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瑤姑姑好。”楚江雪上前喊了一聲。
這露瑤姑姑在老夫人的身邊服侍了十年有餘,深得喬老夫人的信任,也對他們這對姐弟頗爲尊敬,如若不然,喬老夫人生病了,也不會是她來左相府通報。
“大小姐,大少爺。”露瑤衝着楚江雪和楚江流行了個禮。
“姑姑,我聽說,外祖母病了……”楚江雪開口直接道。
露瑤露出一臉愁色,應道:“確實如此。老夫人她是三天前倒下的,這幾天半點不見好轉,身子骨越來越差,便愈發地想念素素小姐,所以讓我過來接大小姐和大少爺過去。素素小姐去得早,老夫人是見不着了,還請大小姐和大少爺多陪陪老夫人,也好讓老夫人心裡舒坦些。”
“那事不宜遲,我們快去太師府吧。”楚江流一聽露瑤的說法,便着急地道。
老人家年紀大了,難免容易病倒,這時候會想念早逝的女兒再正常不過,他們當外孫外孫女的是應該去喬老夫人的病榻前盡孝。
楚江雪看向了楚紹元,就等着楚紹元一個點頭。
“到了太師府,別太鬧騰,你們外祖母家中人那麼多,不比左相府裡,就我們一家子,可以隨你們任意妄爲。江雪,遇事多忍着點,別給你外祖母添亂。”楚紹元仔細交代了一番,便讓楚江雪和楚江流離開了。
楚江雪和楚江流隨露瑤離開之後,楚墨默默地從門外踏進了前廳,前廳裡只剩楚紹元一人。
這左相府,少了楚江雪兩姐弟,可就一下子冷清了不少。特別是楚墨,楚江雪和楚江流都去外祖家了,他便只能一個人待着了。
太師府比左相府氣派多了,才一踏進太師府的大門,撲面而來的熱鬧氣息便與左相府截然不同。
丫鬟小廝們來來去去,一看便是個忙碌的深宅大院。
露瑤帶着楚江雪和楚江流,直接踏進了喬老夫人的屋子,進屋時,迎面有個丫鬟端着碗涼了的藥湯走出來,藥湯散發着難聞的問題,藥液黑漆漆的,所謂良藥苦口,但這藥怕也是苦過頭了。
屋子裡除了喬老夫人和幾個丫鬟,還有喬家大房的大夫人。
“江雪,江流,你們二人可總算來了。”大夫人蔣氏從裡屋走出來,見到楚江雪和楚江流二人,立即迎了上來。
喬家大房的老爺喬章是喬素素的長兄,一母同胞,這個蔣氏同他們姐弟兩個自然也是親近的。
“大嬸嬸。”楚江雪和楚江流相繼衝蔣氏問好。
蔣氏帶着兩人進了裡屋,便見牀上躺着個白髮蒼蒼的老婦人,喬老夫人今年不過纔到知天命的年紀,原本過着養尊處優的生活,怎麼也不該蒼老成這番模樣。
都是因爲喬素素的離世,這位老人沒受住打擊,一夜蒼老了過去。
喬老夫人見到楚家姐弟進來,立即要起身坐起來,楚江雪趕緊上前幫忙。
楚江雪扶着喬老夫人坐好後,喬老夫人抓住了她的手,開口道,“江雪,是我的外孫女兒江雪嗎?”
喬老夫人哪有見過楚江雪一臉乾乾淨淨,沒抹濃妝腮紅的模樣,不過不像其他人那般就因爲她不抹濃妝,直接認不出她來了。她的臉還是這張臉,喬老夫人一年到頭也未必看見她一次,但到底是親近的人,照樣能認出來。
“是,外祖母,我是江雪。”楚江雪立即回答道。
“女大十八變,外祖母都差點認不出來了。變了好啊,好啊,如今這個模樣,你母親在九泉之下也應該能安心了。”喬老夫人激動地說着,比起驚訝來,更多的是驚喜。
楚江雪改變的不只是打扮,更有渾身的氣度,喬老夫人發現了,蔣氏也注意到了。
太師府裡上上下下也都知道楚江雪是個草包,是楚家的恥辱,可事到如今這一看,楚江雪身上哪還有半分刁蠻囂張的痕跡,一言一行處處得當,再正常不過了。
“承王退了我們江雪的婚,先前老夫人還憂心着,怕江雪一蹶不振,如今看來,老夫人是完全不用擔心了。”蔣氏站在楚江雪的身邊,跟着欣慰地道。
“大嬸嬸和外祖母都不用擔心我,我好着呢,承王心儀李家三小姐,我就是嫁給了承王,以後過得也未必會是什麼好日子。如今反倒樂得輕鬆。”楚江雪應道。
“江雪這話說得可就對了。江雪能想得這麼開,嬸嬸爲你開心,你母親在世的時候,就一直同我說,擔心你鋒芒太盛,以後該如何是好,如今你可終於懂事了。”蔣氏說得都是心裡話,以前喬素素與她也親近,沒少聚在一起說些知心話,她也跟着替喬素素操心着楚江雪的性子。
“你大嬸嬸說得是,以後在外頭也要知書達理,懂進懂退,斷不可像以前一樣胡來。”喬老夫人一臉疲態,聲音虛弱。
“是,江雪記住了,一定不會再胡來了。”楚江雪忙應道。
“唉。”看着楚江雪這般乖順地模樣,喬老夫人高興歸高興,可還是忍不住嘆了口氣。
“外祖母爲何要嘆氣,是江雪有什麼做得不對的地方嗎?只要外祖母說了,江雪一定努力改。”楚江雪可不想自己這種時候還惹得老人家不開心。
“外祖母是覺得,你配了那六皇子,也實在是可惜。素素用性命換了你的姻緣,可沒想到承王那小子是這麼個白眼狼,當年你母親也好,外祖母也好,可真是都瞎了眼了,竟會覺得這麼個白眼狼值得救,也值得讓你託付終身。”喬老夫人又連着嘆了好幾聲,女兒家的婚姻大事最重要,這決定了女子往後的人生。
楚江雪又被退婚又被許配給靳禍,喬老夫人又怎麼會不擔心。
“靳禍雖然名聲不好,但懦弱膽小不也有懦弱膽小的好處,嫁與他,我也不擔心被他欺負了去。”楚江雪半開玩笑地道,想讓喬老夫人開心些。
“方纔才讓你別說胡話,這會兒又開始胡說了,夫君是天,將來家裡要靠夫君撐起,你的夫君那般沒用,以後旁人看你時也會輕視了你。你是楚家的嫡長女,出身這般尊貴,可一旦嫁了人,便不再是什麼嫡長女,就只是六皇妃,能欺負到六皇子頭上去的人,就能欺負到你的頭上來。”喬老夫人一板臉,很不喜楚江雪說這樣的話。
一旁蔣氏也跟着喬老夫人教訓楚江雪,在她們看來,楚江雪這樣的想法萬萬要不得。
“就是,往後她李媛媛就是承王妃,說不定有朝一日還能登上更高的位置。現在你能仗着楚家長女的身份壓着她,往後她還不加倍地對你欺負回來。你就甘心被她一個李三小姐欺負嗎?”
喬老夫人和蔣氏說的話也不無道理,楚江雪也不是全然不明白,只是真讓她找個能爲她撐起一片天但三妻四妾的男子,她寧願嫁給靳禍,做一對有名無實的夫妻。
“外祖母,這是皇上下的聖旨,事已至此,也沒別的辦法了。”楚江雪搬出老皇帝來當擋箭牌。
“這事外祖母會想辦法的,就是拼了這把老骨頭,也一定要你謀一樁好姻緣。你母親嫁對了人,你父親素來對你母親極好,只可惜你母親去得早,留了你父親一人還要辛辛苦苦地把你們兩姐弟拉扯大。你母親不在,外祖母若是見不得你嫁個好人家,那是不敢閉上眼去了的,得看到你嫁了個好夫君才行啊。”
喬老夫人又是一番唸叨,明明有病在身臥牀不起,說起這事倒顯得有夠精神的。
“那外祖母您可要長命百歲才行啊,您要是敢撒手人寰,我轉頭就嫁給六皇子。現在更要養好身體,好有力氣看好我這個不像話的外孫女。”楚江雪忙應付道。
“你這丫頭。”喬老夫人和蔣氏一起笑了起來。
“你都這麼說了,外祖母可不敢閉眼。我聽說,你在那李家的壽宴上,救了李家老夫人一命,從哪裡學來的擺弄銀針的本事?”喬老夫人又提起了另一件事來。
會藝醫術的事,楚江雪沒那麼容易解釋清楚,眼下便直接轉移了話題,“外祖母,您身體還虛着呢,這些事我以後再說給您聽。現在您就先歇着吧。”
“江雪說得是,老夫人,見到江雪開心歸開心,可也別熬壞了身子。”蔣氏也上前幫忙勸道。
喬老夫人總算放過了楚江雪,目光落在了楚江雪身後的地方。
“江流,我的外孫,快過來。”喬老夫人朝着楚江流喊道。
楚江流趕緊走到了前頭,“外祖母,您這是怎麼了,怎麼說病就病了?”
“老夫人她前些天意外跌進了池塘裡,受了涼,這才病倒了。”蔣氏替喬老夫人回答了楚江流。
“外祖母怎麼這般不小心,好端端地怎麼跌進池塘裡去了。”
“許是老眼昏花了,腳下一滑就跌了進去。”喬老夫人答。
“外祖母,您可沒老到這種程度。該不是被人失手推進池塘裡的吧?”楚江雪道。
“別瞎猜,這太師府裡,能有誰會來推我,他們能有那膽?我雖然年紀大了,也沒老到誰都能爬到我頭上來。”喬老夫人立刻否認了這種可能。
楚江雪也只是隨口多問一句,這後宅裡是非雖然多,她也沒有疑神疑鬼到覺得這麼一個意外也是人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