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陽盤坐在牀榻,他已經習慣了每天靜坐冥想一個時辰,一方面儘量的提早適應以後枯燥的修煉生活,另一方面也是他平靜自我,不用思考任何事情的時間。
冥想結束後又開始了觀看玉簡和練劍,劍訣不過三招,張陽早已練得滾瓜爛熟,劍招練了近千次。而紫煉心瞳的法決也差不多看到最後,只餘下一點點。
張陽決定今天將玉簡看完,他的動作很是緩慢,先是在心裡默唸完之前記下的法決,待唸到上次學完的地方後纔打開玉簡,手指點到還未看過的字句,再慢慢下移,一字一句,眼睛隨着手指移動,他細細的揣摩着,遇到難懂晦澀的字時會先跳過,他一直身處黑地之,學習的文字語言跟世俗間,修真界的都略有不同,雖然軒轅月早有先見之明特地教過他一些修真界的文字,但還是遠遠不夠。
張陽輕輕揉了揉額頭,看來到了綠澤之後自己還需要補一下文字方面的知識,花了半個時辰,他終於將玉簡粗略的看了一遍,也感覺到自己有點頭暈,張陽知道自己差不多到極限了,不能再看下去。
他轉了轉脖頸,發出輕微的響聲,哈欠一聲合上了玉簡,將之收好,站起身來準備衝個澡休息一下。
剛拉起衣裳的一角,又碰到了以前的傷痕,張陽眉頭輕皺。
現在的他跟成年黑魔相比,也是不差了,更不用說同等條件下力量比黑魔要弱幾倍的人類。張陽在魔地多年,又是聖子,雖然暗地裡一直被歧視欺負,但他作爲聖子該享有的待遇是一點也不差,什麼能增強力量的魔鱂肉,能錘鍊肉身的煉玉丹,別人眼中珍貴無比的東西張陽都見識過。所以張陽的肉體體質和力量每一年都迅速地增長着,表面看起來瘦瘦弱弱的一個小孩,其實脫下衣服後是一身精瘦的肌肉,極富力量感,但是在左肋骨和後背卻又赫然有兩道巨大的傷痕,就像是被一個比人還大的鉗子鉗住留下的。
身上的這些傷痕是如何受的張陽一點記憶也沒有,這也是他接受自己失憶了三年的證據之一,究竟是什麼東西傷到他?他只記得當初被強迫送進神魔裂谷洗滌身心,其實也就是被流放。獨自一人深入裂谷,剛一進去只見內裡黑白兩氣充盈,相互環繞,相纏,卻絲毫也不衝突,反而彼此交融滲透,隱隱給人一種渾然一體的感覺。灰色的地表,黑白交雜的空氣,沉重壓抑,難以呼吸。
他一路前行,時不時看着手上的地圖。軒轅月在他臨走時塞給他的,上面畫有千餘年前黑魔在神魔裂谷建造的祭祀之地。那一年張陽不過七歲,就已經面臨着生死,不過半刻他就已經找不到回去的路,地圖上的路線也對應不了實地。
他覺得自己正在走向死亡,看不清的前方,退不了的後路,四周還時不時傳來幾聲奇怪的嘶吼聲。這樣的環境,這樣一個小孩,當初沒有瘋掉也算是奇蹟。
再過不久他就要到傳說中綠澤了,一直以來他都是被推着走的,被迫向着別人計劃好的方向前進,根本沒有問過他,願不願意,也沒有給過他絲毫喘息的時間。他實在是討厭這樣,但很無奈,他無法選擇,他只能如此。想到這張陽又泛起一絲苦澀,人生真是半點不由人。
張陽自嘲了一下自己,儘量不去想以前的痛苦,將眼光放到現在,他雖然依舊不能選擇,但是起碼離開了裂谷,能多呼吸幾口這般清新的空氣,對於他來說算是很不錯了,太過悲天憫人實在不是張陽的性子。
回過神來,天已經黑了。在船上這幾日,他一直呆在房間,也不出去。吃穿全憑婢女送到門口。
張陽正想着事情的時候,“咚咚咚”敲門聲響起。一個綿軟的聲音傳來:“公子,谷少爺讓大家出來船板。”
“嗯,我知道了”
大殿之上,軒轅月在凌破來到之後,一言未發,妖豔的魔瞳看着兩人,冷漠孤寂。此刻她想起了自家兄長以及父親軒轅朗,要是他們的話,底下人怕是呼氣大聲點都不敢。今天這般行爲必處以死罪。
無奈父親因自己身中陷阱,兄長前往救援卻不知所蹤。黑魔大半精銳皆盡在那場陰謀中消耗殆盡。
要想抵住三族的入侵,不得不依賴兩人,這也是他們以此爲依靠纔敢這樣的肆無忌憚。
氣氛冰冷到極點,大家都在等軒轅月,看她如何動作。
“滾”
軒轅月實在不想多說一句一字,她已經很累很累了。
“是是是,卑職告退”兩人一聽到。就迫不亟待往門外走去。
到此,林啓知道今天說什麼也不可能如願,他本來以爲凌破這個老東西受了致命傷,應該撐不了多久,加上十多年來一直未有出現,連以往的祭祀也一拖再拖,說不定已經在祭祀殿死到發臭了。所以他才忍到今天連同初林猝然發難,一舉將軒轅月來下王座。哪裡知道會演變成這樣,林啓在心裡暗歎一下,消失在暗廊。
“小圓,劍胚試煉一事安排的如何了?”一名赤足黑髮,精靈般的白衣少女站立在望月臺上望着天上繁星,月光灑落的光輝襯着她雪白的皮膚,聖光環繞其身。下面站一中年道人,圓頭圓腦,身材中等。可他一直直挺而立,看起來有些忍俊不禁,卻給人一股直衝雲霄之感,銳利無匹,彷彿來人背後的劍,尚未出鞘卻劍氣外露,雖然他人到中年,歷經風霜但是依舊不曾減弱半分銳氣,反而將之越磨越利。
只不過他在白衣少女的面前依舊是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師叔,一切都安排妥當,只待衆弟子將劍胚帶回山門,隨時可以進行試煉,爲山門充盈生氣。還有師叔可否不要再叫弟子小圓,這要是讓下面的人聽到,面子擱不下啊”中年道人一臉苦笑,他好歹也是星劍閣掌門的二弟子,門徒無數,今夜依舊拿眼前的少女沒有絲毫辦法。
“小圓挺好聽的啊,我從小看着你長大的,改不了了。而且你不也照樣叫我師叔嗎,都把我叫老了,我可是女的哎”白衣少女一臉天真的說着,看樣子真的完全看不出少女比那道人大了一百來歲。
你本來就老啊!
道人無奈,只得隨她。他不想再這多費口舌,將話題一轉,道:“師傅他老人家還在閉關嗎?”
“嗯,自從峰兒被懲處後師兄就一直閉關到現在,這都十多年了,真是的都不體諒一下人家,將星劍閣大小事務的擔子都交給我,好久沒放鬆過了,又沒得修煉,可累死我了”少女伸着懶腰,白色紗衣下若隱若現。
道人卻是看也不看,低下頭暗暗想着,累個屁,所有事情還不是我和大師兄做着,論偷懶你當是星劍閣第一了,連說試煉之事都要在望月臺,明顯的偷懶嘛。想是這麼想,嘴上卻是吐出:等試煉一完,師叔當可好好修煉了。
“對了,這次的試煉你好好盯着,上次大長老雲遊回來帶了個小女孩,好像天資不錯的樣子,我去看看,說不定有什麼機緣。”白衣少女一說到這眼睛都發亮了,顯然對這件事很感興趣,她的性子最是喜歡湊熱鬧。
本來也沒想過你會親自盯着,道人可謂是不停地腹誹着少女。
“是師叔,弟子一定不負衆望。”不管他怎麼無語,該做的禮節還是一樣不落。
“好好好,不愧是我看好的,小圓加油,一切就交給你了”少女一邊看着道人一邊笑。
道人額頭不斷冒出黑線,他拿這個神經大條的師叔真是一點辦法沒有。
無奈只好作揖離去。
這邊張陽剛一踏上船板,擡頭一看原來人都已經到齊了,他們十三人站在偌大的船上顯得空寂寂。不知什麼時候起,隱約分爲了三個小團體了。分別是六人五人一人。最爲突出的當然是龍勝衣,從開始到現在一直都沒人願意靠近他,而他就像一頭孤狼,全身發散着冷寂孤傲,也使得別人不敢接近。
他們都看到了張陽的到來,這時有六人團體中有一人看了一眼張陽,旋即走來,他穿着一身灰狼妖獸的皮毛做成的大衣,這種衣服在普通人之中幾乎見不到,只有那些有權有錢的人才會向散修購買用來保暖。
來人比張陽大些,聲音卻出其的嫩,只見他奶聲奶氣的說道:“過來我們這”也不等張陽作出迴應就伸手他的拉着手腕。
可是張陽哪裡是一個小孩拉得動的,雖然他也是小孩子。
“你幹什麼?”張陽小手一縮避開來人的拉扯,呆呆的立在原地。
“不跟我們一起,難不成還要跟那些窮鬼?”來人憋着紅臉,嬌氣的說,還指着龍勝衣等人。被喊作窮鬼,幾人自然一臉不悅,龍勝衣一雙狼眼冷冷盯向那小孩,隨後又狠狠地看向張陽。剩餘五人則紛紛上前,要跟小孩爭執。
原來是拉小團體,還是以窮富劃分界限。終究是沒有經歷過什麼,一羣白紙,在踏上這艘船後,俗世的貧富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
他可不想跟一羣公子哥過家家,不理會爭吵的幾人,抽出手便往另一邊走去。
張陽剛一走開,谷之川正好上到甲板,幾人看到他就跟老鼠看到貓,立即散開。以他的修爲整艘船發生了什麼,說了什麼話自然都一清二楚。一想到那些世家大族的少年天才,再聯繫到小城裡的這些土戶,差距真是不可謂不大。
不過他也沒多計較,本來對他們期冀就不大,都是中等上的資質,靈根也沒有突出的。不提處事交際,他們天生就跟世家大族的少年天才有本質區別。只見谷之川徑直走到船頭。開口道:“你們都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