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丞相府一如既往的平靜。並非是昨夜的事情被所有人忘記,而是這件事情被諸葛燁封了口。
若是丞相府有人將散仙落在相府,對一丞相後人稱陛下,那丞相定要被滿門抄斬,臉誅九族的。
而與此同時,另外一處的諸葛長君還躺在牀上。
昨夜的煙將她嗆得夠狠。空惜靈原本想等着長君自己轉醒,可一夜加一晌過去,長君仍舊沒有要醒來的意思。
無奈之下,只能將草藥灌了下去。
要說這空惜靈也真的是華佗再世。草藥剛灌下去不到一刻鐘,牀上的長君就咳嗽着爬了起來,剛坐起來,就又往牀邊一趴,不斷的乾嘔。
空惜靈上去,爲她順氣,可是氣還沒順完,長君就“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我什麼都沒有說……我沒有要害人的心思……爲什麼……”長君也不管旁邊的是誰,拉着空惜靈的袖子就蹭起了眼淚。
空惜靈不語,只是將長君摟進了懷裡。空惜靈是紅衣紅裙嬌媚豔麗,長君也是一身紅色的襖裙,遠遠看上去,彷彿是一對母女。
“陛下不用哭,世界上總有那麼一些人蛇蠍心腸。以後陛下見的會更多。但是隻有這些人,能成就陛下的大業。”空惜靈波瀾不驚的說。
“可是……爲什麼……”長君仍舊是不明白。她只是一個六歲的小孩子,她無法理解爲什麼世界上會有人爲了自己的一時利益而想要取走她的性命?
“陛下知道爲什麼。但是現在陛下要做的就是忍,直到有一天,你變得可以以理服人,讓她自己認罪。不然,陛下就會給丞相留下壞印象。”空惜靈繼續解釋。
嗚咽一陣,長君總算是恢復了正常。她這才發現自己是身處一宮殿一樣的大房間之中,四面都是紅木門,隨便兩扇便可拉開來。
“這裡是什麼地方?”長君從空惜靈的懷中退出來,從牀榻上跳下來,跑到一扇門前,向右拉開,走出去。
“哇!好高!”
長君立刻又跳回到了屋子裡面。這房間的外面便是一圈懸空的朗臺。與這一間大房間相併排的還有左右兩間稍微小一些的房間,不過也和自己的院子差不多大小了。都是由一根粗壯的紅色樹幹支撐着,建在半空之上。彷彿是三座連在一起的懸空寺。
而這些地方,都建在一座懸崖之上,絕對是荒無人煙之際。如若不是自己現在上面站着,她恐怕都會覺得這地方是無人可上的。
長君又跑到朗臺上,扒着圍欄向外面望去,遠處的青山綿延,耳邊是風聲,腳下則是雲霧繚繞,彷彿仙境。
“這裡是石峰谷,等陛下六歲生辰的時候,便可以在這裡自由出入。”空惜靈說着,也從牀榻上站起來,走到長君的身邊,揉了揉她凌亂的頭髮。
“自由出入?你別開玩笑了!這麼高我怎麼可能自己上來啊!”長君哼唧了兩聲,往一邊的圍欄上一靠,仰頭看着空惜靈,“對了,你爲什麼喊我‘陛下’啊?那不是對皇上的稱呼麼?爹爹說,如果隨隨便便稱人陛下,是要被殺頭的!被稱陛下的人,也是要被殺頭的!你是不是也要害我?”
雖然嘴上這麼說着,但是長君的表情卻慢慢恢復了一開始的天真活潑。她可是知道,這裡只有她們兩個人,若是她不想讓她活命,自己怎麼可能還會有機會醒過來?
空惜靈因爲從出生就跟着師傅在山中修行,許久不曾入世,所以在有些時候,她無法分辨的出與自己交談的人到底是在開玩笑,還是一本正經的和自己說話。
“小女怎敢陷害陛下?只是陛下本就是人中龍鳳,要坐上皇位一統天下,只是遲早的事情而已。現在的君王昏庸無道沉浸美色,天下百姓受苦,仙錦國要改朝換代,只是時間問題。”
空惜靈說這話的時候,仍舊是面無表情,她不知道如何逗孩子開心,更不知道如何去琢磨眼前這個她唯一看不透的小傢伙,所以只能實話實說的解釋。
面對空惜靈凝固一樣的豔美的臉,長君不但不怕,反而撇撇嘴發牢騷:“你真是太沒情趣了。我也覺得現在的皇帝不好,他總是把一大堆事情都甩給爹爹做,自己不負責任,讓爹爹都沒時間陪我。”
“陛下剛剛轉醒,待會兒用膳,晚些時候,小女就送陛下回去。待到六歲生辰的時候,再將陛下接過來。”空惜靈道。
“如果我跟你過來,我是不是就不能回家了?”長君微微蹙眉。她不害怕眼前的這個女人,而且出乎意料的,她可以接受這裡發生的一切,不像是平常人,凡是遇到了什麼超乎自己認識的事情都要先驚愕一番。
和別人相比起來,也許是年齡小的原因,長君對於人世間的那些條條框框禮樂制度瞭解的並沒有那麼多。
“陛下要知道一件事情,在陛下真正穿上龍袍坐上龍椅之前,是絕對不能讓別人知道,您有帝王之命的,”空惜靈道,“至於修煉的時候可否回家,這要看陛下您自己的造化了。若是您儘早有自由出入這裡的本能,您自然能經常回家。”
空惜靈說完,整個人再次由下而上化爲花瓣,飄向半空,飄散在了風中。長君看得呆住,隨後立刻拍手叫好。她不明白這其中緣由,但她卻覺得這格外的美好。
等到晚霞漫天,空惜靈纔不知道又從何帶來了食盒。湯菜饅頭一樣不少。
雖然沒有相府的飯菜那麼細膩,但這粗茶淡飯長君卻沒有覺得嫌棄。因爲吃得少,所以她反而覺得這纔是真正的美味。
“我一會兒怎麼回家?”長君問道。
空惜靈將長君吃完的碗筷收拾好放回到餐盒裡,隨後蓋上蓋子,這纔開口對長君道:“你閉上眼睛。”
長君十分乖巧的閉上眼睛。可這眼睛一閉,她就再沒有睜開。
長君離開相府過去了兩日,諸葛燁派人打開了蘭亭閣。
先是失去了愛妻,隨後自己的小女兒不知所蹤。換成是誰,就算是表面上表現的再平靜,心底到底還是翻騰着的。
這一日,丞相府的當家人和兩個公子都到了,打掃蘭亭閣的下人和丫頭的主管也都到了。
“相爺請。”夜鶯開了門,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隨後,跟着衆人進去。
院子因爲久沒有人居,雖然被安排定期打掃的下人打掃的很乾淨,但其實仍舊沒有什麼生氣。
百花枯萎,百草凋零,唯一還活着的,怕就是角落裡的那些螻蟻昆蟲。
“去,把正房的門打開。讓人進去打掃一番。”諸葛燁說着,閉了閉眼睛。其他的地方,他都不在意,唯獨愛妻居住的地方,一定要一塵不染。
“是,相爺。”四五個下人應了一聲,爲首的一個家丁就從夜鶯的手裡接過正房的鑰匙,爲首的家丁就推門進去,隨後是幾個端着水盆提着水桶掃帚簸箕的粗使婆婆。
可是這些人剛進去,那爲首的家丁突然又慌慌張張的跑了出來“三小姐……相爺!相爺!三小姐她在裡頭!”
“你說什麼!”諸葛燁立刻瞪大了眼,隨後反應過來,一揮袖子就朝着屋內走去。
果然,衆人隨着諸葛燁到正房的內室,果然就看到一個紅襖裙的小姑娘正躺在出生的牀上,沉沉的睡着。
“是小妹!”諸葛軒喊了一聲,就着急忙慌的過去,將諸葛長君抱了回來。
諸葛燁還是一臉的驚愕,他現在有點反應不過來,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因爲諸葛軒這一抱,諸葛長君倒是醒了過來,揉揉眼睛,看到一邊的衆人正在看着自己,就睡眼惺忪的喊了一聲:“爹爹、大哥。”
“灼華,你這兩天到哪裡去了?”諸葛燁連忙問道。
“爹爹,灼華去了神仙住的地方!那裡有個仙人,說……”長君忽然想到空惜靈的話,話鋒一轉,“說灼華六歲之後就會跟仙人師傅去學藝。如果灼華進步快,可以隨時回家來。”
聽到長君這麼說,諸葛燁的心思才稍稍放了下來。
“快!先把小姐待下去,讓小姐好好修養。”諸葛燁命令道。
衆人連忙答應。諸葛軒則是又抱着長君離開。他和大哥諸葛凌雲不一樣,所以他可以隨時藉着看小妹的理由離開。
在經過夜鶯的時候,長君從自己的懷裡將要是拿了出來,隨後丟到了她的手裡。
“我不會放過你。”長君的聲音輕若鴻毛,只有兩個人足夠聽清。
夜鶯的臉色一變,手中不禁握緊了鑰匙。
是時候該動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