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北迴到了小院,心中無感,依舊還沉浸在悲傷之中。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悲,他林北斬了葉無問的悲,冥冥中挑撥了自己的悲。
昨日漫長,黃粱一夢,一切都塵歸塵,土歸土。
“一斬魂,二斬悲,斬的是自己的魂,斬的是別人的悲。”林北暮然一嘆,想起了在太一門祖地的那次奇遇。
可憑他如何思索,終究找不到一絲痕跡,似乎每當觸動了悲傷感情時,這些感悟纔會出現。
林北搖頭間躺在了牀上,他想睡一覺,他的心……累了。
此刻,在六山之上,人羣已經散去,大都唏噓,萬萬沒想到林北竟會擊敗了葉無問,沒人敢說葉無問無能,因爲他,雖敗猶榮。
他突破了悟境圓滿,離法境只差一步,這一步看似艱難,其實只需要些許感悟便可突破。
可在葉無問的臉上看不出一絲興奮,反倒多出了很多迷茫。
沒人知道,他的心很空,仿若無物;就像是一張白紙缺了一塊,那上面刻下地回憶也已消失,心中莫名地多了些感傷。
葉無問回到了洞府中,閉目時一臉淡然,仿似回到了從前。
在青雲殿中,唐瀚清聽着面前弟子訴說悟山之戰的狀況。
越是聽下去,唐瀚清的臉色越發暗沉,揮手中讓弟子退下。
待到他走之後,唐瀚清擡起頭來,面容猙獰。
“此子,必死。”唐瀚清咬牙切齒,緩緩開口。
他不能容忍如此逆天之人留在九月谷,若是再讓他成長下去,怕是會威脅自己的地位。
在他殺機一出時,他的身後有一道身影走出,跪在了他的面前。
“監視安陽,若他出了青雲宗,立刻通知刑閣長老。”唐瀚清的聲音冷冷傳出。
黑影點頭間慢慢退下,直奔九月谷而去。
唐瀚清捏了捏手,若非顧忌陶元,他早已自己出手,何必如此麻煩。
“若他不死,我心難安。”唐瀚清冷笑,旋即閉目。
此時的九月谷,徹底震動。
到處都有關於林北與葉無問之戰的述說,有些沒有去看的丹童丹師們聽到後自然不信,可這話並非從一人口中傳出,而是但凡去了悟山觀戰的人都是如此說法。
這讓他們有了猜測,可這未免太過匪夷所思,凡境修士越階挑戰悟境弟子,不但沒敗,反而勝了,這實在超出了人們的想象。
凡此種種,在九月谷都有傳出,幾乎同時間,安陽之名在他們心中上升了一個高度。
林北院前,圍攏了太多丹童,前方站着幾名丹師,他們只想來看看林北的樣貌,可院門卻緊緊關閉。無奈一笑中,衆人躬身一拜,隨即離去。
越來越多的人來到了這,當看到緊閉地院門時,所有人都是一拜。
這是一種對於強者的尊重,無形間,林北已經成了九月谷的信仰。
這一日,方欣來到此處,微微一嘆間,心裡產生了挫敗感,好像她追趕的是一輪明月,越是覺得觸手可及,就離得越遠。
方欣最終走了,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從此不再出門,苦心修煉。
趙興孚也來過,他神色複雜,深深嘆息間拱手一拜,苦澀之意瀰漫。
一身紅袍的歐陽鴻也來過,他看着院落,陰森一笑,似乎極爲滿意,拂袖而去。
還有一位一等丹童也有來過,他是柳飛。
他望着院落時,竟落下了淚,他親眼見到了林北的崛起,如今別人已是驕陽。而他自己不過只是個一等丹童。
往昔間,也不到一年時間,一切變化太快,讓他措手不及。
可又能如何,他不過是名小小的丹童罷了,想必在林北記憶中已經沒了他的存在。
柳飛跪了下來,連着磕了三個響頭,這才離開。
沒人知道他爲何要跪下,想必只有他自己才能體會那種感受吧。
時間流去,關於林北的傳說在九月谷陣陣傳出,沒有一絲淡下的跡象。
林北成了九月谷的天驕,無論丹道造詣還是修爲實力都讓人望其項背,也註定了他必將受到矚目。
一月時間轉瞬而過,算算日子,林北已進青雲宗一年了。
這一日,院門被打開,陽光射下時,林北微微眯眼。
這一睡,睡了一個月。
此刻再見到陽光,林北心中的惆悵清空,只是他的心中依舊放不下一些念想。
林北邁步間,向着九月閣走去,路上見到他的丹童們恭敬一拜,眼神狂熱,看的林北微微一楞。
一路上,所有見到林北的人皆是一拜,哪怕是丹師也依舊如此,弄得林北有些愕然。
一盞茶的功夫,林北來到九月閣,看到閣樓後,他呼了口氣。
總算是解脫了,這一路本來不用多久時間就能走過,可架不住有些丹師過於熱情,一個個拉着他談天說地。林北迫於無奈,不想挫了人家的面子,只能在煎熬中細細說着一些無關緊要的修煉心得。
最終還是說陶元讓他去九月閣,這才擺脫了衆人。
林北苦笑一聲,邁步走了進去。
“你來了。”閣樓上,陶元穿着一身青衫,手中拿着一把剪刀,細細修剪着面前一株盛開過剩的俞羞花。
林北走上前去,拱手一拜。
“師尊,弟子是來請辭地。”林北拱手時說出了來意。
“要去歷練麼?”陶元放下剪刀,看着林北時面露詫異。
“弟子想家了。”林北起身,苦澀笑道。
“去吧,等你突破悟境再回來。”陶元點頭一笑,擡手時緩緩說道。
林北微楞,他原以爲不會如此簡單,所以準備了一大堆說辭,可沒想到陶元竟然準了。
“師尊……”林北遊移間正要開口,卻被陶元打斷。
“等你何時突破悟境,你再回來,我想那時你對第十月已有所感悟。”陶元走到窗臺,轉身之後,聲音傳出。
“弟子明白了。”林北躬身,隨即邁步離去。
在他走後不久,陶元揮手間,一道符紙飛出窗口,沒入了虛空。
“師弟,你會出手嗎?”陶元喃喃,目中閃過一絲十分淡然的冷意。
師門之情,他想要維護下去,可奈何另一人有了野心,一切都已經改變。
林北迴到居所後,來到欣蘭香前,摘下那幾朵已開了十三色的花,放入玉瓶中,隨即走向小屋。
從牀角拿出儲物袋,看了看院子中種滿的草木,微笑中離開此處。
他沒有去見方欣,自從聽到莫紅英說她閉關之後,他就打消了去請辭的念頭。
不像上次一樣大搖大擺的走出甲谷,而是抄了條小道走了出去。他可不想再被攔住,雖說人家並無惡意,但那熾熱的眼神讓他感到特別不舒服。
來到一處空地,四處看了看,見沒人時拂袖拿出飛行龍舟,放入幾塊靈石在帆間的空格處,隨即跳了上去,手中法決一指,龍舟震動間飛入高空,破虛而去。
在林北走後,甲谷一座山坡上露出一道黑影,他擡頭看着天際長虹,目光閃爍間拋出傳音符,符紙跳動間飛向六山。
青雲殿中,唐瀚清手中傳音符化爲灰燼,他的目光變得陰冷,哼聲一笑中,翻手拿出一枚玉簡,神識刻下幾句話後,拋向刑閣。
不多時,刑閣中有三道長虹劃空飛出,直奔林北的後方疾馳而去。
這三人,赫然全是法境修士。
九月閣,陶元親眼看着三道長虹從六山飛出,此刻,他的心中怒火堆積,冷哼時,人已消失。
九月谷外,高空中,陶元面色漸沉,看着面前這人,手捏起了拳。
“師兄,你這是要去哪啊?”唐瀚清擋在陶元面前,冷笑說道。
“別以爲我不知道你要幹什麼,唐瀚清,我警告你,若是林北有何閃失,我要你六山陪葬。”陶元大袖一甩,法境後期修爲爆發,一尊法相在他背後露出,向着唐瀚清咆哮,這法相赫然是一枚丹靈。
唐瀚清目中露出些許忌憚,可面容卻依舊陰冷,大笑中向前邁出一步,擋在陶元身前,在他的身後,一尊數丈法相露出猙獰面孔,一陣嘯瑟之音在虛空響起,引得空氣一震破裂。
“師兄,莫不是認爲會煉丹了,就能不把我放在眼裡,難道你還能在虛空施展挪移之術不成。”唐瀚清冷笑一聲,目露挑釁。
“你……”陶元雙眼一瞪,指着唐瀚清時,氣結出聲。
挪移之術只能在地面纔可施展,這一點唐瀚清早已知道。如今他也是仗着利勢纔會守在此處,他之所以未去擊殺林北,爲的就是攔住陶元。
陶元如何不知他的算盤,此刻心有怒火,擡手間,一枚黑色丹藥取出,浮在空中,手中法決一指,黑丹隱入虛空,眨眼間就已消失。
唐瀚清看到此物,並非阻攔,依舊一臉淡笑。
“師兄難道認爲一枚毒丹就能擋住我刑閣四名法境長老嗎?”唐瀚清冷笑說道。
“什麼?四名,可……”陶元心中一震,他明明記得只有三道法境波動,可爲何唐瀚清說是四名,而看他冷然的樣子並不像是撒謊,難道說……
“刑閣有十八血衛,師兄難道不知?”唐瀚清右手擡起,摸了一把鬍子,緩緩說道。
此話一出,陶元大驚失色,他想起了血衛的出處,每一個都是自小收入刑閣,經歷他人難以想象的痛苦,這才能成爲血衛。
而每年都有百人入選,可真正能成爲血衛的只有十八人,每一個血衛手中都沾滿鮮血,每年宗門都會去凡境抓回數萬凡人,貢血衛磨練出煞氣,以殺入道,以煞凝意。
十八血衛,悟的是煞,他們的法相全都一樣,赫赫是隻煞氣與殺氣凝聚而成的魂,此魂,滅了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