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翰墨這一次停住了，他覺得，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他的聲音有點飄，好像從很遠的地方傳過來一樣：“她……是不是言太多和言太少的母親。”
羅楓這次在那邊靜了好一陣子。
楚翰墨已經走到了飯廳之前。
門旁的傭人已經扶住了飯廳的門把，等二少爺再跨出一步，就要拉開大門。
羅楓這才答道：“是……”
他也沒有想到過。
那一日在快餐店遇到的那個年輕的媽咪，那個追着自己兒子跑掉的“女孩子”，竟然就會是七年前讓老大翻天尋找的那個……言芷雲。
直到言芷雲和楚三少的事情上了頭條。
直到還留在C市的羅楓看到了這則消息，看到了和楚三少身着情侶裝甜笑着的女孩，他纔回憶起了七年前的那個謎一般的夜晚。
楚翰墨命他帶迷藥的解藥過去，可是到了現場，只見到老大從衣櫃裡走出來。
他想起那則消息，飛機帶着上百名乘客消失在海洋上空。
他翻出了曾經的檔案，照片上那個甜美的小女生，和報紙頭條的女人相比，從沒有變化過……
然而，要命的是，她居然已經是楚三少的未婚妻了，還有兩個寶寶？
“壞消息是什麼？”楚翰墨站在飯廳之前，問出了最後一個問題。
其實僅僅是前三個消息，也稱不上全然的“好”，只是有足夠的驚。
那麼按照級別依次遞減的原則，這最後的一個壞……可以預見是多麼的糟糕。
羅楓嘆氣：“老大，你回楚家了嗎？”
“已經到了。”楚翰墨回答，他略微皺眉，按壓着心中的驚濤駭浪，“不要轉移話題。”
羅楓又是一陣嘆息。
“老大，我還是發短信告訴你吧。”
說完這句話，羅楓竟然咔嚓一聲，掛斷了電話。
楚翰墨有些微怔……
羅楓這小子，居然敢掛他的電話。
然而讓他有些恍惚的，卻是剛剛他說帶來的三個消息。
芷雲果然還活在這個世上，她就是多多的生母。
她果然還着，她果然是多多和言太少的母親……
果然是的……
果然是的……
楚翰墨感覺不出自己是欣喜還是什麼，確切地說，他是太震撼了……
思念了七年的人兒，以爲已經不在這個世上的人兒，突然如此明確地告知還活着。
這種心靈的感受，已經超越了悲喜。
確切的說，他此刻有一種無名的衝動……他突然想要轉身，離開楚家，立刻去尋找那個人兒，他又想要衝進飯廳，告訴裡面的每一個人，他愛着的那個人還真實的存在於這個世上。
他終於是可以見到她，終於是可以觸碰到她，不再是夢，也不再是妄想。
他想要笑出聲來，同時也想要哭出聲來。
這兩種奇妙的情緒，一同衝擊着他的內心，此般的體驗，是他生而爲人二十多年，從未有過的。
然而，最終，他還是跨出了一步。
早已經等候在前的傭人立即拉開了飯廳華麗厚重的門。
等候在長餐桌旁的所有人，如同畫卷一般展開在了楚翰墨的眼前。
“終於回來了，”楚夫人一看到自己的兒子出現，立刻展開了笑顏，“快，快進來，見見你的弟媳和你的侄子侄女。”
她說着這話，已經指向了坐在楚扇軒身旁的言芷雲，以及多多還有喵喵。
不用她指，楚翰墨已經看到了她。
確切的說，飯廳的門打開的那一瞬間，第一個躍入他眼簾的，就是她。
言芷雲。
就像每次出現在他的夢裡面一樣，帶着那般初識時的懵懂神情，帶着她明媚的眼眸和粉色的玉脣，注視着他。
他就好像被定住了一樣。
幾乎沒有聽到楚夫人在說什麼，幾乎就沒有，聽到她告訴他，那是他的弟媳……
但只是幾乎而已。
他優秀的頭腦不容他忽視這樣的信息。
手機震動了一下，他下意識地拿起來看。
羅楓的信息裡，只有一句話：【言芷雲，她是你弟弟的未婚妻。】
頭腦裡一時有些放空……
言芷雲，她還活着，她是言太多和言太少的生母，她是……他的弟媳。
楚扇軒的未婚妻。
也是，那個讓楚修璃和楚三少爭得幾乎翻臉的女人。
所有的信息，匯聚在了一起。
告訴他命運是有多麼諷刺。
原來最終還是沒有逃得過，原來這世上竟然真有如論如何也打不破的魔咒。
“翰墨叔叔。”多多從椅子上跳下來，朝楚翰墨跑了過去，一把抱住了他的腿。
楚翰墨低下頭，如同從前那般撫摸了一下多多的頭頂：“多多，你還好嗎？”
他的聲音，和從前那般，冷凝中卻帶着一絲柔和。
與他此刻翻滾的內心，沒有一絲一毫的聯繫。
楚夫人笑起來：“很好很好，我們所有人啊，都要感謝你給我們帶了小寶貝兒回來。天知道我們都這麼疼她，原來真是我們的親孫女呢？”
“親孫女？”楚翰墨擡了一下頭，眉尖輕揚了一下，他顯得那麼不以爲意，毫不在乎。
誰知道他此刻用上了畢生的毅力，控制自己的情緒，僞裝出和往常一般無二的神情舉止。
饒是楚夫人平日裡觀察力細緻入微，也沒有發現他的異常。
她只是笑道：“對啊，多多和喵喵，可是扇軒和芷雲的寶寶呢。”
“是嗎？”楚翰墨微微偏了偏，從這個角度看過去，他的側臉和微皺的眉頭，以及有些翹起的脣角，都是那麼的迷人，“什麼時候的事？”
楚扇軒被楚翰墨這般一問，稍稍有點心虛。
什麼時候的事，其實連他自己也不太清楚。
大概，就是七年前，他和芷雲在巴黎的酒吧相遇，或者是喝多了，或者是玩嗨了，總之就是露水情緣，在現如今有了這麼一對寶貝。
“瞧你問的，”楚夫人嗔怪道，“這是人家小兩口的事情，你又不是回家來辦案的，快坐下吧。”
楚父哼了一聲：“有時間關心別人，不如多關心關心自己，你弟弟已經給我們一個很好的交代了，就看你和你大哥了。”
楚修璃端坐在席間，至始至終面向自己眼前的餐盤，只偶爾用飛揚的眼角打量着席間的親人，對於自己父母的話語，也並不搭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