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按察使和何不才能領到到這麼龐大的一隻軍隊,主要還是因爲何天漠很不巧的惹了民憤。如果何淑沒有暴露出來的話,這股民憤還不至於這麼大,以至於人們對何不才都寬容了。
當然,孫按察使也下了不少功夫,拉攏人,宣傳,甚至其他的事情其實也是他一手促成的。不過趙老頭出面了,這位以前的將軍名頭一出來,立刻嘩啦啦倒戈了一大片。
何不才好歹還是何家的人,於是何家的自衛隊一合計,便停了命令。
何天漠一直很安靜,安靜得不像是他一直跳脫的性格了一樣。不過長君曉得這個人一直穩得住,沉得了氣,所以才讓章緋去監視她。
章緋以前還會在小事上跳脫一下,現在連小事都不跳脫了,每一件事情辦得妥妥當當的,長君有些受寵若驚的同時也在心疼小孩。心疼着心疼着覺得小孩果真是長大了不少,只好對待小孩的時候寬鬆些,原本自己還比章緋小些,卻越發覺得自己像是姐姐一樣了。
何不才領兵和孫按察使走了,乾州一下子又沒有了一個領頭人。那些文官武官之類的還想着這個時候蹦躂一下,不過都被趙老頭給壓了下去。但是趙老頭自己也沒有說上來當這個領頭人,纔沒有在軍營裡爆發出大規模的戰爭起來。
但是這樣一來,其實長君在軍營的日子倒是好過了不少。不提何明相好這個身份,何不才相好這個身份也是夠了。所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長君不止一次感嘆世事無常。
不過鑑於軍營裡對她本人的誤解,長君倒是半點想法都沒有。這個太正常了,一些人總要找一點藉口來安慰自己,爲什麼那個人能夠隨便出入軍營啊?憑什麼那個人可以去大房子裡討論軍情啊?
魏明奇的軍隊不是全軍覆沒了麼,所以這個相好多半是攀上另一直高枝了。哎,人家會爬,有什麼辦法?
長君在得知之後就是一陣樂,樂過頭就是被趙老頭逮住了一通教育。長君被教育了依舊樂,畢竟人家是真正關心自己。不過還是自己偷偷出了一次乾州,將要查的消息全數傳到了簡沉淮和簡沉吟手裡。
簡沉淮和簡沉吟看到長君的時候幾乎熱淚盈眶,要知道,這一個月左右的時間,他們半點不知道長君的消息,奈何這裡的消息也傳不進去,那裡的消息也傳不出來,傳出來了也只是整個軍營的動向。至於裡頭的小事情半點都不讓人曉得。
這一個月來除了知道乾州爆發了好幾場戰爭,什麼都不知道,幾乎快要擔心瘋了。此刻見到長君完好無損的站在眼前,簡沉吟直接撲上來將人報了一個滿懷。就差拉着左右前後看看是不是缺胳膊少腿了。
長君簡單交代了一下,然後讓他們想辦法打入到軍隊內部去。說不上想要做什麼,不過她還是想要接觸更多的消息。怎麼說呢,以後自己會回到丞相府吧,會接觸到朝廷吧,會……會怎麼樣呢?
不知道。
不知道未雨綢繆是不是可以這樣使用。長君樂了樂。接着就是馬不停蹄的回軍營。長君一邊用着流光,一邊想着自己又一次違背了師傅的話在師傅對自己的能力下禁制前使用流光。不曉得會不會加重負擔云云。
林間臨近乾州,長君沉吟一會兒,最終還是在乾州落了腳。不過介於自己何不才相好的身份,進出軍營倒是比自己之前方便多了。
章緋一直等着長君回來,看到長君的時候情緒高漲,“灼華姐,部隊已經準備好了!隨時可以出發。”
長君點頭,“留守的人是哪些?”
“除了上次說走的幾個,全都留下來了。畢竟前線的情況還不知道,他們這羣貪生怕死之徒還不敢隨便離開。乾州看起來雖然也不怎麼安全,不過好歹比外頭安穩點。到時候跑也跑得掉。”
長君樂了樂,又問何天漠。
“趙老將軍留在這裡的,諒那些人也翻不起什麼浪來。”
“你別小看現在的邪獰之徒,有些招讓人拆起來都難。”長君笑笑,“俗話不是說得好麼,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啊。”
章緋沒有理會長君忽然而來的牢騷,翻了翻自己的包,“我第一次上戰場誒,灼華姐,你說要帶些什麼東西好啊?聽說武器不是不夠了麼……”
“你當這次補給是鬧着玩的?”長君掃了她一眼,“朝廷既然派了兵,就算不是正兒八經來打仗的,表面功夫總要做出了。畢竟是給別人看的。”
“簡單點吧,又不要你上前線去頂着南蠻的進攻。到時候對方打過來你負責跑就是,拼命的跑,不要命的跑,少拿些東西跑得快。”
章緋對着長君嘟了嘟嘴,自己獨自去收拾了。
這一次前去的軍隊不過五百人,留在乾州的人還剩了大概三千多。長君對此也沒有什麼表示,畢竟少些人目標也小些,他們反正又不是去打仗也不是去補給的。
這裡走了還沒有三個時辰,前方的斥候就轉身回來送了消息。說是何不才率領九萬軍衆一舉將散漫的南蠻人都擠壓回了虎口鬼關。戰法挺好的,戰鬥力也挺好的,損失也挺少的。這一大快人心的消息長君卻只是輕輕勾了勾脣,繼續向着自己的方向前進。
斥候將消息傳回乾州的時候,長君已經到了釋人澤。靜悄悄的山林在夜幕裡看起來有幾人滲人,安靜得沒有半點聲響。幾百人在山林之前站着,除了馬偶爾撲騰一聲,什麼聲音也不敢發出來。
詭異的安靜,甚至有些涼氣。甚至是太涼了些。這個溫度在大夏天的,幾乎讓人感到害怕。章緋感覺尤其明顯,她渾身抖了抖,靠近長君一些。
“怎麼回事?怎麼這麼……陰涼?”她斟酌了一下,說出了一個比較中性的詞。
長君仰頭看了看天,太陽西沉有段時間了。不過這天氣看起來的確不像是夏天的晚上。長君輕輕發出一聲長嘆,幾乎讓章緋跳開。
“梅雨啦……”嘆完氣,長君戲謔的看着一臉驚異不定的小孩。
“……”
在這個讓人覺得壓抑的沼澤地裡,幾百人驚奇的找到了殘存的魏明奇的部隊,和原本應該作爲刀下亡魂的魏明奇。不過魏明奇傷得也真是厲害,長君給他治傷的時候眼角都忍不住抽了抽。
也真虧是魏明奇在戰場上摸滾打爬這麼多年,身體經常鍛鍊受得了,否的換一個人的話只怕已經駕鶴西去了。
一番下來,齊陽已經從章緋的魔爪下解脫出來纔去和長君彙報情況。原本魏明奇帶隊的人就只有幾千人,後來被南蠻仗着人數多包了餃子,此刻剩下的殘兵敗將已經不足一百人。
這百來號人臉上似乎帶着笑意,不過笑容很僵硬。長君有些擔心章緋。不過還好的是章緋沒在意,大大咧咧在這些人中間竄來竄去,碰上休息好的就一通胡天海底的聊天。
魏明奇還是沒有醒過來,而且腦袋很燙,傷口已經發炎了。長君預備的傷藥幾乎告罄纔將他的傷勢穩住,平穩下來之後,長君大大的踹了一口氣。
轉過身,看到站在身後的人一愣。
何明眼眶有些紅,眼神卻很堅定,看着長君的模樣帶着一點點小委屈。
“哦,沒事了。”
“我知道。”
“……”長君擰眉,自己是不是應該回答一聲哦?
何明還是紅着眼眶,他手臂上還帶着傷,血色浸潤出來,將白色的布袋染得有些動人心魄。長君看着,錯開了話題,“我給你重新包紮一下吧。免得傷口發炎了,我可沒有太多的傷藥在給你用了。”
劉曦光有些下意識的躲着長君,也不知道爲什麼。不過沒有等自己反應過來,他已經站在了長君,不,或者是長君和何明的身後。長君帶着何明到一邊去包紮傷口,劉曦光還站在原地。
轉了兩圈,他動了動手,將自己的手臂藏在了身後。
哦,何明嘛,是灼華的……相好嘛。
劉曦光皺了皺眉,說不清心裡到底是什麼感覺,轉身不發一言的離開了。
等長君忙完然後找劉曦光的時候,劉曦光已經不在營地裡了,帳篷裡空空的,問了幾遍才確定這個是劉曦光的帳篷,不過人家沒有在這裡罷了。
長君扭着眉,四周一看,除了偶爾有些昏黃的燭火閃着光,不住的有飛蛾撲上去化成焦黑的灰燼。
隨便找了一個方向走了走,走着走着卻心裡越加平和。這種平和很熟悉,就像是自己在發狂失去理智的時候劉曦光靠近之後感受到的平和一樣。
長君眼眸一亮,腳步加快,遠遠看到樹林間有一道人影,與那些歪七扭八的樹木涇渭分明,筆直如蒼松。
“啊,劉曦光。”長君有些喘氣,心跳有些不一樣。不過這種陌生的感覺她不想躲開,反倒是覺得很好。真的很好。
劉曦光轉過頭來,迎着長君似乎有些詫異,不過臉上的表情只是一閃而逝。
“哦,是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