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的餐廳裡只有一桌,部分原因是因爲早上七點不是正餐餐廳的營業時間,另外一部分原因是麻將說羅奇既然能有能力讓別人早做飯,爲什麼他們不能早點吃上豐盛的大餐,反正他們全都已經晝夜顛倒得出現時差了。
杜正一和羅奇兩個人都有兩天沒吃東西了,羅奇先是毫無形象地狂吃了幾口,結果發現自己遭了報應,被他折騰了兩天的胃根本就受不了食物。
“杜正一,就算你是杜正一,”麻將往嘴裡塞了一小塊粉蒸排骨,“你也絕對猜不出來羅奇他幹了什麼!”
羅奇放下筷子,把自己藏在胳膊後面,“我的眼壓突然有點大。”
“你是應該有點壓力。”麻將看着他,“裝病沒用,羅奇,你這點破路數瞎子都看得透。”
“將哥,”羅奇忐忑不安地問道,“爲什麼你會知道我幹什麼了?”
“有一句話叫做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麻將說,“你的貓上桌子了,有沒有點餐桌禮儀?”
羅奇捂着自己的小貓,神色一凜,“我睡着的時候,黑市那些草木人找上門來了?”
杜正一擡起眼睛看了他一眼,“你自己去州橋草市了?”
羅奇猶豫不決地看看杜正一又看了看麻將,最後求助地望向關歆月,“他們不會是在詐我吧?”
關歆月小心地用筷子戳一隻菠蘿包,“好像……不是。”
“聽見了吧,熊崽子!”麻將說,那隻黑貓又湊了過來,打定主意要勾麻將手邊的排骨蒸籠,他夾了一塊排骨扔給小貓,“你這貓專往肉上盯啊?”
羅奇正在緊張焦慮之中,“他叫瑞奇。”
“跟你平輩分呢。”關歆月說道。
羅奇沒有還嘴,他確實腦子有點疼,太陽穴附近一抽一抽的,可能是宿醉,也可能是這兩天加在他頭上的壓力導致的惡果。
“羅奇我確實佩服你的勇氣。”麻將又扔了一塊排骨給小貓,“你絕對是最近一個世紀裡裡唯一一個這麼招惹黑市管理員的人。我最關心地是,你當時到底是不是處於精神不正常狀態?”
羅奇沒有吭聲,低頭面對着他的空盤子。
“羅奇到底做了什麼?”沉默了一會的杜正一低聲問道。
“你們家羅奇……”麻將憤怒地乾脆放下了筷子,不然他就要拿着筷子不文明地指指點點了,還有可能一筷子敲上羅奇的腦袋。他轉頭對杜正一說,“你看見他那貓沒有?有沒有覺得跟他以前那隻不一樣?”
杜正一瞥了一眼那隻貓,羅奇也看了看自己的貓,“貓怎麼了?”
“那是你們家羅奇從州橋草市搶劫回來的,”麻將惱火地說道,“你的小夥伴出息大發了,洗劫了那裡的寵物店!”
“什麼?”
這聲驚叫居然是從羅奇的嘴裡發出來的,連杜正一都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這消息不實?”
“什麼不實,現在連瓊林都知道了,我還跟黑市管理層確認了一遍,就是你們家羅奇。我看他是喝斷篇了吧,根本不知道自己幹了什麼。”麻將說道。“瘋了吧,在黑市拿東西不付錢。”
“你爲什麼不付錢?”杜正一安靜地問道。
“我……”羅奇說,他又仔細地想了想,“我忘了付錢了。”
“忘……”麻將氣的怔住了,“怎麼着你去的是人類新興的二十四小時誠信超市嗎?”
羅奇呆呆地坐着,杜正一可能以爲他嚇傻了,還給他夾了個蝦餃,“喝多了鬧了一下也就鬧了一下,不用這麼害怕。州橋草市每一陣子都會有個傳說,黑市往深裡說也就是錢的事,加倍還錢再加上一點面子,總還是能過去的。”?
“哎,杜正一,你這怎麼說話呢?有你這麼護短的嗎?”麻將惱火地說道,“你是不是覺得你們家小可愛是用心靈感應忽悠人家給他的貓?他特麼就是硬搶的,他開了所有寵物的籠子,還用一條蟒蛇把店主勒昏了過去,一隻特麼的蠍子把店員蜇昏了,他把裡面砸了個稀巴爛,喝光了人家藏的酒,最後抱着這隻貓跑路。路過州橋草市那眼有名的水井,還往裡面扔了個酒瓶子,吐了口水!我跟你說,吐口水這件事,就算你把你的面子全搭進去,黑市管理員也不會原諒他,以及你這個保人的!”
杜正一也有點驚詫,眉都微微挑了起來,“你叛逆起來,還真是必須要吐口水啊?”
“什麼?”麻將惱怒地說,“你抓的是什麼重點?你還覺得沒什麼大事?不是吧?”
羅奇卻比所有人都驚訝,他實在忍不住了,“就爲這點事?”
“我艹,”麻將對他怒目而視,“這些事還不夠大?”
羅奇遲疑了一下,有些不知道該不該說。杜正一慢條斯理地吃着飯,低聲問道,“所以羅奇你到底是爲了什麼進州橋草市的,你還幹了什麼?”
麻將驚詫地望着羅奇,“什麼意思?”
“你不要總是拿羅奇當個瘋子。”杜正一平靜地說道,“他怎麼可能特意跑到黑市裡去,就爲了喝酒搶劫動物園?他在你眼裡就是那麼幼稚嗎?”
“我艹,”麻將喃喃地又罵了一句,“我還真希望他就是有點幼稚,他還幹什麼了?我已經沒有膽量聽下去了。”
“我把戴瑋打了一頓。”羅奇豁出去了,說了實底兒。
“戴瑋是誰?”麻將一怔,又反應過來,“不對,那個不重要,你特麼居然壞了黑市最大的規矩,在黑市裡打人?”
“你怎麼打的?”杜正一沒有理會麻將,繼續問了下去。
“用……”羅奇遲疑了一下,“就是一起看看電影唄。”
關歆月在對面突然跟上了思路,“恐怖電影?”
“嗯。”羅奇說。
“沒死人吧?也沒瘋?”麻將擔憂地問道。
“戴瑋是個中間人,他在黑市替幾個大佬發懸賞,我讓他把懸賞撤了回去。”羅奇低聲說,“他懸賞杜正一的身體零部件。”
麻將深吸了一口氣,他和杜正一對視了一眼。
關歆月左右看了看他們,“也不合規矩?”
“這和在黑市折磨人放在一起,已經夠黑市管理員重新發一道懸賞羅奇零部件的黃金令了。”麻將低聲說道。
“但是,”羅奇說道,覺得自己一身輕鬆,“但是他們沒提這個事?”
杜正一也看向了麻將,麻將搖搖頭,“沒人知道這件事。”
羅奇鬆了一口氣,坐直了腰,“看,我就知道他們更傾向於杜正一,我只不過替他們幹了他們不方便直接乾的事。搶什麼貓都是避重就輕,去他媽的什麼中立的黑市管理員吧,我就知道一切都是政治。”
麻將無話可說,杜正一開口分析道,“州橋草市不想破壞與任何一方的關係,但他們更想要的維持現狀。焚蓮者正在崛起,維持了千年的平衡正在被打破,州橋草市這種古老的勢力可能覺得受到了威脅。他們在這種時候傾向於瓊林和裴樞是可以理解的,何況州橋草市的沙盒規則並沒有被破壞,羅奇沒有使用進攻魔法。”
麻將一臉不爽,杜正嘆口氣說道,“他們沒有辦法,進攻型心靈感應者確實超越在很多規則之上。而且我想黑市的管理員也不想輕易得罪這類法師,尤其是他們可能還不清楚這個法師的真身到底是誰,羅奇相對他們來說是完全站在暗處的。”
他看到身邊的羅奇面有得色,話鋒一轉,“所以羅奇,你還是說說你去黑市到底是要做什麼的吧?你應該是在去了黑市以後才知道那裡懸賞我的吧?”
羅奇緊張了起來。