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人驚訝地瞪大了眼睛:“後來呢?卷子就這麼毀了?”
許多點點頭:“是啊, 就在我眼前毀了。實驗考試麼,永遠都可能發生各種情況。據說以前還發生過酒精燈爆炸,將考生給炸傷了的事情。”
臺下的觀衆發出了一陣小小的驚呼聲。
許多笑道:“所以,我老懷疑現在生物競賽省隊選拔賽已經改成了單純的實驗理論考試, 是害怕再發生這樣的事故。”
主持人笑道:“突然間覺得你能夠成爲劇作家也是有原因的。你經歷的生活是別人經歷的好幾倍啊!”
許多無奈地點頭, 自嘲道:“能怎麼辦呢?誰讓我叫許多,是非多唄。”
臺下的觀衆發出了一陣笑聲。
主持人雙手合握了一下, 看着許多微笑:“現在感覺你已經風輕雲淡, 可以用這一種開玩笑的口吻去說這件事了。那麼當時也一樣這麼完全很放鬆的狀態嗎?據我們之前做的資料蒐集顯示, 這件事當時其實鬧得蠻大的。即使現在,還有人津津樂道此事。前一段時間, 好像還有人在網上攻訐過你, 懷疑你的學術誠信。”
許多笑了笑:“好犀利的問題啊。你看,都已經過去了差不多二十年了, 依然會有人對我質疑。何況是當時。當時,老實說,五雷轟頂都不足以描述我的感受。如果不是我的親身經歷, 我甚至會覺得是有人在編劇本。會有誰, 這麼險惡,費勁心思地對付一個普通的高中生?”
主持人點點頭道:“我都覺得可以拍校園驚悚片了。這就是一個連環計啊,先是有人費盡心思給你下了藥, 將你反鎖在宿舍裡。如果當時你沒能跑出來,阻止別人替考……等等,對方不是生物專業的大學生嚒。你倆長得又那麼像, 一般人沒有辦法捅破她的身份啊!”
許多笑了,點頭道:“是啊,這也是我一直被攻訐那個人其實是我自己找來替考的最大原因。百口莫辯吧。那個人後來沒辦法再說自己就是許多了,便一口咬定是我本人找到的她,花了三千塊錢請她替考。我倆長得像啊,又沒有帶隊老師,所以人家根本認不出來。不管從哪個角度上講,我都動機明確。唯一可以幫到我的是,舍管阿姨跟保安都可以證明我的確是被人反鎖在宿舍樓裡的。而我本人確實沒有辦法將自己反鎖進去。”
主持人追問道:“那你是怎麼肯定那個女生一定會被認出來的?在你們沒有帶隊老師的情況下,即使給你下安眠藥的人站出來指證她不是你,可是指證成功的可能性也非常小啊。”
許多無奈地嘆了口氣:“還有一位關鍵人物,打翻我試劑的那位研究生。是的,除了我自己知道當時只有他藉着觀察我實驗的時候,接近過那個恆溫箱。這件事一直沒有證據,但我知道就是他做的。如果我不出現,舉證她不是許多的人就會是那位研究生。他當時也是監考身份,他能夠證明那個女人的身份,因爲他作爲助教,曾經給她上過課。而只要證明了她不是許多,那麼許多的作弊罪行就坐實了。”
主持人捂住胸口,臉上顯出訝色:“沒有證據,你這麼說,會不會有什麼麻煩啊。”
許多搖搖頭:“事實就是事實。我不想再蒙受不白之冤。”
主持人點了點頭,繼續問下去:“其實我並不明白,爲什麼這些人要這樣做。尤其是那位研究生,嗯,他原本就應該有很好的前程啊。作爲一個受過高等教育的名校研究生,這樣針對一位高中生,實在是不可思議。”
許多笑着點頭附和:“對噢,我也覺得非常的不可思議。直到大概過了差不多兩三個月的樣子,這個人因爲偷盜實驗室的筆記本出去賣被抓到了,警方調查才知道他和那個冒充我的女大學生是情侶關係。”
主持人像是想起來一般:“對了對了,這位女士她本身就是名校大學生。她一旦被揭穿替考,不是會被學校處分嗎?那代價未免也太大了點兒。”
許多回答道:“因爲她當時因爲盜竊罪被判刑半年,然後學校已經開除了她。這也是她加入報復我的行列的主要原因,她覺得她所有的不幸都是我造成的。”
臺下的觀衆發出了一陣意味不明的聲音。
許多面上浮現出無奈的苦笑:“沒錯,這件事總共有五個人,其中四個都認爲我是造成他們不幸的根源。冒充我的女士因爲長得像我,被人選中了作爲陷害我環節中的道具。結果陷害不成功,那個人又沒有遵守諾言,反而將她犯下盜竊罪的證據呈給了警方。於是她被判刑,被開除。她的人生毀了,她不恨我恨誰去?”
主持人打斷許多的話:“等等,她難道沒有意識到錯誤在她自己身上嗎?她犯下盜竊罪,跟你有什麼關係呢?她協助別人陷害你,也屬於犯罪未遂吧!”
許多笑着看主持人:“可是有些人在犯錯被懲罰以後,只會將原因歸咎到別人身上,絕對不會認爲自己不對的。孩子摔倒了,怪地不好。闖紅燈被拍到了,怪電子眼太隱蔽。醉駕被逮到了,怪交警愛找事兒。反正都是別人不對,他受罰了是他倒黴,他無辜。”
主持人露出不可思議的神色,搖搖頭道:“就爲了這個,她就報復你?”
許多點點頭:“非常清奇的腦洞,可是她就是這樣實行的。”
主持人笑了,看着臺下觀衆道:“其實吧,我有個猜想。那位女士可能覺得爲什麼我們長得那麼像,命運卻如此的不同?這世界實在太不公平了。你估計是太幸福了,所以遭人嫉妒了。”
許多擺擺手:“老實說,這個理由我沒辦法接受。總不能你慘你有理吧。就是慘,也要想想慘究竟是什麼原因造成的。對於這位女士,我真的沒有辦法同情。可以說,是虛榮心害了她跟那位研究生。她男友盜竊所得的錢都是爲了維持她的高檔開銷。我始終認爲,一個人過什麼樣的生活取決於他(她)究竟能負擔怎樣的生活。打腫臉充胖子,真的毫無必要。”
主持人點了點頭:“好,我們再繼續回到那個實驗室。我想大家都挺關心的,你卷子被毀了,試劑被打了,後面怎麼辦?”
許多攤手,無奈道:“能怎麼辦?涼拌唄。真的是時間來不及了。我後來就是用十分鐘的時間匆匆寫了卷子,但是實驗數據以及分析完全沒有辦法了。”
主持人好奇道:“那你的生物競賽就這麼結束了?”
許多嘆了口氣:“是啊,雖然非常不甘心,但是,這種競賽本來分數就咬得非常緊。我是實驗操作部分只拿到了三分之一的分。最後我沒能進入省隊。”
臺下有觀衆喊:“那害你的人呢?就這麼逍遙法外了?”
許多笑了:“呃,那個嚴格來說,他們確實還沒到達違法犯罪的地步。況且一切都沒有什麼證據。我被下了安眠藥,我也沒有任何證據指控是誰給我下的藥。老實說,我到現在也沒搞清楚下藥的人究竟具體是哪一位。然後這個替考作弊事件也是各種拉扯不清楚。非常遺憾的是,這件事到後面其實是不了了之的。”
觀衆席上發出了巨大的噓聲,大家都覺得不滿。主持人也氣憤道:“怎麼會這樣,那害人還得不到懲罰了。”
許多笑着安慰大家:“這件事告訴我們,防人之心不可無啊。有的時候,你也不知道爲什麼,就莫名其妙得罪了別人。”
她沒有說出口的是,當時故意打翻酒精燈的盛樂就遭遇了現世報。他的手被燒傷了,因爲帶了橡膠手套一時間脫不下來,燒傷還頗爲嚴重。
後來這人怎麼樣了,許多一直沒有再關注。反正她知道的是,他費勁千辛萬苦,將她的省隊名額擠了下來,但他自己也沒能入選省隊,還搭上了自己的一隻手,據說還做了自體植皮手術。也不知道這人究竟圖個什麼。
主持人示意大家安靜,繼續追問下去:“這件事就這麼過去了?然後什麼說法也沒有?”
許多點點頭:“嗯,其實大賽方面也有大賽方的爲難。本身像做實驗,就存在着各種各樣的意外。我當時用膠帶黏住試劑也是爲了防止類似的意外。想恆溫箱這種東西,不可能一個學生一個啊。然後實驗本身又不允許你一直在邊上看着,你肯定得協調運用時間。只能說,誰也不想發生意外。但同時,誰也不能保證自己跟別人不遭黑手。”
主持人問許多:“那你就不恨他們嗎?尤其是你當時的舍友。突然間想起來那句話,感謝舍友不殺之恩啊。你的書包被拎走了,手機被拿走了。這些事情,你不恨她嗎?你又沒有做過對不起她的事情。”
許多補充道:“嗯,書包跟手機都被她丟垃圾桶了。然後我的書包又被另一個人撿起來,交給了那位冒充我的女士。其實說實話,我覺得那位舍友也挺可悲的。被人挑唆兩句,就心甘情願不用任何人吩咐,直接給人當搶使了。是的,不知道說到現在,大家有沒有意識到。這件事的關鍵人物是一直在我們當中充當和事佬的同學。她通過言語暗示等手段,挑唆着這位舍友跟那位男生對我下手。然後她自己摘得一乾二淨。”
主持人露出個關愛智障的表情,搖頭道:“其實我覺得那位舍友也是個奇葩。她被處分是因爲她自己作弊被捉,爲什麼要怪到你頭上。還是以一個七拐八彎的邏輯模式。嗯,你出風頭了,讓教育局不高興了,教育局要整你們學校,所以她就成了犧牲品。難道作弊被捉住不應該處分嗎?關於這個問題,我們還特意採訪過你高中母校的校方。當時做決定的校領導表示,因爲學校非常注重學業誠信,所以才堅決不會對作弊事件姑息處理。”
許多點點頭:“我們學校成績不造假是出了名的。這也是我高中母校的畢業生們申請國外大學成功率高的一個重要原因。學術誠信問題。如果說一個人從學生時代就習慣造假,那麼我很難相信他(她)將來不會投機取巧,學術造假。
近年來,學術造假事件層出不窮,究其根本,就是造假成本小,獲益大。爲了名利,就有越來越多的人鋌而走險。這其實對科學研究而言,是件非常可怕的事情。雖然我們常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是,這是個科學技術高度發展的時代。但真正地搞科研,可能十年二十年才能出成果。
但是整個環境浮躁了以後,就會要求速成,恨不得一年能拿出幾個震驚世界的成果。實際上,這並不現實。科學研究講究嚴謹,並不允許投機取巧。那麼多論文發表出去以後,被打回頭蓋上造假的戳,其實是件非常令人心痛的事情。愛惜自己的羽毛,其實從我們最早接受教育的時候就應該開始,並且始終堅持下去。”
主持人點了點頭,笑道:“所以你花了七年的時間才提煉出一種新型的酶。”
許多也笑了:“是啊,我是蝸牛,只能一步步往前面爬,能走一點兒是點兒,實在飛不起來。”
下面有觀衆迫不及待地追問:“那個另外一個女生,也就是那個躲在幕後的人,爲什麼要這樣做呢?”
許多遲疑了一下,笑了笑:“算了吧。這件事已經過去了很多年。我索性就全說了吧。嗯,其實這件事從頭推,還得回到我高二上學期的時候。那個意圖陷害我的人。嗯,現在網絡上有傳聞,對,就是一直被監。禁着的方淼。”
底下發出一陣驚呼。主持人也失聲道:“變態殺人狂!”
許多沒有應和她的話,也沒有反駁,而是接着說了下去:“當時,其實方淼還有一位幫手,負責在學校裡監視我的行蹤。那個人就是後來競賽陷害事件的主導人。方淼建了個空間,叫做‘我討厭這個人’,所有進入這個空間聊天的人就會凝聚成一股力量。
其實那位舍友跟那個男生都不知道對方要對我下手,所以那個時候還爭着給我吃的喝的。大家都知道方淼擅長操縱人心。到現在依然有很多人爲他奔波吶喊,還有美女記者準備跟他結婚。
那位方淼當年的助手在這方面也是佼佼者。她成功地挑唆起了其他人對我的惡意。人的負面情緒一旦積累在一起,就會膨脹起來。那個空間裡,我的罪惡被放大了千百倍,他們都恨我。所以無意識間,其實已經被操縱了。”
作者有話要說: 好啦,很壞很壞的作者加更了啊。
乃們居然沒發現方淼還有位女助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