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葉披霜

吳圓策再次來到主院,映入眼簾的則是一堆堆正在焚燒的屍體,衆世家早已離去,留在此處的只有傷員和一羣目光呆滯的外門弟子,吳圓策大步流星地走到人羣裡,喊道:“小紅峰弟子何在?”小紅峰衆人聽到喊聲忙回頭去尋找,田賜生見到吳圓策彷彿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大喊道:“五叔叔!嗚嗚嗚……”吳圓策一邊安慰田賜生一邊問道:“你們怎麼樣?”衆人紛紛低下頭沒有再說話,吳圓策四處尋找了一下問道:“三立呢?韓三立呢?他在哪兒?”王煥默默的擡手指向一邊,吳圓策順着方向看過去,只見幾個玄門和長老院的人正在不斷的向火堆裡扔屍體,吳圓策大喊一聲:“停下!都給我停下!”說完,便衝了過去,在屍體堆裡不斷的尋找,最終從裡邊找到了一具沒有下半身的屍體,這便是韓三立。

吳圓策愣愣的看着他這個小紅峰弟子中唯一天不怕地不怕的剛直漢子,不由得有些失神,近兩個月的同甘共苦,早已建立了不同一般的感情,而如今相見確是這般模樣,吳圓策長嘆一聲,回頭道:“把小紅峰的弟子全都收集起來,帶他們回家!”還有行動能力的小紅峰弟子聽到後,愣了一下,然後便開始尋找,一旁的玄門弟子和長老院的弟子說道:“吳監院,集體焚燒是長老們的命令,你不能帶走!”吳圓策看着兩人緩緩道:“這些人生前是小紅峰的弟子,他們有名有姓,不應該這般被遺忘。”玄門弟子說道:“吳監院,如果你認爲應該如此,可以回去立個衣冠冢,但是決不能違抗門主的命令!”吳圓策也不多說,直接亮出寶劍,冷漠的看着對方。衆人都被這一舉動嚇得不敢再有任何動作,吳圓策看了一眼小紅峰的人,說道:“愣着幹嘛?”衆人這才繼續手中的動作,而另一方則已經派人回去稟報。

吳圓策見五人阻攔這纔過來查看傷員,徐昭依舊昏迷不醒。吳圓策餵了他一些丹藥,隨後又用靈力爲他疏導了氣血,總算安然無恙,另一邊方銘禹則氣若游絲般的躺在那裡,吳圓策見到後急忙救治,勉強維持住了他的性命,隨後他又對其他傷員進行了救治。就在這時,長老院的一位弟子走了過來,身後跟着浦晉秋和徐二兩人,不等那名弟子講話,浦晉秋便喊道:“吳圓策,你可知罪!”吳圓策理也不理他,吩咐其他人救助傷員。那名弟子叫囂道:“吳圓策!你大膽,竟然敢違抗長老院的命令!”吳圓策走到那名弟子面前,陰沉着臉,說道:“你是誰?”那弟子傲慢道:“我乃是長老院的弟子,浦晉春!”吳圓策二話不說一腳便將其踹飛,使得他口吐鮮血,浦晉秋見到此狀忙去查看他大哥的傷勢,見到沒死,指着吳圓策便大喊道:“吳圓策,你好大的膽子,公然襲擊長老院長老!”正在這時,舒懷君也領人來到了主院,莫天高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到了,舒懷君大喊道:“都住手!”舒懷君指着吳圓策道:“吳圓策,你身爲德門監院,怎麼可以對長老院的人行兇?”莫天高則反問道:“舒門主,不要妄加推斷!你可見是圓策動的手?分明是他自己腳滑摔了出去!”舒懷君一愣,沒想到莫天高會摻和進來,問道:“莫長老,看來你們德門疏於管教了!”莫天高冷笑一聲,道:“不知這場災禍,你們玄門損失多少玄影衛啊?”舒懷君眯着眼看着莫天高,心想:這莫老兒,今天勢必要跟我作對了!便大喝道:“莫天高,若不是你平日裡玩忽職守,今日仙門也不會遭此大劫!”莫天高道:“笑話,來人,彙報一下各個守峰的傷亡情況!”莫天高手下一人拿出一份摺子,高聲道:“青柳峰陣亡一百零七人,傷四十九人;白萼峰陣亡八十七人,傷七十六人;黃石峰陣亡九十三人,傷三十六人;小紅峰陣亡一十三人,傷七人!”莫天高道:“舒門主,聽了之後有何感想?”舒懷君道:“莫長老,你不要混淆視聽,我現在說的是吳圓策藐視宗法一事!”莫天高道:“藐視宗法?哪條宗法?”舒懷君道:“胡攪蠻纏!”莫天高道:“我胡攪蠻纏?那我就講一講道理,是誰在危難之際救仙宗於水火?是吳圓策!是誰在怪物橫出之時救衆弟子於深淵?是小紅峰!又是誰爲仙宗的根基以命相抗?是我德門!而如今我德門弟子想要入土爲安,有何錯?你們玄門與長老院卻橫加阻攔?此外!此人是何人,敢妄稱長老?仙宗律法,冒充長老,罪可致死!”舒懷君沒有搭話,而是說道:“你想怎樣?”莫天高道:“很簡單,讓我德門弟子榮歸故里,得以厚葬,入土爲安!此外,傷亡慘重在我看來都是因爲你玄門將手伸向我德門之過,從今以後,玄門不得再插手德門之事,爲照顧玄門的顏面,我可以將現任的三名監院暫時保留職位,掛個臨時!”舒懷君盡力平復情緒道:“莫長老,你可知道,那三位都是宗主任命的,你說臨時就臨時?可問過宗主?”說着手指指天,問莫天高。莫天高凌然道:“宗主信任你,但是你卻辜負宗主,即便宗主再此我也這樣堅持!如果你不肯可以去請示護法大人!”舒懷君啞口無言,‘你’了兩聲,也沒有說出其他話來,巧在這時,大長老趕到,口中喝道:“莫長老說得好,我也覺得舒門主有失宗主的期望,才鬧得今日這慘象。更是耽誤了仙宗大計!”舒懷君望了兩人一會兒,一甩袍袖便離開主院。

大長老與莫長老客套了一番,走到吳圓策身邊說道:“吳監院,今日多虧吳監院力挽狂瀾!”吳圓策彎腰淺淺施了一禮,變道:“大長老言重了。”說完回過身問道:“怎麼樣了?”路二狗道:“回大人,師兄弟們,已經……齊了。”吳圓策點點頭道:“回峰!”說完帶着衆人向主院外走去,浦晉秋不甘,阻攔道:“慢!”隨後走到大長老身邊,倒身下拜道:“大長老,家兄乃是長老院監事,如今吳圓策無故毆打致其重傷,況且,衆弟子慷慨就義之時,是他吳圓策擅自離守,才使得德門傷亡慘重,您要爲長老院和德門弟子做主啊!”說着還捅了捅一旁的徐二,奈何徐二被下了封印,不能講話,只能嗚呀了半天,卻沒人知道他要說什麼。大長老道:“浦晉春擅自對吳監院出言不遜,事後長老院自會責罰,至於德門之事,你爲何不去找莫長老尋個主見?”浦晉秋將頭扭向莫天高,莫天高道:“是我讓吳圓策回去鎮守各守峰的,你是想說我辦事不利,讓德門弟子冤死了嗎?”浦晉秋忙說不敢,莫天高哼了一聲便離開主院。大長老則問道:“你是那座守峰的弟子?”浦晉秋道:“小、小紅峰……”大長老道:“既然是小紅峰的弟子,何不隨着你們監院一同回去?要知道擅自進入主峰,按律當斬!”浦晉秋嚇得急忙同徐二跑出了主峰,遠遠的跟在吳圓策一衆人身後。大長老看了看周圍焚燒的屍體,嘆息了一聲,隨後也朝着主峰山門走去。

吳圓策衆人拖着疲憊不堪的身體回到小紅峰,衆人望見地面上密密麻麻的羅娑私,不禁問道:“監院,我們怎麼辦?”吳圓策看着重傷在身的幾人,道:“等我除了這些妖物!”就在這時聽到遠處一聲高呼:“吳監院,時間緊迫,人手不足,忽略了小紅峰,老朽我來將功補過!”衆人回頭只見大長老飄然而至,吳圓策忙施禮道:“大長老言重了,這等小事我一人足矣!”大長老笑道:“吳監院,你今日已經操勞過度,不宜再動靈力,這些怪物便由老夫代勞吧。”說着起手掐訣,口唸:“幽幽業火!”隨後兩手彈開,一股靈力傾瀉而下,當落到地面之時,大長老口唸:“燒!”只見地面上便燃起熊熊烈火,數百隻羅娑私嘶聲喊叫,慘烈不堪,全都四散奔逃,但卻四處都是烈火,無處藏身,只能重新爬回洞裡,但這火彷彿有了生命般緊追其後,不焚燒了它們,誓不罷休。大火足足燒了一個時辰才漸漸平息,大長老收了功法。吳圓策帶着衆人再次施禮感謝,大長老擺手道:“吳監院,老夫深知吳監院陣法高明,乃是千年難遇的天才,所以還有事想要煩勞監院。”吳監院客氣道:“大長老這說的是哪裡話,大長老之命,必然是仙宗之命,弟子聽命就是。”大長老擺手道:“吳監院,你是德門的英才,我長老院也代表不了仙宗,談不上命令,不過確實有事相求。”吳圓策問道:“大長老所說是何事?”大長老道:“其實那羣宵小來此之前,仙宗早有預警,只是不知道他們什麼目的,這才放任他們胡作非爲,想要一探究竟,但卻沒想到竟是爲了封印魔王的陣圖,也沒想到竟有這等妖物作祟,屬實是內門之過,也讓小紅峰的衆弟子遭此劫難。而如今卻又要煩勞吳監院,爲仙宗重修護宗大陣……我這一時間不知道如何說出口啊!”吳圓策笑道:“大長老言重了,修復仙宗的護宗大陣,乃是弟子分內之事,況且今日之事也並非誰的一時之過,說到底還是平日裡修煉不勤導致的,由此一戰,也好讓他們知道自己的不足,雖然代價大了些,但吃一塹長一智嘛,等到弟子處理好小紅峰之事的時候,必當全力效勞!”大長老一拱手道:“那一言爲定!”吳圓策笑道:“一言爲定!”大長老笑了笑,又將頭慢慢轉向另一邊,問道:“不知那位公子是何人啊?”吳圓策順着目光看過去,不知何時柳雲秋帶着萬掌簿站在衆人身旁,柳雲秋也不躲藏,擡手施了一禮,道:“再下東域人士,複姓歐陽,單子名柳!”大長老還禮道:“東域?吳監院,既然東域貴賓再此,爲何不邀請他一同前去大宴,這不是待客之道啊。”不等吳圓策搭話,柳雲秋道:“此時不怨吳先生,實是家師有命在身,不得叨擾臨仙宗的各位。”大長老道:“不是令師何人?”柳雲秋道:“家師複姓皇甫,再多家師便不讓說了……”大長老笑道:“果然東域之人,謙恭有禮,那老夫也不再多問了,不知公子前來我西域有何事?”柳雲秋笑道:“實在難以啓齒,我天生愚鈍,年過三十,修爲不佳,家師命我來西域歷練,途中幸遇吳兄,也藉此機會來貴寶地觀摩一下,不知道有沒有什麼犯了忌諱的地方?”大長老笑道:“哈哈,公子大可住下,東域人傑地靈,年紀輕輕就已經有此等修爲,我西域之人慚愧啊,別說犯忌諱,如果公子肯上臉,在我仙宗能擔任個臨時教頭,那就更好了,我仙宗向來好客,公子不必擔心!”柳雲秋笑道:“那就打擾了。”大長老又對吳圓策說道:“等內門事務安定之後,我再來請教,先告辭了。”吳圓策施禮道:“大長老慢走!”衆人也跟着施禮,大長老這才飛身遠去。吳圓策佈置了防禦法陣,衆人暫且安歇下來。

第二天一早吳圓策就已經起來,從幾顆上好的樹木上斬下幾段粗壯的樹幹,田賜生被聲音吵醒,站在水塘前看着吳圓策忙碌着,問道:“五叔,你在幹嘛?”吳圓策頭也不擡道:“棺木!人生前沒有好結果,走了一定要乾乾淨淨。”田賜生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也跟着忙碌起來。不多時,早飯時間已到,一衆人來到別館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