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彈工作只有短短几十秒,她卻覺得像是一個世紀那麼漫長。
裴銘瑾一動不動的抱着她,身體遮擋了她的視線,她什麼都看不到,也不想看。
閉了閉眼,剛涌出的淚瞬間被他的衣衫吸走,她不自覺的擡起手,摸上他的背,隔着薄薄的襯衫,感覺着熟悉的男人的溫熱。
他真的好過分。
這個世界將她推離,他卻強行把她拉回現實。
是恐懼,是興奮,是感動,還是悲傷?萬千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狠狠的刺激着她的心,終究隨着無聲的嘆息化作一涓清流。
死亡或許是孤獨的,但是,誰也不想一個人寂寞的死去。
炸彈從車座下被取出來了,看得衆人心驚肉跳,炸彈沒有炸。
正像他猜的那樣,這顆炸彈裡面沒有水銀。
所有人都鬆了口氣。
他也是,小心翼翼伏起身,看着她哭紅的雙眼,一陣心疼,柔聲安慰:“沒事了,你安全了。”
他撫摸着她的臉頰,先站起,然後牽着她的手,拉她起來。
她從車裡出來,再次看到了藍天,雙腿坐得有些發僵。難以想象,明明一直在藍天下,可她竟然有種恍如隔世的錯覺。
活下來了?
她鼻頭一酸,無法剋制突然涌上的衝動,撲過去摟住他的脖子。
他亦深深的抱着她的嬌軀,晴天下的美好無法言喻。
短暫的相擁,其他人見狀一時都沒有上來打擾。
她什麼都沒說,他也什麼都沒說,只是接觸彼此的身體就能感覺到對方的心情,劫後餘生的驚喜、後怕、還有無法平靜的悸動。
片刻後,她放了手。
兩個室友跑來,三個女孩子輕輕相擁,根本沒靠近過炸彈的夏雯哭得泣不成聲,突然遭遇這種恐怖事的瑞絲則被嚇得傻傻的,九死一生的寧月香反而顯得最鎮定,微笑着安慰她們。
她轉頭在人羣中找他,看到他在跟牛爺說話,羅叔也趕到了。
他們顯然在討論這起案件。
她默然,忽然想起前天看到的公交爆炸現場。如果剛纔那顆炸彈炸了,她也會變成那種樣子吧。
在最該恐懼的時候她沒能想起最恐怖的畫面,反倒是平安獲救了,她不禁想到自己可能的下場。
如果沒有他在,她能不能撐到現在呢?不知道,或許在拆彈途中她已經精神崩潰了吧。
她走了會兒神,就見夏雯淚眼婆娑的抓着她的手:“月香,嗚嗚,對不起,如果我在就不會發生這種事了。幸好你沒事,月香,我不生你氣了,我們和好吧。”
“嗯,好。”她的回答有點心不在焉,但夏雯並沒注意,激動的抱住她,說以後要保護她。
瑞絲害怕的說:“月香,夏雯,我們該怎麼辦?學校裡竟然有炸彈——”
寧月香說:“沒事的,我們只是偶然撞上了殺手的計劃。既然已經知道了殺手的下一個目標,警方一定會派人全力保護喬教授。”
瑞絲叫道:“不是啊,我是說咱們啊!”
她遲疑道:“咱們……應該不會有危險了吧。”理論上,危機渡過後就該回去各幹各的了。
神經纖細的文學少女有些受驚過度,站着瑟瑟發抖,這是一個正常人遇到炸彈的正常反應。
坐了炸彈半天的寧月香還能在這裡侃侃而談,分析案情,無疑成了瑞絲眼中的怪胎。
月香跟夏雯決定陪瑞絲返回寢室,好好休息一下,睡飽覺,就當做了個噩夢,醒來就忘了。
臨走前她要知會警方,自然也要向他們打個招呼。
“裴少,牛哥,羅叔,那我就先回去了。”
“欸好,回去好好休……”
“回哪兒去?”裴少蹙眉問,打斷了牛爺的話。
“回寢室啊。”這不是廢話嗎,不回寢室還能去哪兒。
“你不能回寢室。”
“爲什麼?難道炸彈殺手還會有行動?”她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加班。
羅叔看着周圍還沒散去的一衆好事學生,說:“應該不會。這次炸彈沒炸,有這麼多觀衆在,犯人可能也看到了,知道自己的計劃失敗,以他謹慎的個性,暫時不會有新的行動。”
牛爺說:“不錯,他勢必要重新佈置一番,考慮周全再進行下一次行動。而在這期間,就是我們抓到他的好機會。”
羅叔:“問題是我們還沒有犯人的頭緒,只知道他對秦文彥、喬鑫等幾個教授懷有不滿。除了喬鑫教授之外,犯人是不是還有其他的目標?”
她也跟着思考,可是她對喬鑫教授真心不熟,提不出什麼有價值的參考意見。
這時,裴銘瑾淡淡的對她說:“調查犯人跟教授的關係主要看小貓那邊。你,從現在起,不,以後只要在查案時,你必須24小時待在我視線範圍內。”
她愕然,沒等反駁就被他拽走,拉上了他的車子。
她以爲他要回局裡,也沒反對,但很快看到他偏離了路線,不禁問:“喂,你要去哪兒,不送我回學校?”
他臉色陰沉的說:“我受到了驚嚇,所以你不能走。”
“哈?這是什麼邏輯,你受驚跟我不能走有什麼關係?”再說,坐在炸彈上的是她,受驚的也應該是她吧。
他放慢了車速,看着她,認真的說:“這次的犯人很不簡單。我不確定是不是巧合,但他確實成功的在一天之內驚嚇我兩次,你知道我承受了多大的壓力嗎。”
她弱弱的吐槽:“那我的壓力豈不是更大……”
他順理成章往下說:“所以,你有義務安撫我,減輕我的精神壓力。而且你現在是我的助手,就應該聽從我的命令,不允許有任何反對意見。”
沒天理。
她翻了白眼,姑且退讓一步:“那你想讓我怎麼安撫你?”
他一拐彎兒,開進了雅緻的別墅小區,前面就是他家。
她有點明白了,嘴角抽了抽:“你把我拐到你家,該不會想不給錢就睡我吧。”
“你說話能不能好聽點。”
“難道不是嗎!”她底氣很足,寄存在她這兒的那張金卡早就還給他了,一分沒動,所以錢的事她可以理直氣壯。
上次他藉口救了她一回,索欲無度;這回故技重施,居然直接把她帶到家裡了,豈不是要變本加厲?!
這傢伙,簡直無法無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