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動宛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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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老規矩,閨蜜對一段戀情的印象有額外加分減分之功效。而安子和裙梅對程嶽的印象都出奇的好。不奇怪,就連第一次見面罕見不太喜歡他的女人,現在也已經變成他女朋友。這世界上還有什麼程嶽做不到的?

“人看起來真不錯,但是感覺很兇。”安子的短信用了很多個轉折詞形容道,“長得是真好看,但是……”

王成平簡潔的用一句話終結了朋友的形容。“他黨國的幹活。”

安子沉默許久纔回道:“很好,如此大的鴻溝你都可以跨越,我已經完全相信他是你這輩子的真愛了。”

裙梅的判斷就比較公正些:“別折騰了,如果合適,就趕緊嫁吧。”

感覺又像回到了從前。王成平懷念之餘再深深表示懷疑,到底哪個女人在和男人交往的時候總記掛着天長地久。

“所有女人。”裙梅頓了頓,再重點強調後面的定語,“是有正常思維的那種。”

又是熟悉的回答。王成平很不快樂的笑一會,直到聽裙梅淡淡說:“何況他是真喜歡你。我們站在那裡說話,他目光就沒離開過你。”

她不由愣了愣,沒有再說話。

出於某種從猴進化到而來的人類賤根性,更可能出於某種從自身總結的悲慘人生吸引力法則。王成平想,她真的已經很習慣自己喜歡的人永遠不待見自己。

好像還碰到過更多。比如自己對什麼用了真心,那它的結局就一定不好,甚至糟糕透頂。反而她馬馬虎虎對待的東西,一切卻皆大歡喜,和睦美滿。

但像是程嶽這樣,她喜歡的人居然又反過頭來能喜歡自己。簡直堪稱宇宙奇蹟,受寵若驚。

王成平了解的程嶽並不多,大多數還是從李梓那裡聽到的小道消息。畢竟她在李梓家住的那段時間,那傢伙對自己說的八卦都可以論噸賣:什麼程嶽有過很荒唐而的青年時期,什麼程嶽在作戰部隊打羣架出了名的兇殘,什麼程嶽把官商勾結這套玩的風聲水起,什麼程嶽極擅長舞弊營私而置身事外……

她當時面無表情地聽着,就像聽另一個版本的新聞聯播,完全沒想到主角會和自己相關。就連現在,王成平仍然感覺李梓口中的程嶽離眼前的這個男人很遙遠。

自己所熟悉的程嶽,無非是個愛妹妹又很能容忍自己的陰險狗官。

他很明智,很洞悉,也同樣有點殘酷和冷漠。而所謂多思必瘋,王成平比較容易想象的程嶽的反而是他日後將變成一個沉默寡言的怪老頭。住在王府井附近某處的四合院,整天撿小石頭去砸附近的小孩和爬牆的貓。他會在院子裡養幾萬塊錢的錦鯉,研究風水和易經,最後神經衰弱開始啃自己指甲。

狗官聽到這種評價後,說:“以前有沒有人講過你說話就像蜜一樣,讓人心情特別好?”

王成平遺憾的搖了搖頭:“沒有欸,好像沒人用你這種口氣誇我。”

“簡直太令人震驚了。”程嶽又看了她一會,慢慢說,“如果你想知道我的什麼,直接問我就好。李梓那些話……”

“對我沒有影響。”王成平不等對方說完就道。

程嶽卻面無表情接下去道:“不,他的話你可以相信,畢竟我不是白蓮花。”

王成平停頓幾秒,即使聽程嶽親口承認,她也沒發現自己心頭有什麼特別不適的情緒。當然,荒淫和白蓮花的概念她還是蠻感興趣的,但人生這麼長,總當道德標兵就會很累。

她搖頭道:“嗯,我知道。但你的私生活只是你自己的事情,只要別讓這些破事阻礙你喜歡我就好。”王成平再撇了下嘴,“我不在乎你的過去,也許哪天好奇,我就會主動想問你──但那只是因爲睡覺前聽鬼故事已經成爲我的習慣了。但現在,它對我沒有影響。”

程嶽凝視着她,他沒有再試圖解釋,只是過了會輕輕一笑。

王成平卻看着他,猶豫道:“但程同學啊,我現在還是想問你一件事──”

“你可以問任何事情。”

王成平又躊躇了很久,終於期期艾艾道:“嗯,我就是想問,我就是想問,你曾經在信陽當兵,當時你們連長的丈母孃到底有沒有和你……”

“什麼亂七八糟!”之前的氣氛一擊就碎,程嶽不由抽動嘴角,“你到底是──”

然後他從王成平古怪的表情裡頓悟到什麼,程嶽目光一掃,隨即起身,把她一直倒扣在茶几上的手機翻起來。

手機顯示通話中,而對方的名字是李梓,估計正豎耳聆聽他的直播答案。

程嶽挑眉按斷電話,再擡頭時,面前的女人已經跑的連個影子都沒有。

……

王成平知道自己內心幼稚的像個孩子,不只是因爲反覆無常的行爲,還有她一直想拼命掩飾,骨子裡卻只熱愛完美無缺和純粹一致的東西。

但太可笑了,她自己就從不是完美的人。而她唯一見過完美的人,如今也因爲自己的存在而變的不再完美。所以,該以什麼樣的標準判斷最好的時光,最好的人──那些連半分自嘲和諷刺都不願意開口的歲月,那些隱忍着不去掉眼淚才能面對的人。

不管怎麼珍惜,都是辜負。不管兩個人多麼靠近,到頭來都不可能完全親密無間。就像人和人的相處絕對不是靠信任,就能保證互相不受傷害。

王成平以漢奸罪被判處苦力,終於踏進程嶽的家。她之前去過的只是黃蒙的住所。原來程嶽厭惡油煙,索性爲保姆單獨租了套單間,只有吃飯的時候才前去那層,而他自己真正住的在樓層頂端。

男人的房間,和她想象中無差。風格非常斯巴達式,天花板也很高,留出一個房間當作健身房,另一個房間的半壁牆放滿了書,旁邊則擺着不少精密的車具模型。至於程嶽的臥室,除了張牀就什麼都沒有。

王成平掃視着程嶽的書架,然後隨手從裡面抽出一本書。翻看還沒印象,隨後再看幾頁,她就發現自己是讀過,也還記得自己當時讀完就隨手拉在陳皓的牀頭。

她不受控制的發了會呆。

王成平曾經試探過問程嶽和陳皓的事情,而對方用一種完全聽不出心情的聲音回答道:“不可能當朋友了。”隨後並不肯多說。

儘管王成平不願意承認,但她聽到程嶽這答案後也着實鬆了口氣。

這時候聽到門外有輕微的腳步聲傳來,大概是監工要來了。

王成平立刻把手裡的書塞進原來的位置,再迅速的抓起旁邊的抹布,又順便將最頂層上面的書全部推倒。王成平裝出勤勞的模樣,動作幅度很大的開始整理書櫃。而等下一秒門推開的時候,她也自然而然的回頭,露出勞動人民樸實的笑容。

但對面程嶽的表情好像有點奇怪,他蹙眉說:“你小心──”

王成平沒來得及奇怪,然後她就被之前亂擺亂放而導致落下的硬殼書直接砸到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