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讓外祖母休息吧，讓你們大嬸嬸帶你們去見見你們那幾個表哥，你們六表哥下個月都要成親了。”喬老夫人揮揮手，讓楚江雪兩姐弟離開。
“那我們晚點再過來看您。”楚江雪應了一聲，他們這回來太師府，不是看完喬老夫人就回去，還要多住上幾天，等喬老夫人有所好轉再走，也不缺這點時間。
楚江雪和楚江流退出裡屋後，喬老夫人就半靠在牀上，硬是自己躺下的力氣都沒有。
“老夫人，您太勉強自己了。”蔣氏上前扶着喬老夫人躺下。
方纔還能與外孫和外孫女有說有笑的喬老夫人，這會兒一臉疲憊，沒有回答自己大兒媳的話，說話也得耗費諸多力氣。喬老夫人病倒不是作假，而且病得相當重。
蔣氏也不需要喬老夫人回答自己，久違地看到外孫和外孫女，原本是想將他們兩個帶過來讓喬老夫人看着開心點，能快些好起來，可喬老夫人真心疼愛兩人，又怎麼忍心讓兩人看到自己奄奄一息的模樣，平白讓兩個孩子爲自己擔心。
“姐，你不是懂醫術嗎？你給外祖母她開幾副藥，讓外祖母好得快些吧。”楚江雪兩姐弟已經出門走到了院子裡，楚江流開口對楚江雪道。
楚江雪搖了搖頭，答：“方纔進門的時候，我看了一眼外祖母用的藥，大夫開的藥怕是沒錯，根本無需我再插手什麼。”
“就看一眼而已，姐你也能知道大夫開的什麼藥？這也太誇張了吧，不可能吧。”楚江流忍不住說出了心中的質疑。
楚江雪掃了他一眼，她當然沒那本事從一碗黑漆漆的湯汁裡辨別出這藥是拿什麼藥草熬出來的，“方子沒錯，到底是不是有人在其中加了別的料我就看不出來了。”
“既然方子沒有錯，爲什麼外祖母的病就是不好？我聽說都病了十天了，而且一天病得比一天嚴重。”
“我怎知道。方纔見外祖母時，她雖然與你我談話自如，但其實已是病入膏肓，不知怎麼跌進池塘受了涼而已能病到這個份上，如今就是外祖母讓我診治，我也恐怕幫不上什麼忙……”
“姐，你這話什麼意思？什麼叫幫不上什麼忙？難道外祖母這病就一直這樣好不起來了嗎？”方纔楚江流還滿心地覺得喬老夫人只是普通的風寒，就算現在病得重，那也遲早會好起來，哪知根本不是這麼回事，聽楚江雪的說法，分明是無藥可救的意思……
“難不成是心中有什麼思慮的事，這纔好不起來？”楚江雪也不能斷定，望聞問切四者，只有望與聞這兩診她經手了，不問不切，就算是她也不能完全斷定喬老夫人病成這樣是何緣由。
“那我去問問。”楚江流一聽楚江雪這話，便要轉身走回屋子裡去。
楚江雪拉住了他，“去什麼去，要是外祖母真有什麼心事，那也不會告訴你啊，要是會說出來，早說給露瑤姑姑她們聽了。”
楚江流苦着一張臉，在左相府長大的他自幼重親情，不能平靜地接受這事。
喬老夫人上了年紀，又經過喬素素的死的打擊，去世只是遲早的事，這太師府裡，無論是與喬老夫人親厚的還是不親厚的，喬老夫人病倒，他們可能會擔心，喬老夫人離世，他們可能會難過，但是誰也不會爲此失態，能迅速地調整好自己的心情。
不是這些人不夠孝順，只是大家族裡本應如此。
“江流，記得我方纔跟你說過的話，跟誰也不要說，外祖母也好，大嬸嬸也好，都不能說。”楚江雪不知道喬老夫人是否心中有數，但是太師府終歸是太師府，不是她左相府，太師府有自己的處理辦法，他們姐弟倆終歸不是太師府的人，不該插手。
“嗯……”楚江流冒失歸冒失，其中的道理也是懂的。
蔣氏從屋子裡走出來，看見兩姐弟站在一起在說些什麼，還以爲他們是在爲喬老夫人病倒的事擔憂，便走上前道：“別太擔心，已經請宮中的御醫看過了，總會好的。”
“嗯。”楚江雪也不點破，只點了點頭。
“你們二人有多久沒見你們六表哥了？你們二人來得又少，前些年，你們思表哥又在邊關隨軍，上一次見應該是……”蔣氏一邊說着，一邊想起昔日那名美麗的女子，上一次應該就是喬素素還沒有離開人世的時候。
六少爺喬孤思是大房的兒子，蔣氏唯一的兒子，長房所出的嫡子，身份自是尊貴，當年也是風靡京都城的貴公子，如今也要成家了。
想想原主小時候還憧憬過這個表哥，在被靳彥那個白眼狼勾走魂之前，原主最看得上眼的大抵就是這個表哥，只是人家喬孤思大概從來沒正眼看過這個草包表妹。
“思表哥要娶的是慕容家的那位小姐嗎？”楚江雪隱約記得，喬孤思啓程去邊關之時，剛與慕容家的七小姐慕容落落定了親。
“是啊，當初你表哥說走就走，這次若不是到了婚期，說不定還不肯乖乖回來。到底還是姑娘的魅力大，能讓嬸嬸這不肖的兒子收心。”說着喬孤思的事，蔣氏一臉笑意。
慕容家的這位七小姐是出了名的性子溫婉，容貌雖然不及她的那些個美人姐姐，但是知書達理，與喬孤思這個當年的京都才子算得一段佳緣。
“大嬸嬸這下總算可以省心了，六表哥雖然優秀，不過待在邊關那地方，到底離太師府太遠了些。”楚江雪附和道。
“是啊，江雪你也要多來太師府坐坐，別學你六表哥，一年到頭都不踏進太師府一次。”
蔣氏一邊同楚江雪姐弟說着，一邊將兩人帶到了太師府的花園裡。
遠遠地便能瞧見，花園裡有幾個十歲出頭點的小姑娘，正圍着一名身着紫衣的男子，歡聲笑語不斷地從那邊傳過來。
楚江雪走近時，才聽清原來是喬孤思在給他的這些個妹妹講軍營裡的趣事。
“孤思，看看是誰來了，好些年沒見了，可還認得他們二人？”蔣氏走上前，對自己的兒子道。
喬孤思轉過身來，便見這男子眉清目秀，斯斯文文，當真是半點也看不出來是個性子不羈，說去邊關就去了邊關的衝動少年郎。
“啊，江流表弟。”喬孤思一眼便認出了楚江流來，可輪到楚江雪時，他苦思冥想，硬是想不出來楚江雪究竟是誰。
“這位小姐是？”喬孤思看向了蔣氏。
蔣氏看向楚江雪，示意楚江雪自己告訴喬孤思真相。
“思表哥好，我是江雪。”楚江雪報上了自己的名字。
喬孤思是個很有本事的人，不論以前喬孤思如何對待楚江雪，他也是親表哥，楚江雪深知這一點，即便心裡沒多少實感，也還是會盡量讓自己看起來更友好一些。
“江雪？啊，原來是江雪表妹，我也真是認不出來你了，跟小時候完全不同了啊。”喬孤思恍然大悟，面上淨是驚訝之色，自回京都城以來，他還是頭一次像此刻這般深切地感受到所謂物是人非，不僅是當初那個不像話的小女孩已經長得那麼大了，更重要的是氣質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
“思表哥倒是一點都沒變。”楚江雪笑眯眯地回道。
“我也是有變的好嗎，不覺得表哥比當年更俊了嗎？”見楚江雪露出了笑容，喬孤思也跟着臉上浮現了笑意，有楚江雪示好在先，喬孤思下意識地便對自己這個表妹多了幾分親近。
“不過思表哥走的那會兒，我年紀還小着，其實早已記不清以前的思表哥長什麼樣了。”
“我倒是還清楚地記得江雪表妹以前長什麼樣，那可真是相當有意思。”喬孤思一邊說着，一邊看向站在邊上的喬家的其他幾位小姐，問她們：“你們可都還記得這位江雪表姐以前什麼模樣嗎？”
“我知道我知道！江雪表姐會在頭上插上很多很多釵子，頭髮亂糟糟的，看起來就跟雞窩似的。”
“我也知道，江雪表姐的臉上就跟抹了麪粉一樣的，走一步地上都會掉一灘粉！”
“穿的裙子也是稀奇古怪的，看起來跟乞丐似的。”
“哈哈哈……”
一提起楚江雪的過往，連這羣小女娃娃都有說不完的話，不愧爲天聖朝的第一紈絝，身上自帶的話題太多了。
楚江雪一頭黑線，這表哥果然是個愛玩的，當着一羣小表妹的面提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
“你們這些人，難道不知道我最是刁蠻囂張嗎，當着我的面說這些，小心我教訓你們。”楚江雪半開玩笑地對這些小女娃道。
“啊，江雪表姐要打人了，思哥哥救我。”楚江雪威脅的話纔剛出手，這羣小女娃便一邊叫喊着，一邊往喬孤思的身後跑。
瞧着所有的小女娃都躲到了喬孤思的身後，楚江雪一臉無奈之色。
“胡鬧，江雪表姐同你們開玩笑呢。”蔣氏教訓了這些個小丫頭幾句，咋咋呼呼地像個什麼樣子。
“母親，她們這不是還小嗎？表妹小時候對人那麼兇，她們幾個怕表妹也是沒辦法的事。”喬孤思更偏袒喬家的這幾個小女娃，這幾個小女娃也算是他看着長大的了。至於楚江雪，雖然是親表妹，畢竟見得少，一時半會兒也親近不到那個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