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開玩笑啊樑警官,”張智有些發愣,這個叫晨左二的小子難道真的說對了?他分析的比自己深了整整兩個層次,注意的細節更多,推斷的事實更大,就連準確性也更高。
樑警官這麼一開口,證明自己已經完敗了?
“是的,他說的都是對的,”樑警官微微一笑,“但你說的伯爵很可惜,我不是。我是梁氏家族的獨女,全名叫樑鳳棲,襯衫是我在逛街的時候去looper店裡買的,上面的香水噴灑和熨燙工作確實不是我做的,我也做不好。這些都是我家一個傭人所爲。和晨左二說的沒差,這份開支表也確實是一位和我相伴了十三年的傭人手寫而成,我們家族現在正在慢慢氣衰,不能由我這個獨女大手大腳揮霍了。”
“毛組長,我認爲晨左二可以進入我們六組協助工作。”樑鳳棲好看的眉眼在晨左二看來真是更加好看。
樑鳳棲的這個秘密本該秘而不宣,但此刻她爲了同組的寧濤,竟然大放地主動承認,可見她想要幫助寧濤找到兇手的心情之迫切。
晨左二卻還看到了另外一點,沈菁和樑鳳棲之間,估計少不了一場女人的戰鬥。
一旁的張智嘆了口氣,既然樑鳳棲已經親口承認這件事的真實性,他敗也便敗了,自己還不至於輸不起。
“看來你小子有點真本事。”張智只好嘴硬了一把,認輸是一回事,男人的面子還是不能丟的。
好在晨左二也給了自己一個臺階下,對着他燦爛笑笑,沒有冷嘲熱諷的意思,否則張智都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找個地窖鑽進去?
毛組長看着在自己手下已經工作了一年的樑鳳棲,實在是看不出來這位平日裡都算的上勤儉節約的女孩,竟然是某個大家族的獨女。
但毛組長能走到組長這個位置,還是知道什麼該問,什麼不該問。便忽略了這個被晨左二挖出來的爆炸性事實,對晨左二說道:“那這場比試是晨左二贏了,我也說到做到,關於寧濤的事,會帶着你一起調查。”
“我只有一個問題,你爲什麼想要了解寧濤的事?”毛組長盯着晨左二,有些疑惑,寧濤的爲人他很清楚,確實會有很多好友,但毛組長仍是要確定晨左二的基調,用正直的眼光客觀審覈一遍晨左二,否則真到緊要關頭,吃虧的還是他們六組成員。
晨左二想了想,這件事情決定如實說。
於是便言簡意賅地說了如何認識沈菁,沈菁與寧濤在大學時是何種關係,自己與寧濤又有過一面之緣,便出於正義感挺身而出。
當然,關於自己公司的事情他隱去了。
“沈菁?寧濤的大學女友?”樑鳳棲自言自語道。
晨左二注意到了這個細節,但他當沒聽到。
“所以你是以朋友的身份幫助寧濤?”毛組長摸了摸自己的胡茬,“好,我暫時相信你,但如果你在中途鬧出什麼幺蛾子,你從哪兒來還是得回哪兒去。”
“明白。”晨左二應道。
“組長,開始正題吧。”樑鳳棲說。
毛組長點點頭,將晨左二和張智領到電腦旁,將案件的卷宗以及拍攝的照片展開給二人看,揉着眉頭說道:“這幾天的新聞不知你們看了沒,檸山市有一批囚犯組隊逃離了監獄,襲擊了監獄附近的住宅居民,消息擴散開來後,造成了大範圍的市民恐慌。上級領導極力安撫民心仍不得,施加了高度壓力給到我們警局,現在警局基本所有的警力都被抽調來抓捕監獄的罪犯。”
“寧濤昨晚得到了一個在黑戶賓館的線人給的電話,和鳳棲前去調查,沒想到歹徒雖然只有一人,卻異常兇狠,竟然沒有逃竄的意思,反而想將寧濤和鳳棲殺人滅口。”
“膽大包天!”張智臉色漲紅,“襲警是要做牢的!”
“他本來就是從牢裡跑出來的,估計是豁了性命了。他知道一旦被抓住,這輩子估計都不會再有機會出來。”晨左二道。
“沒錯,亡命之徒最可怕,這些人在監獄裡呆久了,腦子好像不僅沒有變得遲鈍,反而更加靈光,昨晚我和寧濤一起去那家賓館,準備出其不意降服歹徒時,這名歹徒卻迅速反應,選擇先攻擊我,我自認警體課成績尚可,但真到實戰不得不承認男人的力量就是比女人大很多。我被逼上死角,寧濤左右制掣,爲了保護我身中數刀,”樑鳳棲面色沉重,“否則現在躺在醫院裡綁着呼吸機的應該是我。我一定要爲寧濤找到這個襲擊他的歹徒,將他繩之以法!”
“事情的經過便是如此,這裡還有一段賓館在房間中的錄像。”
“賓館房間中怎麼會有攝像設備?”張智瞠目結舌,“賓館侵犯他人隱私,這可是違法的。”
“樑警官都說了是黑賓館了,估計在這地方沒少發生些旖旎的齷齪事,”晨左二這個十六歲的未成年看得還比張智更開,轉頭又問毛組長,“這段錄像有發現什麼嗎?”
“這個人在這家賓館只待了五個小時,我都全部看過了,只有兩件事:睡覺、吃藥。”毛組長將錄像的進度調到吃藥的界面,指着熒幕中吃完藥後面部表情明顯變得猙獰的歹徒側臉,“這藥應該很有問題,不是毒品,應該是類似興奮劑的藥物。”
晨左二卻死死盯着熒幕,那個坐在牀邊,服用藥物的傢伙,穿着一身紅色的連帽衣。
竟然是鄧折風!
那個綁架姬文月的鄧折風,越獄逃了出來,還傷了寧濤!
晨左二死死抿住嘴脣,這個信息對他來說太過震驚。鄧折風的越獄是他聯合監獄裡的逃犯們合力逃出,還是鄧三河暗中出力,以鄧家之力要將他撈出?爲什麼要撈出一個沒用的鄧家棋子?還有,他服用的藥物是什麼,竟然能讓他同時擊退寧濤和樑鳳棲兩個警員,還差點殺死寧濤?
頓時間,各個疑團在他腦中成型。
晨左二感覺自己彷彿置身一個巨大的陰謀之中。
他切身感受到了付姨的心情。
那種面對未知纔有的恐懼。
“晨左二,你發現了什麼?”心細如髮的樑鳳棲首先反應過來晨左二有點不對勁,她盯着晨左二的雙眼問道,“這個穿着紅色連帽衫的傢伙,你認識?”
晨左二回過神來,緩緩吐氣,道:“我認識。他叫鄧折風,是鄧家黑幫成員——就是之前想要綁我進幫的那家黑幫。想綁我進幫的三個嘍囉也是這個人的手下,這個人在鄧家的地位不算高,也不算低,有一些小弟爲他賣命。幾個月前,他因爲綁架罪入獄。”
“入獄前,他就是一個狠角色,對人對己都十分狠心,很棘手的一個人。”晨左二補充鄧折風的信息。
樑鳳棲趕緊在電腦旁登錄警察的內部網絡,查找鄧折風的相關信息:“這個人小學之後就沒讀書了,一直在檸山市區晃盪。小學在學校時也是劣跡斑斑,得過不少校方處分。但之後的詳細信息就缺失了。”
當然缺失了,晨左二暗暗想到。
鄧家當然會將成員入幫後的事情洗白。
結合秋殺很早之前和他說的一句話,他不知道警局裡有沒有鄧家的人,所以不敢到警局尋求幫助。通過這句話便可知,現在警局裡坐着的,十有八九有鄧家的人,任務是幫助鄧家成員洗白,或者遙相呼應一些鄧家的秘密行動不讓警察發現。
檸山這個小小的市,水還真是夠深的。
現在的晨左二已經不憚以最壞的角度來考慮問題了。
“還有什麼物證嗎?”晨左二問毛組長,猜測現在只能是猜測,他需要證據來證實這些猜測。
“這個叫鄧折風的歹徒離開賓館時因爲太匆忙,留下了藥物的殘渣,現在我正拜託藥檢局的朋友幫忙驗證藥物成分,這兩天就會有消息,”毛組長從證物袋中拿出一個被透明包裝袋包裹得密不透風的白紙,透過透明包裝袋,晨左二可以看到白紙粉末上沾着一些白色的粉塵,應該是藥物的殘渣。
爲了避嫌,晨左二也不好從毛組長那裡拿過這份藥物端詳,匆匆看了一眼只得作罷。何況毛組長也並沒有給自己詳細觀察的機會,拿出來給他看了幾秒,又收了回去。
“檸山市目前已全市戒嚴,每個出入的車輛都會受到嚴格的盤查,絕不會有歹徒能通過警局佈下的天羅地網,所以鄧折風一定仍在檸山市內。現在我們的難題是,他從賓館離開之後就不見了蹤影,那家黑賓館附近又都是些監控不力的地帶,”樑鳳棲輕輕嘆了一口氣,“我們沒辦法確定他跑到哪裡去了。”
又將資料無鉅細地瀏覽了一遍,晨左二確認自己沒有漏過一些細節,皺着眉頭,快進播放在黑賓館時寧濤和鄧折風的戰鬥經過,在一個地方停了下來。
“這裡,寧濤和鄧折風有兩句簡短的對話。”晨左二指着寧濤張開的口型說道,“他們應該交流了什麼。”
毛組長回望樑鳳棲。
樑鳳棲回想後搖頭:“從頭到尾我們都沒有說話,我和寧濤的襲擊是突然的,鄧折風的反應很迅速,除了我突然被選爲攻擊對象時發出了幾聲驚呼,之後我沒有聽到寧濤和鄧折風有過對話。”
“戰鬥過程也屬實電光火石,在短短的瞬間寧濤就已經三刀,渾身鮮血像水泵一樣噴出,我慌了,拿起槍對鄧折風亂射了一通,他便從窗臺上跳了下去,離開了房間,”樑鳳棲回想起昨晚那場戰鬥仍是嘴脣發白,“醫院要是來慢十分鐘,寧濤估計都撐不過去。”
晨左二抓腦袋。
這件事線索很少啊。
突然他口袋裡的手機響了起來。
接電話,是沈萱萱。
沈萱萱又是匆忙的語調:“晨左二,寧濤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