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基莫維奇不知發現了什麼,確實從大土包頂上下坡往回來走。
章鳴拉着李智慧向一旁樹多的地方跑。
“不是將近五千米呢嘛,這麼急幹什麼?”李智慧不明白章鳴爲什麼走得這麼急。
章鳴腿上沒有慢下來的意思:“妹子啊,你這衣服不知道有多顯眼,兩千米的眼神遇到你四千米都能發現。他一定撇見一眼,但不確定,想親自跑回來證實。”
“那我把衣服脫了?”
“別吧,凍壞了划不來……對了,把圍在頭上我那件衣服穿外面,反正現在你的鼻子也沒用了。”章鳴說着幫李智慧取頭上的衣服。
李智慧把章鳴的灰色外衣套在身上,邊穿邊琢磨章鳴的話,越琢磨越彆扭,怎麼她的鼻子就“沒用了”?不過細想想話也沒問題,只是聽着不舒服。
倆人跑了很遠才停下,在一棵粗壯的雪松後面坐下。章鳴指指剛纔他們跑來的地方:“這傢伙速度夠快,有我二段時水平,快跑到跟前了,正站在附近到處瞄呢。”
“應該是看見了什麼,不然老遠跑回來幹什麼。”李智慧相信了那時章鳴的判斷。
“嘿,這貨不打算走了,劃拉了一堆樹枝準備點火。”章鳴清楚地看見身穿藍色大衣的阿基莫維奇在一堆枝葉旁打着了的火機。
不一會兒,那邊樹枝被引燃,一時間火光照亮了很大一片空間,火光在黑暗裡穿透性非常強,就連李智慧也隱隱約約看見了。她罵道:“壞東西,這不坑我們嗎?他舒舒服服烤火,我們挨凍!”
“是個問題,”章鳴尋思:“他要是在那兒烤一夜火,自己抗得過去,李智慧呢?她可抗不過去啊,一夜下來保不準成冰棍了。”
思來想去,讓李智慧在這兒守一夜顯然不行,不如把她送到安德森那裡,反正不用她的鼻子了。
章鳴把這個意思說給李智慧。李智慧想想是個理兒,自己呆這兒沒用不說,反成了章鳴的累贅。
看李智慧點頭,章鳴拿出手機準備給安德森打個電話,看看他走沒。拿出手機一看,不知手機什麼時候自動關機了。按了幾秒開機,手機剛打開還沒來不及操作,“嘀兒”一聲,手機又自動關機。
章鳴這纔想起:在超低溫的情況下,許多依賴電池的電器是不能正常使用的。曾經看過關於西伯利亞的介紹,最低溫度達到零下70多度!心說還好早早意識到這個問題,這要是在跟蹤阿基莫維奇找到“採礦一部”時發現,急於要發的位置圖發不出去,可就耽誤大事嘍!
下車時安德森說過停在路邊等部隊,應該車還在那兒。停車的地方離這兒十公里左右,即使背上李智慧,要不了十分鐘能到。
章鳴和李智慧商量,揹她到安德森車上。李智慧開始還不好意思,怕章鳴背不動這麼遠的路,聽章鳴說練式到六段後千金的東西都能扛着跑,不再推辭,乖乖爬到章鳴背上。
安德森果然還在原先下車的地方。汽車亮着燈,火也沒熄,“吭哧吭哧”的發動機聲老遠都能聽見。
來到車前,章鳴放下李智慧,拍拍車窗玻璃。
安德森開了一天車,又累又困,給維克多少校打完電話就睡着了。被章鳴拍醒,打開手電照出去,見是章鳴,趕忙打開車門:“你們怎麼回來了?人跟丟啦?”
“你這兒可真暖和,凍死人了。”李智慧穿的太厚,在章鳴背上趴了十幾分鍾,腿腳不利索,好容易坐到車裡,使勁對手哈着氣道。
章鳴坐進副駕,對安德森說:“人沒跟丟,只是現在發現一個問題,手機在野外開不了機,找到地方怎麼通知部隊呢?”
安德森拍拍自己的腦瓜:“看我暈的!怪我,忘了。”說着從口袋裡拿出自己的手機,“裡面是去年研製的防寒電池,能抗零下75度低溫。中校你用我這個。”
“有沒有電池?如果有備用電池裝我手機裡,不誤你的事。”
“這種電池和手機是一體的,不存在備用不備用,再說,光電池不行,我這手機的每一個配件都是防凍的……沒事,用我的,維克多少校如果打來電話你接就是,我這部手機是純工作用,不會誤事。”
既然安德森說了,章鳴放心地放進口袋:“李智慧少尉就呆在你車上……對了,你一直在這裡等部隊來嗎?”
“不等不行啊,”安德森道,“油不夠跑回去。”
“油不多還一直不熄火?”
“中校沒來過西伯利亞不知道,車現在熄火五分鐘後再打火都很難,駕駛員一般不敢隨便熄火。”安德森指指結了一層冰霜的車玻璃:“溫度低到能凍住一切。”
怕阿基莫維奇這功夫跑了,章鳴讓李智慧把他的衣服給他,對倆人道:“你們等部隊吧,找到地方我就發位置圖,拜拜。”
“有情況可以給我打電話,車上溫度可以,我電話開機了。”
章鳴站在車門邊做了個“OK”的手勢,碰上車門,向前方雪地跑去,一轉眼消失在車燈外。
“中校跑這麼快!”安德森吃驚地長大了嘴巴。
李智慧驕傲道:“這是在雪地,算慢的,好地方比豹子還快呢!”
“比豹子……豹子一分鐘可以跑四公里,是比喻吧?”安德森完全不信。
安德森問完,半天沒聽見李智慧回答,回頭去看,李智慧已經靠着車椅睡着了。
章鳴一氣跑到先前和李智慧藏的雪松下,見阿基莫維奇在火堆旁枕着雙肩包躺在鋪了一層松枝的地下睡了。
篝火還很旺,看樣子躺下不久。
章鳴心說這貨怪會享受。想想他也必須這樣,不然冰天雪地的西伯利亞非活活凍死。
找了舒服位置,章鳴也靠着樹躺下,一夜呢,明天還不知跟蹤多久,得睡一覺。六段後覺雖然少,不睡還是不行。
半夜,章鳴夢見自己走在結滿冰的湖面上,四周都是白花花的冰,他走的地方正好是湖中心,哪邊離岸都非常遙遠……渾身那個冷啊,似乎身體被凍住了般的冷,走路的腿一點不聽使喚,僵硬、不能打彎,幾乎邁不開步子,明明腦袋裡想着往前走一步,腿硬是不聽話,睡夢裡一個成語直往腦子裡鑽:心有餘而力不足。
是的,就是心有餘而力不足。感覺邁一步很容易,而這一步就是邁不出去……好容易動了一下,結果人整個倒在冰面上,頓時渾身寒徹刺骨……
從夢中醒來,夢裡那種寒徹刺骨的感覺依然在。
他試着動了下腿腳,還好,僵硬是僵硬了不少,還能動。他拿出安德森的手機,看看時間:零點38。躺下時是不到十點,睡了兩個多小時。
換成一般人,這兩個多小時足夠凍成冰棍了。章鳴粹屬性出了不少功能,食物和睡眠需求大量減少的同時,對寒、暑的抗性大大提高。
即使如此,章鳴不敢大意,人畢竟是熱血動物,血液一旦低至一定程度人是不能動的,只能眼睜睜等死。
他想從地上爬起來,一開始腿蹬在地面使不上力,胳膊反撐在地面同樣感覺不太像自己的,僵硬無力。他只好費了好大勁兒把身體翻轉過來,從仰躺改爲趴臥,這才從地上把自己撐起來。
向阿基莫維奇的方向看去。
不看還好,這一看嚇了一跳:那邊篝火不知什麼時候熄滅了,子時的世界黑得如墨一樣濃,夜視加遠視過去,無法看見阿基莫維奇還在不在原地。
“可不能因爲睡了一覺叫這小子跑了!”章鳴驚的撩開腿就跑,結果“撲通”一聲,結結實實來了個“嘴啃泥”,一跤摔了個七葷八素。
“心急吃不了熱豆腐。”章鳴咕叨着從地上爬起來,人跑了也不能急於一時,他活動活動手腳,感覺差不多恢復了,纔再次撩開腿跑去。
阿基莫維奇那堆篝火還在,只不過已經變成了灰燼。火堆旁阿基莫維奇躺的地方不見了人。
章鳴拿出手帕,沒有感應到阿基莫維奇的信息。
章鳴一時慌了神,睡個覺把人睡丟了可是丟人的事,丟人也就算了,關鍵壞大事!
“穩住穩住,不能亂了心智。”章鳴告誡自己。
從阿基莫維奇回走到點火取暖到火邊睡覺,一系列行爲看並沒有發現什麼,那麼爲什麼睡着睡着跑了呢?
章鳴想起自己夢中醒來的感覺,立刻做出了推理:篝火燃盡,這傢伙被凍醒,黑天瞎火的看不見撿拾樹枝重新生火,意識到再待下去準被凍僵,以走路來恢復熱量。往哪兒走呢?當然是目的地。回到目的地和活動身體兩不誤。
想到此,章鳴絲毫沒有猶豫,拔腿跑向晚上看見阿基莫維奇的那個小山包。
小山包距離近五公里,開了夜視的章鳴十來分鐘就跑到了。站在山包上,感應一下,還是沒有。
人往目的地趕路,當然直線的距離最近。章鳴又按來路的反方向狂奔了十幾分鍾,心想這傢伙就是提前一個小時走的,不過走十幾公里吧。拿出手帕再次感應:
壞了,還是沒有阿基莫維奇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