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燈初上,燭火噼啪一聲輕響打破了屋子裡的沉寂。
“梨兒……”花錦程的嗓音略微有些沙啞,她起身揉了揉額頭,眉心緊皺。
“小姐,您醒啦。”
梨兒快步繞過屏風,攏起紗帳,遞上了一杯溫熱的茶水。
“睡了多久?”
花錦程起身,神色倦怠。
“四個多時辰,現在是戌時三刻。”梨兒輕聲應道,“小姐感覺可好?”
“恩,無礙。”花錦程輕聲答,“易之呢?”
“在隔壁房間,我去喊他。”
梨兒接過茶杯,剛轉身想要離開,屋門就被推開了。
“主子。”
木易之一身黑色勁裝,劍眉斜飛入鬢,一派冷冽的江湖之風。
“梨兒,去弄些吃的。”花錦程從牀上下來,拿了髮帶將散着的長髮綁起。
“主子,要不要請大夫過來看看?”木易之的眼中浮現了一抹擔憂。
“不用,老毛病了,這些日子太累,所以纔會多睡幾個時辰。”花錦程緩步從內室走了出來,“坐吧。”
她倒了兩杯茶,一杯放在了木易之面前,一杯放在了自己面前,“如何了?”
“林家絕對不簡單,這件事情,主子可以跟江恩重商量看看,那位林溪山,怕也不是如同表面上的那般無害。”木易之肅聲說道,“林老爺跟林夫人本就不打算見您,那個人也是他的故意安排,爲的就是試探主子的心性跟爲人,從而制定對付您的法子。”
“林溪山怎麼說?”雖猜出了幾分,但從木易之的口中得到確切的答案,花錦程還是覺得手腳一陣發冷。
“比之當年白柔夫人,風華更勝。”木易之眼中的憂色更重。
花錦程彎脣淺笑。
“主子?”木易之不明白,被林家如此重視,難道不應該憂心嗎?
“那位溪山兄,明日必定來訪。”花錦程說的十分篤定,“爲何說林家絕對不簡單?”她可不認爲木易之是佩服林家人的家世跟心計。
木易之神色一肅,“那位林老爺是高手。”
“哦?”花錦程這下子是確確實實的被驚到了,林家書香門第,林老太爺更是德高望重,族中子弟也盡皆文職,即便修習一些防身的武藝也在正常範圍,可木易之卻說那位林老爺是高手,那就意味着,是從小被培養或者對方私下不斷修習的,而不管是哪點,目的都耐人尋味。
“比之你如何?”
“沒打過,不知道,不過我猜,不相上下。”
“對上他可有把握全身而退?”
“有。”木易之點頭,“我這就過去試一試。”
“萬事小心,不對則退,林家暗衛也同樣不簡單。”花錦程囑咐。
“是,主子放心,我有分寸的。”木易之的臉上露出了一抹淺淺的笑容,在梨兒回來之前他便離開了。
今夜無風,月色昏沉,偌大的林府之中,好幾撥護衛不斷的在府中的各處巡邏着,但誰都沒有看到那抹如同鬼魅一般飄進來的影子。
丑時過半,燈火漸歇,猛然間,一道驚慌呼喝打破了府中的靜謐。
“抓刺客!”
開始是一道,後來變成了兩道,再後來也便不知有多少人喊着這三個字。
“改日再來請教林老爺高招。”
黑衣蒙面的人抽身而退,如若一隻斷了線的風箏,等那些護衛到的時候,院中已然不見了那道身影。
林正安臉色蒼白的站在院子中間,握着長劍的手臂一直都在顫抖着。
“老爺,沒事吧?”
只穿着中衣的林溪山快步走到了他面前。
“沒。”
林正安搖搖頭,顫抖着擡起了手臂,“扶我回房。”
林溪山神色一肅,應了一聲是,讓那些護衛散開,便扶着林正安回了房間。
一進屋,本來虛弱的人就直起了身體,“你猜是誰?”
“不知,說不定是老爺往日的仇人。”林溪山肅聲說道,“老爺,您可有受傷?”
“無妨。”林正安搖頭,“你覺得那人比花錦程身邊的木易之如何?”
“老爺是懷疑……”林溪山喃喃,垂眸思索了片刻然後搖頭,“身形不太對,聲音也不對,而且花錦程也沒有理由這麼做,所以我覺得不是。”
“恩,我想也不太可能。”林正安道,“夫人那邊,你仔細看着,別讓人鑽了空子。”
“是,溪山告退。”
林溪山掃了一眼林正安受傷的右臂,後退了幾步,然後轉身離開。
……
木易之悄無聲息的回到了江府,除了花錦程,無人知道他曾離開。
“主子,是高手,與我不相上下。”木易之摘下了臉上的黑巾,氣息平穩。
“這倒十分有意思。”花錦程倒了一杯茶推到一邊,“喝茶。”
然後又給自己添了一杯,慢悠悠的喝着。
木易之將茶一飲而盡,將自己從潛入林府開始發生的事情仔仔細細的說了一遍。
“辛苦了,去休息吧。”花錦程掃了一眼他略顯高大與臃腫的身體,暗歎一聲不愧是混江湖的,這心思連她都想不到。
木易之悄然離開,一回屋子就對上了小六子撐圓的雙眸。
“怎麼不睡?”他反手將門掩上,也沒有刻意掩飾聲音。
“你怎麼纔回來?”小六子擰眉,“還做了僞裝,是出什麼事了嗎?”
木易之猶豫了一下,然後點頭,“主子懷疑林家不懷好意,所以讓我探查了一下。”
“林家?林正安的身手不錯,怕是與你不相上下,你沒有被他發現吧?”小六子有些焦急。
木易之一愣,面色怪異,“你怎知他身手不錯?”
小六子垂眸,沉默不語。
木易之見狀也就沒有多說什麼,坐在凳子上倒了一杯水,“我過去只是試探,做了僞裝,他們不會認爲是我,你且安心,這件事情主子也知道。”
“哦。”小六子摳了摳臉頰,“你不追問我爲什麼知道嗎?”
“這是主子的事兒,不是我的事兒,主子心思通透,若你有問題,她也就不會將你留在身邊了。”對於這種事情木易之看的很清楚,所以也就不會操多餘的心。
“林家……”
“明日你自己與主子說就好。”木易之打斷了他的話,起身走到了另一張牀榻邊,“已經沒有轉圜的餘地了,林家不會將主子當成朋友的。”
小六子微愣,垂眸坐在凳子上糾結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