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屠天渾然不顧身後大齊軍隊響起的嘈雜聲, 抓起孟酌言後,轉身策馬直奔己方陣營……
孟酌言在馬背之上感覺到了耶律屠天的手掌緊緊握在自己的腰側,她微微擡眼, 正看見耶律屠天的側臉, 臉是同樣的臉, 神情卻與之前大不相同, 此刻的耶律屠天面色嚴肅, 目光中沒有一絲的暖意,他沒有看向懷中之人,只是一隻手用力的攬住孟酌言的身子, 策馬狂奔……
北戎是馬背上打出天下的民族,耶律家族更是其中的翹楚, 耶律屠天彪悍的騎術是大齊官兵望塵莫及的, 不消片刻功夫, 耶律屠天已經帶着孟酌言回到了北戎的營寨。
孟酌言下馬之後,身子依然被耶律屠天牢牢抓住, 原本幾天沒有正經吃東西孟酌言的身子已經越發的輕飄飄,被耶律屠天這麼一抓,更是如同風箏一樣快要飄了起來。下馬之後雙腳還未沾地,整個人就已經被打橫抱起。
耶律屠天抱着孟酌言直奔主營帳篷,進帳之後, 他將懷中之人扔在了榻上, 看了她一眼, 自己則立刻轉身走了出去。
自始至終耶律屠天都沒有開口說一句話, 但是孟酌言卻感受到了他身上散發出的怒意。耶律屠天出去之後, 孟酌言卻微微鬆了一口氣,耶律屠天的雖然冰冷, 但是似乎卻遠遠沒到要將自己千刀萬剮的地步。不知爲何,雖然目前的處境很是糟糕,但是孟酌言卻沒由來的感覺到了一陣安心,這種踏實的感覺,只有在耶律屠天的身側,才能感覺得到。
孟酌言趴在軟榻之上,突然覺得幾日來一直繃緊的神經鬆了下來,她嘴角揚起一絲微笑,沉沉的睡去……
當耶律屠天再次回來之時,看見的就是孟酌言抱着一旁的毛毯呼呼睡去的側臉。耶律屠天見狀一愣,原本面帶微慍的臉上竟然升起了一絲無奈。而緊隨他其後進來的兩人看見眼前的場景也是一愣,隨即一陣笑聲傳來:
“三弟,看來這幾天吃不下睡不好的只有你自己哦。”
睡夢中的孟酌言被這笑聲吵醒,張開朦朧的眼睛,看見出現在眼前的三張臉,耶律屠天,黑陀兄,還有一個……耶律初修???
孟酌言眨了眨眼睛,口中嘟囔了一句:“我一定是還沒睡醒……”說罷,又閉上眼睛繼續養神……
見狀,耶律屠天的臉更黑了,而耶律初修的笑聲再次傳出:“三弟,枉你朝思暮想,人家照睡不誤……”
聞言,就算孟酌言再睡眼惺忪也明白了眼前狀況不對,她睜開眼睛,瞪着耶律初修,呆呆的看了一會之後,突然從牀上跳起,撲到耶律初修的面前,雙手緊緊拉住耶律初修的衣袖,驚訝道:“你,你,居然……”
一旁的耶律屠天滿頭黑線,這時候不是應該撲到自己懷裡先嗎?他不着痕跡的伸手攬住孟酌言的腰,把她的雙手從耶律初修身上移開,但是卻無法阻止懷中之人投向耶律初修近乎喜極而泣的欣喜目光……
而孟酌言卻完全沒有感覺到身後之人的低氣壓,伸手拍了一下耶律屠天放在自己腰間越發收緊的的手臂,頭也不回的說道:“別鬧……”
轉而繼續看向耶律初修,繼續熱淚盈眶的瞻仰,說道:“你,你不是死了嗎?”
耶律初修強忍住笑意,掃了一眼越發黑臉的耶律屠天,正色道:
“如果你再這麼盯着我看,那我恐怕真的要死了。”
話音未落,孟酌言整個人又被抓起,塞到了一旁的椅子上,孟酌言還未來的及出聲,看見眼前眉頭微皺的耶律屠天,才恍然想起自己目前的處境,只得生生的把到口邊的抗議嚥了回去。
“你不覺得你欠了我一個解釋嗎?”耶律屠天終於開口問道。
孟酌言看見了耶律初修沒死,心中陰霾漸漸掃空,臉上也不由自主的洋溢起了微笑,她擡起頭看向耶律屠天,眼中一片明媚:
“他沒死……”
看見眼前之人的笑臉,耶律屠天的心中抽緊了一下,低氣壓瞬間被陽光驅散了許多,語氣也不由得緩和了一些,但是依然低沉:“你很希望他死嗎?”
“當然不希望。”孟酌言笑得如春日盛開的桃花。
“爲什麼?”耶律屠天的臉黑得如陳年的墨汁。
“因爲他要是死了,我就永遠不可能留在你身邊了……”沒有思索,第一時間的反饋。
這句脫口而出的話,如同一滴水,滴在了耶律屠天的心中,激起一圈圈的漣漪向四周散去,所到之處,清明而透徹……
墨汁被淨化了……
耶律屠天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如何接話,最樸素直白的話語效果遠勝於各種風花雪月的甜言蜜語。
看着眼前兩人的深情無語對望,身後的耶律初修略微輕咳了兩下,說道:
“不是我想打擾你們倆,但是不得不提醒一下:我們時間不多了,孟慎之的戰書已到,需要馬上集合所有部隊……”
依然寂靜……
看着眼前兩人完全無視耶律初修,一旁的黑陀也忍不住嘴角衝動了一下,略帶同情的拍了拍耶律初修的肩膀。後者嘆氣:
“好吧,給他們半個時辰的敘舊時間。”
說罷,耶律初修和黑陀兩人轉身悄悄的退出了帳篷,將空間留給依然在大眼瞪小眼的兩人……
耶律屠天沒有掩蓋自己心中的衝動,在帳簾落下的一瞬間,就吻上了孟酌言的雙脣,火熱而熾烈,彷彿要把幾日來的焦急和思念透過雙脣揉進對方的體內……
天雷勾動地火,又一次瀕臨缺氧……
吻畢,孟酌言氣喘吁吁的靠在耶律屠天的胸口,聽着他堅實有力的心跳,孟酌言嘴角含情眼含笑……
而耶律屠天,胸中的鬱卒都已被脣間的炙熱焚燒殆盡,他看着懷中的人,眼中閃着莫名的火苗,此刻的他只想將她撲倒在榻上,就地正法……
但是,就在此時,營帳外卻傳來了不合時宜的集結號角聲……
耶律屠天微嘆了口氣,雙手捧起孟酌言的臉,如同捧着一盤珍寶般,輕聲問道:
“爲什麼要跑?”
“我沒有跑,是被人打暈了劫走的。”
“毒不是你下的?”
“不是,是孫青,他叫我下我沒答應,他就自己動手了。”孟酌言頓了一下,反問道:
“耶律初修爲什麼沒事?”
“柳傳夕認得孫青,她無意中在二哥的營帳外看見了孫青,提前通知了二哥小心。所以發現了食物中被下毒之後,便將計就計了。”
“那你還寫皇榜通緝我?”孟酌言有些委屈,有些微怒。
“你已經回到了北平,如果我不用此方法,孟懷山又怎麼可能乖乖把你交出來?”耶律屠天從容道。
“等等,你怎麼知道我回北平了?”孟酌言詫異道。“一天不到的時間,說不定我還在北戎哪裡徘徊?”
耶律屠天笑了下,說道:“白羽,聽說他有幸和你同車?”
“他是?”孟酌言突然想起了之前自己偷的那封密函就是給耶律屠天寫給白羽的,難怪當時覺得這個名字有些耳熟。
“他是我的人,不過現在正被關在天牢。”耶律屠天說道。
“爲什麼?”孟酌言睜大了眼睛。
“因爲他把你扔在了北平沒管,自己跑了。”
“嗯?”孟酌言聞言差點咬到舌頭,猶豫的說道:“其實也不是這樣了,是我當時萬念俱灰不想離開,他有問過我要不要逃走,而且還給我留了銀子。”
“哦,那過幾天就放他出來。”耶律屠天輕描淡寫的說道。
彼時,身在天牢之中的白羽正蹲在幽暗的牢房裡畫着圈圈,乃妹的當時要是知道車上那個半死不活半男不女的人是老大的意中人,就算是再敲暈她一次也要死活把人搶走……
“還有,你怎麼知道孟懷山一定會把我交出來?”此刻的孟酌言堪比好奇寶寶。
“白羽調查過你的身世,知道你不是孟懷山親生,所以他一定會交。”耶律屠天耐心的解釋着。“唯一的阻礙就是要趕在大齊皇帝到達之前將你要回來。”
“爲什麼?”提起小皇帝,孟酌言的眼中不由得一黯。
耶律屠天看了看孟酌言的眼神,加重了環住她的雙臂力量,慢慢的說道:
“因爲你對他有好感,而他對你有圖謀……”
孟酌言苦笑了一下道:“如果說之前他利用我還可以理解,但是現在的我又有什麼東西能讓他圖謀呢?”
耶律屠天沉聲道:“你身上的三片地圖碎片。”
孟酌言聞言一驚,猛的擡頭,問道:“你怎麼知道我身上有那地圖?”
耶律屠天的眼中閃過一絲異色,嘴角微揚道:
“你生病那幾日……”
孟酌言聞言,頓時滿臉通紅,又氣又羞,要知道,自己可是將那地圖縫在了肚兜的內側,合着自己早就上下里外全面失守了嗎?
不過此刻看着耶律屠天眼中的火苗,孟酌言知道他的腦子中已經回憶起了限制級的畫面,顧不得羞憤,她趕快岔開話題,以免真的徹底失守……
“你既然知道,爲什麼不拿走?你不是也在找這地圖嗎?”
“拿走你的人,地圖自然會給我,有必要偷嗎?”耶律屠天的目光中透露出自信和堅定。
孟酌言覺得自己已經快要融化了,她拼命的在腦中提醒自己:剋制,剋制,矜持,矜持……
“可是我還有一件事情不明白?那地圖是皇上給我的,既然他想要,當初爲什麼要給我呢?”孟酌言有些奇怪。
“因爲那時候他還不知道這張地圖究竟是什麼?”耶律屠天笑道。
“是什麼?”孟酌言聞言,頓時兩眼發亮……
營帳外再次響起了號角聲,彷彿催促着帳中之人一般,簡短而急促……
耶律屠天笑着摟住孟酌言,在她耳邊說道:
“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還沒回答我上次的問題:你願意留在我身邊嗎?”
聲音低沉而輕柔……
孟酌言此刻嘴角已經快要咧到耳根,心裡甜得如同灌了蜜汁……
但是嘴上卻依然硬道:“好歹我也是一國丞相,想要留我,拿出誠意來?”
耶律屠天低聲笑了笑,溫柔的吻了下孟酌言的額頭,聲音卻霸氣而堅定:
“好,既然你這麼喜歡當丞相,那我就拿下整個江山送你玩……”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