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兒子沒有聲線起伏的聲音,寧父突然意識到自己的話說得太多了,完蛋了,他趕緊補救了一句:“沒什麼,高速上信號不太好,先這樣!”
說着,火急火燎的掛了電話。
可是他越是這樣,越代表可疑,尤其是對寧陌寒來說,他的爸爸,他最爲了解,他越是想掩飾某件事情的時候,越會出亂子!
如果今天晚上寧父回來,他想公佈什麼?
關於阿笙的,還是他的?還是寧氏的,還是寧家的?
寧陌寒捏着手機,緊緊的蹙着眉,他知道再打回來寧父也不一定會承認,肯定會裝傻充愣把這件事情給想法設法的圓回去。
所以,不如不打!但是他卻在認真的想着所有的可能性,寧父方纔說了一半的話是什麼,難不成他發現了什麼,他知道自己對阿笙的想法了?
不過既然知道就知道了,反正這件事情,他遲早要跟他說,如果今天沒有辦法說,明天他也會把這個事情跟他交個底。
寧父一向寵愛阿笙,應該沒道理會反對讓阿笙做他的兒媳婦吧?
掛了電話之後,寧陌寒半晌之後才把手機收了起來,然後才離開了辦公室,跟平時一樣,寧陌寒正準備進自己的專用電梯梯時。
卻突然聽到身後一聲喊:“阿寒,等等!”
寧陌寒頓下了動作,一回頭就看到寧書瑞朝他小跑過來,說真的,這個形象還真是不多見,直到他停到了自己面前,慢慢把呼吸調平,纔開口說道:“阿寒,今天會議結束之後,二叔就想跟你聊聊,可是你一直在忙,二叔就沒好去打擾你,你現在有時間嗎?”
寧陌寒按住電梯,擡手看了一下手腕上的名貴手錶,不動聲色的看了一眼時間,復又收回了目光,從從容容的掃了他一眼,整個人已經從電梯裡走了出來:“二叔想聊什麼?”
知道寧陌寒這個動作是代表着他趕時間,寧書瑞卻裝作沒看到一樣,目光微微一閃,笑的和顏悅色,如同一隻老狐狸:“還是去我辦公室說吧。”
“好!”寧陌寒應允了,反正現在時間還早,阿笙應該還沒有造型結束,本來他想親自過去監督着她做造型的,但是寧書瑞這一開口,就將他的計劃打亂了。
不過他始終相信,紫玉是一個值得相信的人。
紫玉就是那個紫發男人,寧頌笙的造型師,可是有時候,他卻忘了,有時候越是相信的人,越會把你坑的越慘!
尤其是他看了寧頌笙今晚的造型之後,更是殺了紫玉的心都有了!
兩人進了寧書瑞的辦公室,他的辦公室跟他的人一樣低調簡單,並沒有太多名貴的裝飾,但是一切又裝修的恰到好處,讓人不至於在這裡產生任何不適的感覺。
寧陌寒落了座,寧書瑞問他:“阿寒,最近身體都好了?”
“託二叔的福,一切都還好。”寧陌寒從容不迫的回了一句。
“喝點什麼?咖啡,還是茶?”寧書瑞又問,但是眉頭輕輕一蹙,他一向喜歡喝茶,所以辦公室裡備的都是茶葉,其中大紅袍最多,所以一時半會兒還真泡不出一杯好咖啡給他。
瞧見他這麼表情,寧陌寒當然知道他在想什麼:“我今天不喝咖啡了,就嚐嚐二叔的手藝吧!聽說,寧氏但凡跟二叔接觸的客戶都說二叔泡的茶是一絕!”
“謬讚了!”寧書瑞雖然這般說,但是泡茶的動作如同行雲流水一般,再加上有心擺弄,真是一套動作做起來完美至極,若是一身茶袍,定有一身仙風道骨之姿。
一杯茶送到寧陌寒面前:“試試,二叔這茶如何?”
寧陌寒接過茶,輕輕的抿了一口,他對茶並不那麼研究,反倒是小時候經常喝爺爺泡過的茶,只是他當時年紀尚小,對這個茶道領悟並不深切:“這茶不錯!”
寧書瑞笑開,又順勢替他倒了一杯茶,茶水悠悠,湯色漂亮,氤氳出若有若無的白霧,將兩人籠罩在這白霧之中。
霧氣嫋嫋,他的聲音慢慢浮出來:“寧氏的股份分配,阿寒就真的不關心?”
寧氏早就有風言風語傳出來,說是今天晚上寧頌笙十八歲成人禮時,會正式關於寧氏股份重新劃分的事情,這事情,讓寧家老二,老三心底隱隱有了一種危機感。
前段時間寧書遠已經表明了,打算退位,將寧氏總裁一位交給寧陌寒,這條訊息很明確的在告訴大家,寧家大哥已經選定了繼承人。
或許今天晚上就會徹底公佈這件事情,前段時間雖然寧父提了出來,但是董事會兒的一些老古董並不同意這個提議,他們都覺得寧書遠還年輕,還能擔任幾年的董事長,可是誰曾想到,寧書遠卻一意孤行,打算辭了總裁一職,當個掛名的董事長。
一旦寧氏的股權落在了寧陌寒手中,就等同於說寧氏股份重新劃分的希望就落空了。
更何況,寧書瑞還聽說了一則消息,之所以在寧頌笙成人禮上公佈這件事情,是因爲寧書遠有意向把自己名下的一部分股份過繼給寧頌笙。
寧頌笙只是寧家一個養女,她有寧父過繼給她的各種各樣的房產,基金,股票,這些已經足夠她下半生衣食無憂,可是她卻有可能佔有寧氏的股份,說真的,寧家上下,恐怕除了寧陌寒之外,沒有一個人願意她拿寧氏的股份。
寧陌寒微微偏頭,此時此刻,男人站在落地窗邊,金色的陽光沐浴在他身上,他整個人身上有一種難又言說的高貴,俊美的五官彷彿被夕陽雕刻過一般,每一筆每一畫都帶着無限的矜貴,像是從畫中走出來的謫仙一般。
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恰到好處的噢了一聲,笑意浮於嘴角,臉上的表情張馳有度,無論是誰都看不出他此時此刻的心情:“爸爸怎麼分配,我都尊重他的意見。”
他確實挺寧父說起過股份分配的事情,讓他有個心理準備,無論結果如何都不要怪他,寧陌寒對這些東西並不看重,他雖然年輕,但是跟厲晟堯,秦西城已經做了不少投資,所以哪怕他一分股權不要,他寧家大少也不會餓死。
所以,他真的不在乎這些。
可是他雖然這麼想,但是有人卻不這麼想,寧書瑞聽他這麼說,看着男人不動聲色的側臉,心底有些急,臉上同樣沒有表現出來:“阿寒,我可是聽說這次的股份分配比我們想象中的都不同,難道你真的願意把寧氏的股分給一個外人?”
這話說得倒是有些意味深長了,什麼外人?寧陌寒的眸色微微一緊,依舊沾了一點兒漫不經心,男人身上是淡色系的西裝,看起來單純無害。
可是熟知他行事手段的人都知道,這個人不簡單,他的心思深沉,翻手之間就能將人置於一敗塗地的境地,他微微側目:“陌寒聽不懂二叔在說什麼。”
那語氣,彷彿對這件事情一無所知一般。
寧書瑞四下望了望,見周圍沒什麼人,這才壓低聲音提醒道:“我聽你三叔說,大哥準備把他手中的股份重新劃分一下,阿笙有可能會成爲最大的股東!”
接下來的話,不言而喻!
寧頌笙僅僅是一個寧家養女,她憑什麼會得到這麼多股份,而且超越所有人。
他雖然不說,但是寧陌寒卻明白這層意思,爸爸會這麼做嗎?對阿笙來說,她剛滿十八歲,將那麼多股份過繼在她名下,真的沒有問題嗎?
不,他不相信爸爸會這麼做,因爲這麼做,無異於是把阿笙逼的長大,爸爸一向又寵愛阿笙,爲什麼會這麼做!寧陌寒腦子裡有一些疑惑,但是卻沒有來得及深想,只是語氣多了幾分意外:“三叔說的?”
看來這一次的股權之爭比他想象中的更爲複雜啊,二叔,三叔都對這個感興趣,不知道寧家的那幾個姑姑是不是也對這個感興趣呢?
看着男人明明滅滅的表情,寧書瑞知道說什麼話纔是恰到好處的,比如說現在,他就不可能再繼續挖坑把自己埋了,他要寧陌寒對這件事情起疑心,近而跟寧書遠有間隙,只要父子不同心,很多事情就好辦了。
於是,他微微挑眉,做出一副爲難的表情:“其實我覺得這些也可能是你三叔道聽途說,沒有明確的證據,不過這件事情既然會傳出來,估計確有其事,畢竟空穴來風,對不對?”
“謝謝二叔提醒!”寧陌寒喝了杯中茶,手指修長如玉,將杯子放了下來,目光清清淡淡:“不過,我現在要回去接阿笙了!”
寧書瑞還想再說什麼。
但是這個時候寧陌寒的手機卻突然響了起來,他說了一聲抱歉,先接個電話,手機剛一接通,寧家大小姐的聲音立即便從裡面跳了出來:“寧陌寒,你什麼時候回來接我,你知不知道我等的花兒都謝了!”
寧陌寒忍住笑:“我現在回來!”
“你剛剛不是發了信息說已經在路上了,你竟然還沒有出發!”寧頌笙左盼右等,等到現在還沒有見到寧陌寒,不由有些着急了。
等寧陌寒掛了電話之後,露了一個歉意的笑:“抱歉,二叔,阿笙這丫頭又在家裡發脾氣了,我要趕緊回去看看,您也早點準備吧!”
“好!”寧書瑞露了一個皮笑肉不笑的微笑,送走寧陌寒之後,他的臉色才徹底的沉了下來,寧陌寒這是什麼意思,難不成他對寧氏的股份真的沒有一點兒想法?
可是他纔是寧家正統的繼承人,難道真的不擔心寧書遠把寧氏的股份全給寧頌笙那個養女,就算他同意,自己也絕不同意!
想着,寧書瑞打了一通電話:“談判失敗,這個人軟硬不吃!”
那邊不知道說了什麼,寧書瑞眸中的光越來越冷,既然寧陌寒你不在乎,那麼我不介意把屬於我們寧家的東西一點一點的拿到手中!
寧陌寒用了最快的時間回到家裡,車子剛剛停在院子裡,一個藍色的身影就衝了過來,如同小火箭一般撲到了他懷裡。
那一瞬間,寧陌寒感覺自己的心尖彷彿被撞了一下,砰的一聲響,女孩兒的聲音軟軟糯糯的,聽起來格外好聽:“寧陌寒,我方纔的演技怎麼樣,有沒有嚇到二叔!”
那聲音怎麼聽,怎麼有一種在賣萌的感覺!
如果寧頌笙屁股後面有一隻尾巴,寧陌寒覺得這會兒肯定在搖來晃去衝他賣萌!
方纔寧陌寒給她發信息說他現在要跟二叔聊些事情,讓她過十分鐘給他打一通電話,所以她方纔纔會用那種態度給他打電話,不然依着寧頌笙的性子,不撒嬌討好纔怪。
寧陌寒嘴角帶笑,看着面前目光隱隱發亮的女孩子,難得不吝嗇任何讚美,真誠的誇獎道:“你表現得很好!”
但是看着她那一頭亂得跟鳥窩一樣的藍髮時,目光頓時沉了下來。
將人從他懷裡拉出來,上上下下仔仔細細的打量着她。
說真的,寧頌笙對這個造型挺滿意的,她本來就是無拘無束的性子,最不喜歡穿那些亂七八糟又繁瑣不堪的晚禮服了。
她不是公主,爲毛一定要穿公主裙!
再說了,穿了公主裙她也不是個公主,她有自知之明,所以紫玉給自己挑這件衣服的時候,她真心覺得這件衣服太讚了,她太喜歡了!
但是寧陌寒這個目光是怎麼回事,怎麼一副要殺了她的表情,她不自然的捏了捏衣角,聲音甕聲甕氣的開口說道:“怎麼樣,我這個造型還不錯吧!”
“趕緊換一個!”這都什麼東西,她怎麼能穿這種亂七八糟的東西,還有那個紫玉,千叮囑,萬囑咐,不能太另類,不能太極端,最好端莊淑女一點兒!
但是寧頌笙這個形象,跟他的要求完全不沾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