低,默默地扒飯。
突然,一隻湯匙伸到她眼前,將一塊兔肉放到她碗裡,紀江南溫柔含笑的聲音自頭頂傳來,“別光顧着吃飯,多吃菜,這道菜味道還不錯,嚐嚐看。”
她動作一頓,擡頭看他,他面帶微笑,脣角上揚,因爲右手有傷,不便行動,便用左手拿着湯匙吃飯。對於一個慣用右手的人來說,用左手吃飯,其實是很不方便的,甚至有些彆扭,他的動作雖然緩慢,但依舊優雅,絲毫看不出窘迫來。
顧小喬垂眸看了一眼兔肉,只遲疑了一秒,將兔肉夾了起來,默默地咀嚼。
他臉上笑容更勝,看着她的目光,溫柔如水。
她不自在地移開視線,語氣平淡,“你想吃什麼菜,我幫你夾吧。”
看到他用勺子,慢吞吞地舀菜,她的心裡就悶悶地不舒服,心疼,對,就是這種感覺。
紀江南眼中笑意灩瀲,簡直就要將他整個人湮沒,他看了一眼炒空心菜,煞有介事地說,“我想吃空心菜。”
空心菜長長的,好幾根纏在一起,用筷子都不好弄開,更何況用勺子。顧小喬夾了一筷子空心菜,想要放到他的勺子裡面,他沒有接,而是目光灼灼地看着她,輕聲笑,“你餵我。”
顧小喬動作一僵,瞪了他一眼,“愛吃不吃!”
她將空心菜放到他的碗裡,埋頭吃飯,不再理他,耳朵卻悄悄豎起,聽他的動靜,她聽到他半晌沒有動作,半晌,幽幽地輕嘆一聲,頗有些蕭索寂寥。
顧小喬突然覺得吃不下了。
兩人從餐館出來,朝着客棧的方向走去,昏暗的路燈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一路上都沒有說話。
沒過多久,看到客棧的招牌,顧小喬率先打破沉默,“我已經到了,你也趕緊回客棧吧。”
他擡眸看了一眼招牌上的幾個大字,脣邊露出笑,“我送你進去。”
顧小喬知道他這個人很霸道,就算她拒絕,他還是會堅持送她,索性沒有開口。
走進客棧之後,顧小喬再次下逐客令,“你已經把我送回來了,現在可以回去了吧。”
燈光下,紀江南英姿瀟灑,笑得溫柔和煦,“我送你上樓。”
她眉頭一蹙,“有那個必要嗎?”
他一本正經地點了點頭,“有。”
她心裡說不出的煩躁,“隨便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