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惡鬼已經悉數被抓,自認的,衆人也要回天庭去覆命了,所以今日來,另一方面,也是爲了辭行。
沉香舉起茶杯:“那我便以茶代酒,祝各位此次回去覆命能夠獲得嘉獎了。”
“沉香,你不和我們一起回去嗎?”哪吒忍不住問,“三姐和劉先生可一直都很擔心你啊”
“該回去的時候,我自然會回去。”沉香喝下杯中的茶水,“爹和娘那邊,過些日子我就會過去的。”
“那……”丁香看了看楊戩,“下次見面,可就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
沉香輕輕一笑:“我這小屋的大門又不是鎖着的,要來找我,隨時都可以。”
“你打算在這兒長住嗎?”敖春問。
“杭州的山水很好,多住些日子也很好,而且惜朝最近的修煉正是緊要關頭,我留下來也好幫幫他。”沉香這話實際上是說給楊戩聽的。
楊戩看了看沉香,飲盡了杯中的茶水,衝他點點頭:“也好,那我……我們明日就準備返回天庭了。”
“一路順風。”沉香點頭道,“我要提前先恭賀各位了。
這次惡鬼都被係數抓回,自然的,天庭的獎勵可不會少。想到天庭,沉香的目光就不由得朝窗外望去,玉帝還在用鑿子鑿着,那琴臺已經頗具雛形了,不過……
沉香心中暗笑,又爲自己倒了一杯茶,這次他的準備雖然比起之前要好了些,可惜看樣子,這一次還是成不了。
衆人隨即起身告辭,自然的,楊戩還是留了下來,丁香和敖春相視一笑,對着沉香眨眨眼,便各自離去了。
杯中的茶水已經冷了,沉香起身收拾好茶具,對着楊戩笑道:“你還不走?”
“你真要趕我不成?”楊戩也反問道,“你真捨得?”
沉香搖搖頭:“我自是捨不得,想帝君這般的……美人——”他拉長了聲音,“願意陪伴我,我自然是願意的。”他對楊戩眨眨眼,“能有美人陪我一道飲酒作樂,豈不快哉!”
楊戩用扇子敲了一下他的腦袋,自己也樂了:“既如此——還不快快上酒!”
沉香想起竹林當中還埋了一罈子女兒紅,便出去將那壇酒挖出來。楊戩則在屋內四處看看,不知不覺間,就走到窗前,朝着屋後看去,正好看見那個小張正在鑿木頭,那琴臺也有些似模似樣的了。
楊戩有些好笑,對着他喊道:“你在做什麼?”
玉帝擡起頭,看見是楊戩,便回答:“你沒看見嗎?我在做琴臺。”
“我當然知道你是在做琴臺,可是……”楊戩用摺扇指指那琴臺,“你做得這個琴臺……好像是短琴的琴臺吧?”
“有什麼問題嗎?”玉帝擡起頭問他。
楊戩搖搖頭:“我雖沒見過沉香的琴,但也知道他素喜七絃琴,且沉香是成人,那琴自然不會是短琴了,你這樣做出來了,他也用不了啊。”
玉帝倒是一怔,細細想來,那日沉香在擦拭琴的時候,那琴……的確比自己現下做的琴臺要長一些。這尺寸的問題,他還真的沒考慮到呢!
“我特特意要他吃些苦頭,你倒好,把我的算盤全都給打亂了。”沉香捧着酒罈剛一進屋,就聽見了楊戩的話。
“這孩子爲你做琴臺也不容易,你就讓他順順利利地做完不就好了?”楊戩道,“何必呢?”
沉香放好酒罈,走到窗前:“我就是要讓他吃些苦頭,都說,吃一見,長一智,既然崑崙神將他交給我,我自然要好好教導他。”
“你是故意要看我的笑話!”玉帝嘟着嘴道,“估計不告訴我的是不是?!”
“今天是你楊叔叔教了你,你也該明白了。”沉香認真地道,“做什麼事情之前,都要考慮清楚,每一個方面都要考慮到,尤其是你……很多事情並不是你想想就一定能夠成的,所以,你要三思而後行。”
玉帝心中倒是一寒,回憶起自己做過的很多事情,往往都是不考慮後果就直接下了命令的,比如瑤姬的事情,比如沉香的事情……玉帝只覺得都快冒出冷汗來了。
沉香見他沉默不語,微微笑了笑:“你自己好好想想吧,琴臺的事情就先放在一邊吧。”說着,合上窗子,與楊戩一同坐到几案邊。
沉香打開泥封,琥珀色的酒液倒入了白瓷的酒杯,倒是顯得晶瑩剔透。
沉香放下酒罈,舉起杯子,對着楊戩示意,略略抿了一口,道:“天氣寒冷,這女兒紅倒是加熱了味道更好,只因我不喜黃酒的味道,故而就不加熱了,若你不喜歡,我去加熱了吧?”
楊戩搖搖頭:“我也甚少喝黃酒,況且我素來喜歡冷酒,加熱了喝反倒不習慣。”
兩人相對對飲,楊戩道:“你對小張……倒是盡心,甚少見你會如此照顧一個人。”
“小張的身份特殊,我也是爲了他好,他過於自以爲是了些。”沉香輕嘆着,“什麼人情世故也早就忘得差不多了。”
楊戩對於沉香的私事也不會多問,繼續道:“你當真不和我一起回去?”
沉香搖搖頭:“我本來就不喜歡受拘束,還是做閒雲野鶴來得舒服。”他抿了一口酒液,“更何況,你我要見面也不是什麼難事,回不回去也沒有什麼影響。”他對着楊戩又是一笑,“你那司法天神殿整日裡陰氣森森的,伸手不見五指一般,我纔不樂意回去呢!”
“這又是我的不是了?”楊戩無奈地搖搖頭,“你這人啊……”
兩人喝了半日的酒,因爲楊戩要回去處理返回天庭的事務,就起身告辭了。
沉香送他出了門,來到竹林中,楊戩停下腳步道:“不必送了,再送……你便與我一道回去吧!”
沉香的手一揮,手中出現了一根柳條,他將柳條遞給楊戩,笑道:“古人折柳送別,我今日便也效仿一番,願你此去順利。”
楊戩接過柳條,放到袖中:“你的心意,我明白,你也要照顧好自己。”
“過幾日我就要去華山,說不定……咱們還能見上一面。”沉香意味深長地說,“可是?”
楊戩點點頭,便駕雲而去了。
楊戩帶着其餘幾人返回天庭,衆草頭神緊隨其後,浩浩蕩蕩地朝着天庭而去。
楊戩此番得勝歸來,衆仙自然又要在心內好好盤算一番。十萬惡鬼係數抓回,少不得又要褒獎一番,楊戩這些日子真可謂是一帆風順,青雲直上啊!
楊戩等人來到凌霄寶殿上,對着寶座上的玉帝和王母行禮。
王母讓他們平身,對着身邊的“玉帝”道:“陛下,昭惠帝君等人此番勞苦功高,陛下要怎麼慰勞他們呢?”
“玉帝”板着臉,接着按例賞賜了金花御酒等物,又說了些場面話,稱讚衆人了一番。
楊戩心內納罕:玉帝今天是怎麼了?似乎呆板了許多,好像失了神似的,怎麼看怎麼奇怪。不禁望向王母,卻見王母不住地打量玉帝,似乎在擔心着什麼。見此情況,楊戩更是奇怪。
於是,衆人一番謝恩之後,就退朝告退,各自回府了。楊戩和哪吒等人又說了些話,敖春夫婦就告辭回東海去了,黃天化和哪吒也各自隨兩人的父親回去了。
楊戩回到司法天神殿,輕輕噓了口氣,說不出是輕鬆還是沉重,他脫掉了銀鎧,着了黑色的便服,走到偏殿去了。
天上一天,地上一年,楊戩此去不過大半年的時間,倒也沒有什麼事情留下來。他坐在書案前,信手翻出一本書,看了起來。
這時候,哮天犬來報:“主人,老君來了!”
“老君?”楊戩奇怪了,“怎麼一下了朝就來找我了?”說着,放下手裡的書起身出去迎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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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上老君照例是一身道袍,手拿拂塵,見到楊戩,便笑微微地道:“楊戩師侄,近來可好?”
“師叔祖。”楊戩道,“可是有什麼要事來找楊戩。”
“師侄,想必已經猜出來了吧?”老君笑着坐下,楊戩吩咐哮天犬送上茶來,自己坐在老君的對面。
茶香四溢,楊戩親自爲老君斟茶,放下茶壺道:“可是因爲陛下?”
“師侄果然明白!”太上老君笑着點頭道,“不錯,真是陛下。”
楊戩試探着問:“陛下……是下界去了?”玉帝今天的情況不得不令他奇異,加上王母是不是的打岔,似乎在轉移衆人的注意力。再加上老君又來找自己,楊戩不得不多想想。
“自從一萬年五千年前,陛下歷劫歸來後,就甚少下界了。”老君嘆道,“他日日坐在那凌霄寶殿之上,喝着那瓊漿玉液,也漸漸……變得昏庸了……”
“這一次下界,想必也是他心血來潮,想要去歷練一番?”楊戩問,“可是老君的提議?”
太上老君搖搖頭:“那倒不是,好像是陛下自己決定的。”
“那就奇怪了……”楊戩尋思着道,“他近些年愈發的養尊處優,怎麼會願意下界去吃苦?”
“想必是陛下想通了吧。”
楊戩搖搖頭:“這又不像……”玉帝可不是那種會突然願意自己折騰自己的人,也不知道這一次是怎麼了。
“所以,特地來告訴你一聲,這些日子小心些,天界可不能出大亂子,不然……被人發現陛下的離開,那可不妙。”老君提醒他,“這些日子魔界的情況你也看到了,他們……可是巴不得我們天界亂一亂呢!”
“這點老君放心,楊戩明白的。”楊戩點點頭。
剛一進華山朝陽峰谷底,沉香就覺得一股暖氣襲來,與谷外的寒冷儼然是兩個世界。
谷內的桃花開得正豔,宛如嬌俏的少女,美麗清雅。風過時,桃花花瓣漫天飛舞,桃花的香氣淡淡地傳了過來,沉香似是懷念般深吸了口氣。
走進谷內,進入了這茂密的桃花林,只覺得眼前都是粉紅粉白的世界,花瓣隨着風落在沉香的衣衫和髮絲上。沉香停下了腳步,卻見桃林當中,一位粉衣少女笑得無邪天真,粉色的衣裙上的輕紗隨風飛揚,曼妙動人。人比花嬌,花襯得人更加的美麗。
“小玉……”沉香輕聲道。
小玉轉過身來,見到沉香,也是吃了一驚:“哥哥……”她驚喜地喊道,“哥哥!你去哪兒了?爹和娘還有我擔心死了!哥哥!”說着,就撲到沉香的懷中來。
沉香抱着她,笑道:“放心,哥哥是不會拋下你們的!”說着,看看小玉,“我的小玉妹妹真是越大越漂亮了啊!”
小玉微微紅了臉,然後拉着他朝着茅屋那邊跑去:“快,爹和娘要是見到哥哥一定開心死了!”
“先等等!”沉香停下腳步道,“我還有個小僮,我想讓他進來,在一起去見爹和娘。”說着,牽着小玉的手去了山谷的入口。
玉帝看着這一谷的桃花,心內嘆息:朕真是可憐,被這個劉沉香指使來指使去的,現在……又到華山來了!真是的,誰能比朕更可憐啊!
“小張,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又在心裡抱怨些什麼!”沉香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我不敢……”玉帝沒好氣地道,又大量了一番沉香牽着的少女,生得甚是美麗,不敢……仙氣中帶着一絲妖氣,可是看她的氣又很純,不像一般的妖怪那麼渾濁,估計就是三聖母收到那個義女了。
怎麼看着有點兒面熟……玉帝在心中嘀咕着。他並不知道小玉是五哥和狐妹的女兒,故而只是覺得面熟,也沒有放在心上。
“走,隨我去見我娘,可要禮貌些啊!”沉香暗含深意地道,“知道嗎?”
“知道了!”玉帝咬着牙,我忍!
沉香三人朝着茅屋走去,還沒到門口,小玉就朝着屋子跑去了,邊跑邊喊道:“爹!娘!哥哥回來了!哥哥回來了!……”
楊嬋聽聞,立刻就趕來出來,一見到沉香,就一把把他抱在懷裡,又是笑,又是落淚:“你這孩子,一轉眼就不見了,你跑到哪兒去了?!不知道我和你爹會擔心啊!”
“是是是,都是兒子的錯,娘您儘管罵!”沉香嬉皮笑臉地道,“要不……再打兒子幾下,讓您消消氣?”
“胡鬧!”楊嬋衝着他的背上打了一下,“你這個混小子!”
不多時,劉彥昌也從藥房裡出來了,一見到沉香也是喜出望外:“沉香!你跑哪兒去了?”
“爹!”沉香不好意思地笑笑,“您老也別擔心,兒子不會有事兒的!”
“你還貧嘴!不知道父母會擔心你啊!”劉彥昌說着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啊!”說着,就要去拉他的手。
沉香知道自己現在的奇怪瞞不過劉彥昌,若是他握住自己的脈門,那可就什麼都知道了,急忙一轉身閃開,指着玉帝道:“這是我剛剛手的一個小僮,叫他小張就行了,這孩子性子不太好,小玉,你少惹他啊!”
“哥哥說什麼呢?”小玉道,“我可這孩子比我還小些,哪裡會有什麼脾氣啊?哥哥你怎麼忽然收了這麼一個孩子?”說着,細細打量玉帝,將他生得粉妝玉琢,甚至可愛,不見多看了好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